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先生要是对孩子能有您一半上心就好了。”她说,“刚结婚时还挺好,可一有了孩子,总感觉自己在守寡。”
“他可能只是还没进入父亲的角色。”郑志卿柔声道。
“嗯,等他进入角色,八成孙子都有了。”空姐笑笑,“您几个孩子?”
“就这一个。”
说着,郑志卿忽然想起之前错失的那个孩子,眼眶微微有些酸涩,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小白。
何权的脸色比台风逼近之前的天空还y-in沉。
趁郑志卿去美国,他本打算借机把管埋了。先斩后奏,省得一提埋管的事儿郑志卿那张脸就晴转多云。他找秦枫给那个推销缓释避孕药的同学打电话,叫人家带一支标准剂量——能管三年那种——的药剂过来。注s_h_è 之前还要检查,血常规之类的,并且得确保没怀孕,毕竟是激素类药物。
在电脑上看到化验结果,何权以为自己眼花了,差点把笔记本的屏幕给掰下来。怪不得胡子他妈的一直不长,合着是——
“呦!”
乔巧惊叹了一声,吓得躺在诊疗床上的何权忙探起身:“怎么了!?”
将多普勒显示屏掰向何权的方向,乔巧冲他眨巴眨巴眼。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小亮点紧紧贴在一起,何权花了点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双……胞胎?”他超级想哭。
“某些人啊,训患者的时候理直气壮,可到了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注意?”乔巧用光标在屏幕上拉出胎囊的尺寸,“至少十周了啊,诶我说你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除了胡子不长,何权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看起来怀小白时喝的加味参橘饮还挺管用,果然这次一点儿都不吐,也不觉得恶心,胃口倍儿木奉。
“姐,我这回一定要剖。”何权认怂。
一个就要他命了,俩,呵呵。
“要说这郑大白也够猛的,一下弄出俩来。”乔巧递给他面巾纸擦耦合剂,调侃道,“行,两年抱仨,你们能成院里的传说。”
何权哀叹——
“外公见天给郑大白喝补肾的中药,折腾的我都他妈肾亏了。”
经历了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小白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下飞机时倒还很精神。
“辛苦你了。”郑志卿和来接机的郎九握了握手。
“不用客气,二少。”
郎九还是那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当小白伸手拽他的衣袖时,郑志卿发现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情。
车后座上有婴儿座椅,郑志卿把小家伙放进去,扣好安全带后叮嘱道:“不许再解了,不然警察叔叔会罚郎九叔叔。”
小白眨眨眼,抬手指向郑志卿的衣兜,“哒”了一声。郑志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孩子是让他打电话向太公报平安。
行吧,他想,这孩子真是成精了。
拿出手机,郑志卿一看有何权十几个转入语音信箱的未接来电,赶紧先把电话给对方拨回去。
“到啦?”何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寻常,“小白乖么?”
“很乖,你那出什么事了。”郑志卿略感不安。
“呃……不是什么坏事……”何权顿了顿,“你坐稳了。”
郑志卿无意识地握紧了安全座椅的右侧,紧跟着就被何权那句“小白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给惊得“啊”了一声。小白正在看车载电视上放的动画片,听到老爸的惊叫声,立刻侧过小脑袋瓜。郎九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郑志卿,但并没有说话。
“而且这次是……两个。”何权把话说完。
郑志卿连“啊”都“啊”不出来了,隔着个太平洋,他现在恨不得游回去。
第99章
听说自己起的两个名字说不准都能用上, 齐家信笑皱了老脸。人丁凋零的本家终于看到了兴旺的曙光,他立誓要活到一百一去,不教出个有齐家血脉的好徒弟, 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
可何权不乐意。齐家信收他的孩子做徒弟,将来他还得管那孩子叫师叔。再说, 老爷子为师时的严苛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一想到自己的崽子将来要挨戒尺,他现在就皮紧。
听何权拐弯抹角地提起自己小时候挨打的事, 齐家信知道他是担心以后孩子吃大苦, 于是澄清道:“小娃儿的嫩皮肉, 怎么舍得打?愿意学就学, 不愿意学, 我也不强迫。”
我挨打的时候就是糙皮老肉了?何权在心里为自己抱不平。
为让何权安心, 老头儿把祖宗传下来的戒尺取出来,打算当着他的面封存。看到当年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凶器, 何权又是阵阵皮紧。那戒尺乌黑油亮,几乎看不出是竹制品。
齐家信慢悠悠地用沾了松油的麂皮擦拭戒尺, “可别小看这老家伙,岁数比你曾祖还大, 以前是熬药时用的,你知道, 中药不能沾铁器。浸在药里的时间久了, 吸饱药汁, 分量就压手。”
“这治病的东西, 怎么变成治人的了?”何权拿起戒尺掂了掂,确实比普通竹片沉得多。
“第一个拿它打人的是我师公,因为我爸炮制药材时睡着了,毁了整整一锅贵细料。师公生气,顺手抄起来照着他后背来了一下。打那开始,弟子犯错,就得挨戒尺。”齐家信笑着摇摇头,难得外孙有心情陪他聊天,“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是师傅打出来的,不打不成材。动辄几千字的古脉古方,又多是原本,读起来有一半的字都不认识,罔提要通篇背下来,少不得下狠功夫。”
他转头望向挂在墙上、被誉为“药王”的孙思邈画像,目光里满是愧疚:“阿权,外公以前对你过于严厉,也是眼看着后继无人,急啊。先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和无数次的实践,眼看就要断代,哎,对不起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