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包子)下——凤无夕【完结】(23)

2019-04-16  作者|标签:凤无夕

殷傲遗沉默的接过,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一旁的顾松知骤然攥紧了手。

尤清洄怔怔的望着床顶,眼中的雾气凝聚成形,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枕间。

他的第三个孩子,没了。

“节哀。”郭重叹了口气,离开了。

丫头们也退了下去,屋中只剩下三人。

沉默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清洄。”顾松知终是出声打破凝固的氛围。

“出去。”顾松知呆了呆,只听尤清洄哑声道:“顾松知,你先出去。”

顾松知张了张嘴,看了眼抱着孩子一脸阴霾的殷傲遗,终是什么都说便离开了。

“我给孩子想好了名字。“殷傲遗视着怀中‘睡’得宁和的孩子,低哑开口,“一直不敢告诉你,想着等孩子出生再征求你意见。”

尤清洄闭了闭眼,又是一行清泪滑落。

房中再一次陷入寂静,呼吸可闻。

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尤清洄低声道:“生第一个孩子时,我一个人在屋里。忍着疼不敢叫出声,怕有人听见,将我当成怪物,更怕有人将我儿子当成怪物,让他被孤立欺负。生第二个时,我住在山洞里,不敢让尤潜知道,怕他觉得我恶心……每次生产时我总要备把刀,想着要是生不来,便拿刀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就行。孩子活着就好……”

殷傲遗半跪在尤清洄身边,静静的听他说着,表情平静,心却早已绞成了一团,血液尽失。

脸上落下一点濡湿,尤清洄微微怔愣,侧过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殷傲遗离开的背影,孤绝冷傲。

他停在门口,紧了紧手中的襁褓,低缓的声音传了过去,“今后,任你去留。”语声有些飘忽,却一如既往平静。

尤清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直觉那应是一种他从未在他脸上触及的,悲伤。

殷傲遗找了个箱子,箱子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隐隐可以闻及幽幽暗香。箱底铺上柔软暖绒的狐裘小袄,铺了一层又一层。

亲手做完这一切,殷傲遗抱起他刚出生的儿子,轻轻的吻了吻他皱起的小额头,久久的凝视着孩子小小的脸,似要将他永远刻在心底。

过了许久,殷傲遗微微垂下眼,将孩子放进箱子里,仔细的替他盖上小被子,掖好被角,手却始终眷恋着不肯离开。

再不舍,却已经失去了。

指甲中满是潮湿的泥,指尖皆是细小的划痕,殷傲遗恍若未觉,一点一点,徒手挖了个坑。

将装着儿子的小棺材埋在日暖阁的老树下,殷傲遗静静的看着那一处新翻过的土地。

今晚,他失去了他的儿子。他没来得及睁眼已经离世的儿子。

他失去了他的挚爱,他执着二十年的挚爱。

他失去了他的全部。

从今往后,又是他一人,孤独终生。

已是月上中宵,华霜落了满肩,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五十章:杀手头头

有些荒凉的官道上,人迹寥落,只一辆马车正缓缓行进,不华美精致,也不低调奢华,十分普通的马车。

唯一令人惊奇的是,马车竟然无人驱赶。

路旁的景致渐渐有了改变,一块刻有“菩来镇”的碑牌印入眼帘。

不多时,马车已进入繁华的镇区。

行人渐多,这辆无人驾驶的马车难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车帘稍动,一只瓷玉般的手缓缓从中伸出,便有个秀美素雅的公子从马车中钻了出来,随后竟是坐于车门外赶起马车,公子满是与车夫格格不入的温雅气质,同样也引起一些人的频频注目。

尤清洄:“……”没人赶车时,人们看的是车。有人赶车时,人们看的是他。尤清洄忽然有些后悔出来赶车了,反正拉他的那位仁兄那张马脸也看不出何为害臊,引人些注目也无妨,只要看不见坐在车里的人,也就是他就好。

其实马车不驱自动的原因很是简单,不过是尤清洄不想劳烦别人,给马下了些牵引蛊罢了。

儿子夭折后,尤清洄又在傲因宫修养了些日子,便启程了。

殷傲遗没拦他,婉拒了顾松知的陪同,若是不算暗中跟在他身后的人,他也算独自一人。他们虽没现身,也躲藏的很好,但是尤清洄就是能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至少有两人。

跟着他的人,尤清洄肯定,不是殷傲遗指派的就是顾松知安排的,大概是为了保护于他,毕竟他已是没有武功的废人一个。也是考虑到这点,尤清洄才没拆穿赶走他们。

他的目的地是花母谷,只是从前都是在赶路,因而此次便刻意放慢了脚步,算是边走边周游一番。

此次停留的菩来镇,听说是一茶叶大镇,许多名茶好茶皆产于此,尤清洄虽说不是爱茶成痴,对于茶也投注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抱着欣赏的态度,尤清洄投宿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菩来客栈,既是以镇名命名的客栈,足见其在镇中的分量。

菩来镇因是某些地方的必经之路,不仅有富商贵胄逗留,也聚集了些江湖人士,因而当尤清洄这么位衣着体面的白净公子出现在大堂时,虽是历经过诸多来去的宾客,还是不免让人眼前一亮。

尤清洄的周身,总是流连着一种莫名引人的气韵,独一无二,惹人着迷。

小二即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尤清洄随手往柜台摆了锭银子,“一间上房。”明明应是嚣张的耍阔举动,在他做来,却有种自然又典雅的味道,不会使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很是享受。

见着大方的主,总是格外开心,小二笑眯了眼,“客官要住几日?”

思忖片刻,尤清洄答道:“暂定五日吧。”

“好嘞!”

在堂的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尤清洄,他却显得浑然不在意,眼神从未扫向堂中的任何一人,只是淡淡的站在那儿,等着小二打点好,领着他去他方才订的房间。

目送尤清洄渐趋走远的背影,角落里的一名男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尤清洄到达菩来客栈,已时近傍晚,因而他只在房内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重又下了楼准备用晚膳。

“兄台可是一个人?”微醇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展开。

尤清洄抬头,来人身形高大,五官端正却萦绕着一股邪气,面目只是勉强称得上英俊,然而深邃极具压迫性,叫人过目难忘。此时虽唇带笑意,却姿态强势只差在面上刻上“我不简单”几字。

尤清洄自认没有倾国倾城才见一面便引人搭讪的资本,更别说如此一明显不将容貌放在眼里的人物,那么他又为何以友好的面貌与他攀谈呢,很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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