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正要把刘宏明往房里拖,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梁三粗门大嗓的声音传进来,“老刘,开门!我包忘了拿!”
白川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美工刀,闪在门后,把门打开,梁三一头撞进来,看到刘宏明躺在地上,立刻一惊,正要发喊,被刀片抵住了喉咙。
白川往门外溜了一眼,过道上并无别人,立刻把门关上锁好。这片刻功夫,梁三已经镇定下来,斜眼瞅着脖子上那把刀,说:“兄弟,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我保证不动!”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往门口溜,被白川朝膝窝里踢了一脚,当即跪倒在地上。
梁三一倒地,立刻朝前面喊:“刘宏明,动手!”
趁白川回头看时,他踢出一个扫堂腿,又就势滚到了旁边,从放在椅子上的手包里掏出一把枪,对着白川连开两枪。
白川往后跳时,看到了乌洞洞的枪眼,他不等落地,朝墙上踢了一脚,借力一跃而起,在半空中险险避开两枪。梁三且打且往门口跑,只见那人在空中忽然变形,瞬间成了一条腾悬半空、怒目虬爪的白龙,那龙一甩龙尾,将梁三重重扫得撞在墙上,又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枪也脱出老远。
白龙落地一刹那,又化成人形,那人蹲下来,看见梁三满脸惊惧,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于是冷冰冰地笑了一下,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林白川。”
说完,他象拎一头熊一样,把粗壮的梁三拎起来,拖到外面阳台上,直接砸破玻璃,朝外面扔了下去。
楼下传来一声闷响,汽车防盗装置呜呜地响了起来。白川返身回到屋里,看到刘宏明不知何时醒转,正一脸恐惧地往屋里爬。
他把刘宏明的一只脚抓住往阳台上拖,刘宏明发出杀猪也似的叫声:“来人啊,救命啊!”话音未落,人已从阳台上飞了出去。
门里闹得惊天动地,早把外面的人惊动了。门外先是有许多人高声呼喝,继而是拍门声,最后变成了踹。白川红着双眼,杀气腾腾盯着门口,在门被踹开之前,他终于咬一咬牙,从阳台上纵身跳到了楼顶上。
第二天一早,才四点多钟秋禾就醒了。病房里人多味道怪,病床又十分窄,他挤在刘老头的脚头,唯恐蹬到受伤的胳膊,一夜没睡安生。外公和刘老头都还睡着,秋禾揉揉眼,只觉得心慌气短,头脑一片昏沉,想到还有很多事,便强行爬起来,到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站了一会儿,决定绕去早市买菜去。
等他出得门来,只见漫天大雾,把整座城市罩了个严实。秋禾慢慢走着,遛到早市,市场里人虽不多,四处却已经灯火通明。等买完菜回去住处时,他打开门,发现床上被子杂乱堆着,空无一人。
“这么早到哪儿去了?”秋禾自言自语,回厨房把菜放下,看到卫生间门关着,便去敲了敲,问:“白川,你在里面吗?”
半天没有回音,秋禾打开卫生间门,里面也空无一人。他怔了一会儿,转身去房里,一进门,就见白川正背对着窗户,站在屋里。
他穿着深灰色连帽衫,帽子罩在头上,看不清脸。身后是白茫茫的大雾,风从窗户里灌进来,把窗帘吹得鼓起来,在他身边飞舞,仿佛那高高的身影长出了两道巨大的翅膀,有种难以言说的神秘和美丽。
秋禾眨巴着眼,呆望着他,说:“你、你在屋里?”
“嗯,”白川把窗户关了,回头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秋禾认真回想了好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象搅着一盆浆糊。难道刚才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他迟疑着再次确认道:“你一直都在屋里?”
“嗯,”白川走近他,端详了一会儿,直接把人拉到床上,塞进了被窝,说:“脸色象个鬼!别做饭了,赶紧睡!我去医院守着,你别管了!”
秋禾躺在床上,看白川转身出了屋,又听到他轻手轻脚带上了门。四周归于寂静。他疲倦极了,却睡不着,心思芜杂丛生,一时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一时又觉得自己真没用,这才熬了几天,竟然就开始出现幻觉幻听了!
第34章 沈琳
沈宝成所在的病房住了四个病人,除了两个乡下老头外,对面床上住着一位威严的退休老干部和一位绕舌的中年妇女,两位都是不小心摔断了腿进来的。
傍晚时分,秋禾提着饭菜进来,病房里其他人已经开始吃饭了。秋禾放下沉甸甸的饭盒,一脸歉意地说:“饿了没有?我都差点睡忘了。”
沈宝成看他一脸汗,很心疼地责怪说:“你晚上又睡不好,白天回去统共能睡几个小时?还要烧火!不是叫你别做了吗?哪里的饭菜不能养人?”
