看着恐慌无助的邢慕颜,众人神情凝重,一股哀伤的气息迅速笼罩在房间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薛航上前想扶起邢慕颜,却被她用力挥开。好像这会儿才恢复神智,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扑到刑慕寒身上,撕心裂肺地喊叫。
“哥,起来,起来啊,别睡了好不好!你骗人,大骗子,明明答应我会好起来的!你还说不会扔下我,这样算什么,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走!我不管,你给我赶紧起来,至少……再说句话,哪怕喊我一声……”
看到邢慕颜趴在刑慕寒身上,哭得绝望又痛苦,曦月悄悄走到薛亦泊身边,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被眼前生离死别的画面感染,曦月微微垂眸,眼底的脆弱一闪而过,隐隐透出些悲凉。感受到十指相扣传来的安心力量,不免多了些释然,他侧过头望着对方,露出坚定的神色来。
“我去,这么强的鬼气,看来还是个厉鬼!”感受到一股极强的鬼气慢慢靠近,随着薛航的一声叫喊,众人紧盯着门口的方向,高度戒备起来。
房间里的气温骤降,扑面而来y-in风将窗帘刮了起来,屋里的摆件被吹得东倒西歪,床头的那盏水晶灯滋啦滋作响,灯光闪闪灭灭。浓郁的鬼气席卷而来,伴着阵阵y-in寒,从四面八方蔓延,直抵达众人心脏部位。
薛亦泊跟薛航挡在前面,做出防守姿势,面对来势汹汹的强敌,两人全神警戒,神色凝重。曦月跟何全站在病床前保护邢慕颜,听着身后一声声的哭喊,何全突然像被定住一般,瞳孔涣散无光,四肢僵硬在原地。
视线一直定在邢慕颜身上,曦月并未察觉到身旁何全的诡异变化,想出声安慰来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此时,何全动作机械地推了推曦月,全程面无表情,附在耳边小声说:“你用灵力试试。”声音像是从机器人嘴里发出来似的,刻板僵硬,丝毫不见往日的机敏。
曦月迟疑着伸出手,显得犹豫不决,理智在警告他不能动用灵力,不知怎么的,何全的话不停在他脑海回荡盘旋,有个强烈的声音在蛊惑他:试试吧,快帮帮她!
仅存的理智在这股神秘的力量面前,渐渐败下阵来,曦月感觉到他的双手似乎不听使唤,慢慢朝着刑慕寒靠近,一旦他想缩回来,何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直窜入他的大脑。
他的右手已经触碰到刑慕寒冰冷无温的身体,丝丝灵力从掌心溢出,很快便进入到刑慕寒体内。直到运转灵力的一刹那,溃散的理智终于回来,视线恢复清明,曦月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还是有些懵,不明白怎么回事。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叫他顷刻间震惊慌乱起来,他想收回灵力,但是已经太迟了。无数黑气从刑慕寒的身体里涌现出来,这股黑雾越来越浓,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见状,邢慕颜惊得大叫一声,身体往后退了退,差点将魂不守舍的何全撞倒。眼皮动了动,被这么一撞,何全立时醒了神,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生什么事了?”
邢慕颜的叫喊,引得薛亦泊跟薛航回头查看。而此时,随着刑慕寒周围的黑雾减弱,在场的人清清楚楚地看见刑慕寒身体的变化。
他的身体慢慢由实质变得虚幻,已经看不出人形,随即刺眼的黑色火焰燃烧跳动起来,散发出缕缕黑烟,隐在黑雾里像是要跟着一起消融,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只剩几块黑色碎片。
洁白的床单丝毫未染,仿佛刑慕寒从未出现过一般。
房间外四处弥漫着鬼气,一道黑色y-in影冲到门口,浓黑如墨,显现出挺拔高大的轮廓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邢琰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你们杀了他,竟敢杀了他……”
愤怒痛苦的声音从四处传了过来,犹如擂鼓,沉甸甸的敲击在耳边,直侵入大脑深处,让人觉得窒息,难受得透不过气。
邢琰的周围翻滚着浓郁的黑色气息,这股极强的鬼气形成巨大风暴,气势浩荡地冲向薛亦泊等人,蕴含着无尽的杀意和怨恨,似乎不这些人撕碎不罢休。
薛亦泊带着薛航跟何安全力抵挡鬼气袭击,压下心头的疑惑、愧疚和懊悔,曦月集中注意力,跟何全护着惊吓失声的邢慕颜。
房间里,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万分危急。
薛亦泊放出灵符,默念口诀,燃烧的灵符带笔直蹿上半空,立时发出刺眼的火焰,挡住了侵袭的鬼气。被激怒的邢琰,开始凝聚起一大团黑气,他周身的鬼气越来越浓,带着直冲云霄的恐怖杀意,发动下一波攻击,冲向薛亦泊。
薛亦泊又抛出三张特质的红色灵符,咬破手指,将血线撒了上去。沾了血的符纸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在薛亦泊面前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不断抵挡住邢琰鬼气的侵蚀。
随着红色光芒越来越亮,在与黑气的拉锯中渐渐形成优势,一步步吞噬掉那股浓黑的鬼气,红光迅速逼近邢琰,将他周围的黑气笼罩住。不甘心被围困,邢琰试图冲破阻碍,像是念咒般再次聚集鬼气,可惜都被红色光芒消耗殆尽。
