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昀烦上加烦。
而后他走在路上,便听见几人道:“听说没?沉水上神蟠桃宴替安朝昀解围,那刺儿头一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成日的去百Cao观找麻烦,弄死好些奇珍异Cao,害的沉水上神头风病都犯了,下不了床呢。哎你说沉水上神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平白惹这一身s_ao。”
那几人说的正欢,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翻倒在地,紧接着便听安朝昀怒吼道:“你说谁吃饱了撑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次安朝昀没讨到好,挨了一群人的围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在路上没少招人嘲笑。
路过长生殿,被箫寞撞见,强行拖进去上了一波药。
箫寞用手指沾了药霜,揉化在掌心里,把安朝昀脑门前的头发撩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阵乱拍。
安朝昀被拍的五官扭曲,怒道:“你下手轻点!”
箫寞冷笑道:“这话挨打的时候说还有用。”
安朝昀甩了甩脸,那药膏敷在脸上凉丝丝的,十分清爽,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起身道:“行了走了。”
箫寞道:“这么急?又赶着去找沉水上神的麻烦?”
“.......”提到这个名字安朝昀就觉得邪火中烧,忍得十分辛苦:“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是怕那群老东西说你的不是。”
箫寞道:“沉水上神怎么你了?”
这女人居然跟他杠上了,安朝昀翻目道:“说了你也不懂。”
“不懂的是你吧。”箫寞冷笑道:“以前只觉得你脑子一根弦,没想到你还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这四个字砸的安朝昀一阵发蒙,又听箫寞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沉水上神在打圆场,既要保你又要保迎黛,你还一脸愚蠢的跑去还蟠桃?这不是在打沉水上神的脸吗?安朝昀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随后箫寞无法忍受这不带脑子的东西在自己的屋里待太久,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怎么越来越少了!(╯‵□′)╯︵┻━┻
☆、第三十六章
岚沉水这两日莫名的头疼。
老医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给了些丹药,梨央侍奉岚沉水服了药,一边忿忿不平道:“师尊就是给那安朝昀给气的!”
岚沉水揉着太阳x_u_e不语,梨央觉得自己太过聒噪了些,便识趣儿的退了出去。
风裹挟着淡淡的Cao木清气绕梁不去,岚沉水躺在躺椅上阖眸养神,忽觉身上一沉,又听“哎哟喂”一声,那人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直挺挺的扑倒在岚沉水的身上。
岚沉水适时睁开了眼,对上一张强作镇定的面孔,近的像要贴上来。
安朝昀两手撑住躺椅扶手,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姿势挺直了上半身,这才避免了压坏沉水上神的惨剧,他一双眼睛瞪得要脱眶,只觉得属于岚沉水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痒的的厉害,一直痒到心里头去了。
“我......”他嗓音发颤,一开口整个就绷不住了,热辣辣的温度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我就想给你盖个毯子......”
岚沉水眨了一下眼睛道:“唔。”
那浓密的眼睫毛扑闪了一下,安朝昀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像是给他施了什么强大的咒法似的,直接抽干了四肢的力气,“啪叽”一声彻底压在了岚沉水的身上。
安朝昀死尸一样把脸埋在岚沉水的胸前,绝望的想,他娘的,真是把身为武神的脸都丢尽了......
岚沉水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随后扬起头用一只手盖住眼睛,大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安朝昀臊的不行,咬牙切齿道。
岚沉水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想起来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安朝昀黑着脸道:“你说。”
“橘子,橘子你知道吗?”岚沉水道:“凡间的一种水果。”
“我知道......”
“有两个橘子前后走,忽然前面的橘子说我好热啊,就把外袍给脱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
“后面的橘子摔倒了!”岚沉水说:“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沉水上神爽朗的笑声。
安朝昀:“.......”
我他娘的看起来很像橘子吗?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诘问。
岚沉水有点笑不动了,皱着眉头扶了扶额,安朝昀猛地意识到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忙从他身上下来,惶惶不安的看着他胸前皱巴巴的衣襟。
岚沉水犹自闭着眼,安朝昀终于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上前一步道:“你怎么了?”
