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出了电视台,在公关“天台好冷我好怕”的哭诉里一路狂飙,好不容易接上了堪堪脱身的钟杳。杀出重围回到剧组,这才勉强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一切都挺顺利,就只有差点儿化了又没能吃成的冰淇淋月饼命途多舛,一块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冻在了打不开门的隔壁冰箱里。
林竹有点儿遗憾,悄悄叹了口气。
还有两天才到中秋,吃月饼倒也不急于一时。林竹振作精神,正要起来收拾,却见钟杳在风衣口袋里翻了翻,竟然又摸出了个精致的小月饼,抬手递给他。
最老式的月饼,画着传统的吉祥如意,小巧得两口就能吞下去。
和那件精英范十足的风衣实在一点都不搭。
“蛋黄莲蓉的,这个口味也好吃,你尝尝……”
钟杳笑笑,替他撕开包装:“一共才十来种月饼,怕不够买,不然今天就多买些回来了。”
他说得有些含糊,林竹却依然想起了直播时候钟杳说过的那句话。
买十来年什么的……
林竹抿抿唇角,抬手接过月饼,小口小口吃着,咸蛋黄的香气混着莲子清香在口中漫开。
林竹已经挺多年都没这么好好吃过月饼了,眼睛眨了眨,轻轻弯起来:“好吃。”
钟杳眼里也显出笑意,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准林竹再来回忙活。自己利落收拾了四处散落的花瓣,惦记着林竹晚上没吃东西,又做主叫了份餐送上来。
林竹没有钟影帝干吃不胖的本事,又刚吃了月饼,原本打算饿一顿宁死不吃,终归还是挨不住钟杳影帝级别的吃播诱惑,再一次把控制体重的计划推迟到了中秋之后。
食足饭饱,窗外月亮也已经上到中天。
“好了,这回明天咱们俩可真是一块儿杀青了。”
小少爷的最后几个镜头安排在明天,钟杳的戏一推迟,两个人正好撞在了一块儿。
钟杳叫人取走餐盘,关了窗户打开空调:“早点儿睡养精神,快去洗个澡——”
他的话音忽然微妙的一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进门时就注意到了的玻璃浴室上。
钟杳:“……”
林竹:“……”
林竹自打进屋注意力就放在床上,一点儿都没注意到浴室的玻璃不光锃光瓦亮、一点儿磨砂都不带,还很明显的用了不隔音材质,没有浴帘,紧挨着厚实松软的Kingsize大床。
林竹原地石化。
钟杳并不缺这种常识,一眼就看出了酒店的所有者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揉揉额角哑然一叹,安抚地揉了揉经纪人滚烫的耳朵。
“我也有点儿累了,冲个澡就睡了,很快,也就十分钟——我洗完就先睡下,你再洗行吗?”
林竹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僵硬地咔咔咔咔点头,目送着钟杳进了浴室,整个人才悚然惊醒,热度迅速从头顶钻进衣领。
林竹矫健腾身,找到了钟杳的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消消乐,背对着浴室肩背笔挺,手机平举在胸前,玩儿得规规矩矩认认真真。
钟杳在浴室里,目光扫过,忍俊轻咳,抬手打开花洒。
……
直到钟杳擦着头发换了浴袍出来,林竹还在漫无目的地扒拉着手机上的卡通小动物。
熬到钟杳收拾好东西、嘱咐他早点儿睡觉,侧身在床边躺下阖眼,林竹才一鼓作气起身,飞快溜进了浴室。
外面的空调开的有点儿凉,钟杳特意多开了一会儿暖风,整个浴室依然是暖洋洋的,水汽也被暖风蒸干了大半。
钟杳背朝浴室躺着,林竹多少松了口气,尽力放轻声音脱下衣服打开花洒,确认了水声大概能盖得过自己的声音,才终于轻轻轻轻地叹了口气。
酒店的服务周全,浴袍浴巾就在浴室里,洗发水和沐浴露也都不需要人送,钟杳洗澡的时候又没有喝口水、抽根烟,坐下打盘麻将的习惯……
林竹想了整整十分钟,居然一个能让自己借机回个头的理由都没能找到。
马上就要杀青,估计是最后一次有机会住这间房了。林竹有点儿失落,在花洒下面追着尾巴转了两圈,接了捧水扑在脸上,正要重新振作精神,目光忽然落在浴室的镜面上。
原本干了大半的玻璃隔档被水汽一沁,重新显出了隐约的痕迹。
好像……有人在这儿就着水汽乱写乱画过似的。
玻璃每天都会擦,这间房也没有别人来过。林竹实在想象不出钟杳还会在洗澡的时候在这上面写字画画,忍不住生出浓浓好奇,凑过去仔细辨认半晌,眼睛忽然睁大。
模模糊糊的“笋”字停在镜面上,笔触柔软温存,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一点儿都看不出钟影帝平时签字时的笔走龙蛇。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他坐在床上的位置。
林竹心跳轻快,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分明热度。
钟杳怎么……
林竹用力揉了揉脸颊,晃晃脑袋,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来。
一定是追星追得太久了,滤镜太深厚。不然钟杳怎么每次做点儿什么,都能这么轻易让他脸红呢?
那一点点失落早就被冲得一干二净,林竹按着想哼歌的冲动,壮着胆子飞快地在边上一笔一划写了半天,自顾自高兴地看了一会儿,唇角悄悄抿起来。
钟杳已经躺下,等一会儿水汽一散,就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明天有人擦玻璃,也不会留下证据。
万无一失。
林竹高高兴兴地钻回热水下,抬手抹了两把脸,惬意仰头任热水迎面浇下,奔波了一天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
钟杳悄悄转身,朝隔档的玻璃上扫了一眼。
从外面看,浴室里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清楚。
水汽朦朦胧胧地附在玻璃上,隐约能看得到林竹这么多天下来仍显单薄瘦削的身影,被蒙了层柔光似的,安安静静拢在水下,却依然能透出鲜亮又蓬勃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