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那天晚上,宋明曦喝醉了。
因为他春风得意的笑脸太过碍眼,李群联合平日里玩的好的一群损友直接抱起酒坛子灌宋明曦。饶是他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种浇花似的灌法。等司仪高唱礼成,送新人入洞房的时候,宋明曦已经挂在卓青身上迈不开步子了。
李群还想跟进去闹洞房,被宋明晖不动声色地瞟一眼,立时绷紧了皮子,硬生生刹住脚步。
“喝……喝……满上,我还要喝……”
卓青扶着宋明曦进了新房,宋明曦才沾上床,就胡乱挥着手臂找酒喝。
他一张脸喝得绯红不说,还沾了满身酒气,正双眼迷离地撒酒疯,束得规矩整齐的头发都被他弄散了,一些铺在枕头上,一些凌乱地拂在头脸上。可能是酒劲上来觉得热,他把衣服也扯乱了,腰带抽了一半搭在床沿,亵衣和中衣各翻出一片衣角。
真是狼狈又好笑。
卓青打了一盆凉水给他擦脸,又帮他把繁杂的衣饰出去,只留了亵衣亵裤。
“阿青……阿青……你在哪里?阿青?”
宋明曦扶着额头躺了一会儿,总算清醒了些,不讨酒喝了,却伸长手胡乱摸索着要找卓青。
卓青就坐在床沿守着他,宋明曦一伸手就摸到一片软滑的衣料。
这喜服料子还是他亲自挑的。
宋明曦傻里傻气地笑出声,侧过脸直盯着卓青看。
“少爷……”
他眼都不带眨的,看得卓青发怵。
“阿青,你真好看。”
两颊酡红,目光潋滟的宋二少爷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诱人,还登徒子一样惦记着别人的“美色”。
卓青把视线落在他开开合合的唇上,清朗的声线变得低沉,
“少爷,你醉了。”
他拉过一床薄被搭在宋明曦身上。
宋明曦一把挥开,不服气地将床板拍得碰碰响。
“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我还要喝!”
卓青止住他要起身的动作,目光在触及床头小案上放着合卺酒的托盘时,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明曦,我陪你喝。”
第74章:惩罚
宋明曦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看见自己和卓青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凤栖山腰那间寺庙的山路上。
他们远远缀在一些背着竹篓,提着书箱的男人后面。
宋明曦认得那些男人穿的都是宋府家丁的衣裳。
山中的仲夏早晨渗着些微清凉,植物微醺的香气四散蔓延。
宋明曦背着手信步前行,偶有山风拂面,他便张开双臂,月白描银色云纹的广袖被吹得高高鼓起,仿佛飞鸟振颤的羽翼。
“真舒服!”
他仰天发出一声肆意的长叹,山谷里顷刻响起一片回音。
“少爷,这里有块石头,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下?”
听见卓青清朗的声线,宋明曦本能地想要微笑。
可他发现自己的嘴角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钳制着,绷得直直的。
“好吧。”
没有起伏的淡漠语气,令宋明曦心中一痛,因为他看见卓青脸上转瞬即逝的黯然。
他想冲过去抱住他,但双脚却不受控制地走向卓青擦拭干净的石块。
“你也坐吧。”
扫一眼身边站得笔直的人,宋明曦的口气带着违心的不耐烦。
“是,少爷。”
卓青微微欠身,尽量缩着身子占了一块很小的地方。
虽然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但这块石头本身就不大,所以他们的肩膀,手臂,和大腿都隔着衣物似有若无地触在一起。
只要稍稍动一下,便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宋明曦偷偷看了卓青一眼,他的脸有点红,手习惯性地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因为紧张而有点紧绷。
心突兀地悸动了一下。
宋明曦糊涂了。
他早已认定今生非卓青不可,自己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一瞬的心动?
直到一阵携着绯艳花瓣的清风从背后的小径吹来。
宋明曦恍然记起自己身处何处。
那一刻,他便不顾卓青的阻拦,执意沿着小径行走,最终停在一片如烟似雾的桃花林里。
脚下是层层堆积,如地毯一般松软的落花,不时会磕上一两块石头,或踩进深浅不一的土坑里绊个趔趄。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宋明曦去往桃林深处,他明明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一只受了重伤,异常凶猛的老虎,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抑或者,他隐隐在期盼着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进这个异常真实的梦境,他甚至能清晰闻到泥土和桃花混在一起的带着腥味的苦涩香气。
近了,近了……
他终于走到桃林的尽头,并不惊讶那里没有他预想中神奇的山洞,而只有一堆乱石。
可他仍然背起手,固执地“欣赏”了一会儿。
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失望透顶,因此没挨过多久,便转身准备离开。
“吼——”
才迈出两步,凌空突然传来一声响彻山谷的虎啸。
宋明曦还来不及心惊胆战,就被一只掌心覆了薄茧的手抓住,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呼呼——
呼呼——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卓青的喘息渐渐重叠到一起,他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那股陌生的悸动更加分明。
阿青……
他刚刚想张嘴唤他,脚下蓦地一软,身体往前倾去,重重地摔到了花泥里。
他的脚扭到了,脚踝处火辣辣地痛。
头也磕伤了,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把视线都染红了。
“少爷!”
被甩掉手的卓青回过头,焦急地望着他。
他能听到身后越来越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那只满身是血,暴怒不已的老虎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他的喉咙咬断。
宋明曦平静地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会昏过去,然后被及时赶来的顾滨救起。
身上倏地一沉。
是扑向自己的老虎被射杀了吗?
宋明曦忍不住想睁开眼睛。
他记得自己这个时候已经昏过去了。
可奇怪的是,他当真睁开了眼睛,也看清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
那个傻瓜,张开手臂紧紧护着自己,几乎用整个身体盖住了他。
而那只老虎,则倒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头上贯穿了一枝犹在滴血的利箭。拉弓的人,也不是顾滨,而是同顾滨一起打猎的老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