“你先出去。”岚沉水道。
安朝昀慌了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猜想,最终汇成一个念头——他不想看到我。
他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自厌情绪,居然有点想落荒而逃,可又有浓烈的不甘心将他捆在原地,进退为难,短短的踯躅间,岚沉水再次睁开眼,定定的望着他。
岚沉水的眸色浅浅的,总是温柔似水,而此时却仿佛可以从中提出一把利剑。
安朝昀浑身一僵,下一刻他奋不顾身的张开双臂朝着岚沉水扑过去。
“哗啦”一声,躺椅翻倒,两个人纠缠滚到一侧,大门骤然间大开,一团漆黑的光破入,撞在那躺椅上,“嘶啦”烧成一团烈火。
安朝昀一手紧紧地护住岚沉水的脑后,直到停下来,他另一手撑地,死死的盯着身下的沉水上神。
良久他张了张嘴,除了喘粗气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显然是肢体的反应大大的走在了情绪的前面,此刻心脏后知后觉的狂跳,让他惊魂未定,岚沉水却很平静,侧目望了望那化作灰烬的木具,有些惋惜的笑了:“晚了,你走不了了。”
安朝昀咬牙道:“我不走!”
岚沉水也不生气,笑了笑道:“也罢,先起来。”
安朝昀如梦初醒,一咕噜爬起来,满脸通红。
他懊恼的撑住额头,惊恐万状的想,天哪,刚才对沉水上神做了什么?!
岚沉水却没有怪他的意思,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径直走到了门外。
偌大的花苑里,那些蓬勃而摇曳的花Cao尽数枯萎,青葱鲜艳之色化作大片可怖的灰暗,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焦味,天y-in沉沉的,不复百Cao观一贯的晴空万里,像个大型的坟墓。
明明片刻前还不是这样,安朝昀觉得一阵心惊r_ou_跳,下意识的看向岚沉水。
沉水上神却面不改色,信步走出去。安朝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足下碾过的土壤干而琐碎,时不时连着枯槁的Cao叶被翻过来,皆是焦炭一般的色泽。
二人便这么不声不响的穿过了大片荒野般的百Cao观,来到了那棵大椿之木的跟前,枝繁叶茂的万年古木是眼下仅剩的绿意,但其上方乌云压冠,逼的那绿意也黯淡无光。
越靠近大椿之木,岚沉水的面色就多一分苍白,他终于停下脚步,一手扶额,安朝昀的心猛地悬起,脱口道:“你哪里不好?”
就在此时,一缕空旷沙哑的笑声荡开:“岚沉水,我看着你逞强的样子,到底心疼的很。”
安朝昀被那笑声刺的耳朵疼,一步上前,将古木与岚沉水隔开,警惕的环顾四周:“谁在装神弄鬼?有种出来跟我打!”
那笑声愈发放肆了些,嘲笑道:“装神弄鬼?小子,我成神之时你怕还在娘胎里呢!”
安朝昀勃然大怒,正欲张牙舞爪,却被岚沉水单手拎回身边,一阵趔趔趄趄的后退。
“都是老东西了,何必逞后生的口舌之快。”岚沉水道:“虞烬,安分些吧,大家都好过。”
“好过?”虞烬道:“岚沉水,你觉得我好过吗?你觉得自己好过吗?”他顿了顿吼道:“除了他玄周自己,谁觉得好过了?”
安朝昀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叫出天帝的名字,其言辞之悲愤仿佛要道出许多苦衷一般,难道三界的歌舞升平皆粉饰而来,他越想越不可思议,忍不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沉水上神。
然而岚沉水一抬手示意他别说话,微微笑道:“都挺好的,你想多了。”
对方几乎要被岚沉水气厥过去,咆哮道:“你简直就是玄周的一条狗!岚沉水,我他娘的当初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
安朝昀暴怒:“你说什么!”
“我说他你这个小东西激动什么?”虞烬愣了愣,嗤笑:“你是岚沉水的什么人?弟子吗?哈!那你真应该看看你师父当初的模样,再对比如今,可怜至极,愚蠢至极!”
安朝昀还要发怒,却被岚沉水按住了肩膀,此番岚沉水眸子里的和婉之色也褪去,他淡淡道:“虞烬,一桩事归一桩事,再跟后辈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他青色的衣袖微微一拂:“我以为Cao木宜人,你在地下自省了多年,也该想通透了。”
“什么?想通透?”虞烬怒极反笑:“我是不是应该原谅玄周?岚沉水你当我和你一样没心肝么?”他的声音骤然颤抖嘶哑:“我日日对着我小儿尸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恨不能将玄周千刀万剐,将这三界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