制住了发狂的邢琰,眼看胜利在即,薛航拍拍手,一个劲往周围瞧,心魂未定地提醒道:“大家要小心,搞不好黎愁又躲在某个地方吹笛子,打算偷袭我们。先收服邢琰再说,别再出什么乱子。”
往邢琰身上扔了张黑色符纸,挣扎怒吼的黑影瞬时黯淡下来,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符纸里面,薛亦泊立即收回符纸,用手指上的血迹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图案,符纸上的黑气慢慢减弱,直至完全隐没。
待收好符纸,薛亦泊快步走到何全跟前,用手探了探对方额头,眉头微蹙,脸色沉下来。看清薛亦泊的动作,曦月大概猜到了什么,顺着对方视线,观察起一脸蒙圈的何全。
“小全刚才好像不对劲,听到他说用灵力帮邢慕颜的话,我控制不了自己,迷迷糊糊地按照他说的做。结果我一输灵力,就像触动了某个开关,邢穆寒的身体迅速自燃,竟然烧成了灰烬。”
曦月回忆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病床,唏嘘不已,表情难掩悲怆。短短几分钟,躺在那里的刑慕寒竟然已经尸骨无存,而眼前的何全跟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同,对他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有丁点儿印象。
“黎愁引我们来邢家,是要引起我们与邢琰之间的争端,不管是借我们除掉邢琰,还是利用邢琰来对付我们,两种结果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薛亦泊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那团灰烬,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解释道:“刑慕寒的离奇自燃,应该也是黎愁一手策划。若我猜的没错,他事先在刑慕寒身上种了蛊,一旦感知到灵力,便会立刻激发此蛊导致自燃。”
话音刚落,曦月重重点头,对薛亦泊的猜测表示完全赞同,顺着对方思路,接着问:“南星,你的意思是黎愁叫我们过来,是为了把刑慕寒的死嫁祸给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残忍的办法,连个尸骨都不留?”
众人视线一齐看向,皆露出深思之色,一时没有人开口,周围有刹那间完全的寂静。
瘫坐在角落一直被忽略的邢慕颜,将薛亦泊的话听进耳里,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色发白,猛地摇头,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颓然地喃喃自语。
“不会的,不会是他。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害我哥呢?他是我的男朋友,怎么能害我哥?我们说好的,等我哥身体好一些就订婚的,他是爱我的。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一直在骗我……”
薛航跟何安留下来处理后事,薛亦泊带着曦月先回薛宅。回去的路上,薛亦泊一言不发,紧绷着脸,眼里寒光流转,显然心情不佳。
半晌,他缓缓开口,特意解释给曦月听,“刑慕寒的身体藏着秘密,黎愁烧得干干净净,反而欲盖弥彰。作为贴身照顾的管家,邢琰自然清楚不过。”
“邢琰落在我们手上,应该是黎愁始料未及的,既然他的计划有变,想必很快会有行动。回去之后,即刻加强警戒,要尽快从邢琰嘴里问出东西来。”
☆、爱而不得
薛家作为上自神鬼灵异圈,下自y-in间黄泉道,无人不知的灵异家族。
究其原因,除了实力不凡的捉鬼天师,尤以制造坊的灵符最为出名,效用奇佳。而像邢琰这种凶残恶煞的厉鬼,自然是不能带回本宅的,所以,薛亦泊从邢家回来后,便带着曦月和徒弟直奔制造坊,预备审讯邢琰。
一进门,入眼便是满院子悬挂的各色符纸,大抵是照不同功能排列着,不时有人上前检查,看得十分仔细。与管事的交代了几句,薛亦泊便领着他们,沿着长走廊到了最里间的屋子。
推开雕刻着花纹的实木门,窗户紧闭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古色古香的檀木桌椅、檀木壁柜陈列其中,隐约可见桌面摆放着一沓黄色符纸。
浓烈的中式装修风格,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平添庄严肃穆之感。
薛亦泊进去后,示意何全关上门,随手抄起桌上的符纸,手上注了几分力,往空中一撒。
这些符纸瞬间像是有了生命般,往四个方位奔去,在各自位置上漂浮着,隐隐的红光从上而下倾泻而出,纵横交错成细细的红线,像是某种神秘的阵法,形成紧密的屏障。
房间里静悄悄的,曦月和何安、何全都没说话,全神贯注盯着屋子中央的红色阵法。这时,薛亦泊拿出了那张困住邢琰的黑符,用力甩了过去。
一碰上那些红光组成的丝线,黑色符纸立刻爆发滋滋声响,缕缕浓烈的黑烟从里溢出,依稀可见大团鬼气慢慢凝聚。
鬼气越聚越多,有双血红色的眼睛从黑色鬼气中露出来,然后便是一声怒吼,这团黑气开始显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整体轮廓渐渐清晰,露出了线条分明的脸庞,斧凿刀削般硬朗的五官,衬得血红眼眸更显凌厉。
邢琰那道虚幻的黑影被阵法中无数条红线紧紧缠住,笼罩在层层红光里,犹如实质般,动弹不得。他不断挣扎,试图反抗,在看清薛亦泊身后的曦月时,挣扎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