秋禾一边忙着盛汤,一边说:“食堂里的东西我吃不惯,反正为自己也得做,……来,先喝点j-i汤。”
对面床上的妇人看这边其乐融融,不由满脸羡慕,对沈宝成说:“大爷,您真是好福气!两个孙子都这们孝顺!大的听话,小的能干,两个老人住院都伺候得好好的。哪象我们家这个死小子,”她一边说,一边朝旁边儿子身上拍了两把,“我都住院好几天了,你就送饭时露个面!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讲!哎哟不说了,想想我气得胃疼呀,拉大你有什么益处……”
她旁边坐着的小青年二十啷当岁,衣着造型很花哨,正低着头玩手机,平白挨了揍也不反抗,只皱眉啧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沈宝成闻言,瞅瞅白川,又看看秋禾,老怀甚慰,连前两天为挨打怄的气都平空消了好些。几个人围坐在床前,一边吃晚饭一边小声聊起了天。
之所以要小声,是因为对面的老干部要看新闻。病房的墙上挂了面电视,平时全天候开着,以便让病人和家属有点消遣。白天都放肥皂剧,到了晚饭时间,老干部雷打不动地要看本地新闻。大家也就跟着瞟几眼。这天新闻放到中间,老爷子忽然咦了一声,把音量调大了。这一来,所有人都被电视吸引了过去。
上面正播着一则新闻,说是当天凌晨时分,有两个人从某某酒店的楼顶跳楼身亡。画面截取了一段监控视频,黑糊糊的楼房下亮着一坨灯光,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从楼上坠了下来,摔在地上。
“这不是中心广场那个酒店么?有二十几层高咧,那跳下来不得摔得稀烂!”中年女人啧啧惊叹。
“那只怕要请铲车铲!”老干部的家属,一位老年女- xing -十分热情地附议。
“哎哟我真是想不通,这些人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要跳什么楼?那摔下来敢情不疼?是什么人这么想不穿……”女人又开始了唠叨大法。
两人议论的时候,中年妇女的儿子终于从手机里抬起了头,看了看电视,对两个老女人消息之闭塞表示非常不屑,哼了一声说:“你们连这都不晓得?这事儿今天早上就在网上传开了,听说两个人里有一个是房地产老板的儿子,也是他们公司的小老板,屋里有钱得很!”
老干部立刻威严地问:“哪家公司?那人叫什么?”
小青年翻出手机来查了查,一字一句地说:“那家伙叫刘宏明,他老子开了家公司,叫宏达实业啥啥的。”
秋禾听到“刘宏明”三个字,立刻一惊,转过头去看白川,却见那货置若罔闻,正专心致志地吃饭,仿佛全世界的事都没有他那只碗重要。秋禾便疑疑惑惑地想,难道是同名?
小青年又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跟他一起跳楼的那个人,讲出来吓你们一跳!听说是青湖帮的老大!我日!黑老大咧!”
他妈立刻照背上拍了一掌,喝斥道:“小志,不要讲脏话!”
叫小志的小青年不满地回头瞪了他娘一眼,又兴致勃勃地说:“我靠,这事网上都传疯了,都说是……,我靠!妈!这又不是脏话!”
众人都劝那位频频动手的母亲,说:“您先别打扰他,听他说,网上是怎么说的?”
小志争取到了人身权利,又见自己众望所归,越发得意,小声说:“宏达不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么?县里好多地方都是他们开发的。网上这回炒出来了,有人说他们一直都跟青湖帮那些人合作的,拆迁时碰到钉子户,青湖帮直接派一帮混混拎着西瓜刀就上了,没有摆不平的事!这回两个人一起跳楼,”小青年顿了顿,刻意营造恐怖气氛,说:“有人猜是他们两家分钱没分平,打起来了;还有的说,他们早先拆迁时打死过人,现在被鬼附上身了!”
这话一出,病房里果然就静默了片刻,之后老干部义正辞严地总结说:“这人哪,就不能做亏心事!这些神呀鬼呀的,很难讲!”
中年女人却皱着眉头作思索状,“刘宏明,这名字听着好耳熟,”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说:“大爷,昨天你们跟警察说,有人要买你们的地,那人是不是就叫刘宏明?”
刘老头这才把此刘和彼刘联系到一起,立刻双目炯炯地望向秋禾,秋禾正从手机上搜新闻,见此情形,忙抬头看白川,白川在一屋人的注视下,总算从饭碗里抬起了头,惜字如金地说:“是的。”
刘老汉刚才还在当八卦听,这会儿立刻兴奋了,拍一下床,说:“报应!看到没有?这就是报应!”又转头对沈宝成说:“老哥,你听到没?他还敢喊人打咱们!这下好了吧?他自己先去见阎王去了!”
说罢笑得很是畅快,挨打以来受的气烟消云散。沈宝成却只勉强牵了牵嘴角,没答话。
吃完饭,秋禾和白川快手快脚地收好食盒,要端去洗。两人往外走时,沈宝成忽然喊:“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