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尤塑竟是勾起一抹笑,“不急,先听师父给你说个事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生了怪病,连为师都束手无策,险些熬不过去,后来得到一位神医的救助,这才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
尤清洄面露迷茫,还有这回事?
尤塑看他神色,知他定当是不知道,便道:“你那时年岁小,又烧的糊涂,不记得也没什么。但那时你与殷傲遗困在禁地你总当记得吧,知道是谁把你俩救出来的么?便是那位神医,他叫陆先生。”
愣愣的听完,尤清洄狐疑的看着尤塑,“真的?”
尤塑哼了一声,“不然你当为师有这好心情将你二人拖出来?明明严令警告过你不准擅入禁地,你竟还不听话。”
尤清洄这下回过味来了,微微敛眉,直直的看着尤塑,“如此说来,我那几日在禁地遭遇的种种,都是拜师父所赐?”
尤塑不置可否。
尤清洄笑了笑,似是自嘲,又是嘲讽,“我姑且相信确有那么个人,那你现下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何?”
“不为何。”尤塑淡淡道:“只想告诉你,我在你宝贝儿子和陆先生身上都中上了为师自己研究得来的连线蛊。你带着儿子离开,可以,但是陆先生便会永远留在他现下被软禁的地方,时间一到,空气用尽,他便会没气。若你选陆先生,我可以将我藏陆先生的地方告知于你,但只要那处的门一开,你宝贝儿子便会,砰——死无全尸。如何?救了自己两次的救命恩人,和亲生儿子,二选一,你怎么选?”
尤清洄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尤塑回视,一派的坦然之色,丝毫不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有何不妥。
“深受江湖传颂的天竹老人,没成想竟是这般的卑鄙小人。”一旁静待的顾松知忍不住插话道。
“江湖?”尤塑嗤笑,“江湖懂个屁,江湖只看得到那个人身前的风光无数,那人身后的苦楚与付出的艰辛又有谁知道!”有那么一刻,尤塑的脸上满是戾气,使他本还端正的面容变得狰狞万分。
尤小洛刚从被粮七丢下的伤心中回复过来,转眼却看到尤塑如此扭曲的神色,很害怕,选了个就近的温热躯体,一把抱住顾松知的腿,怕怕的看着耶耶。
腿上一热,一个肉嘟嘟的身体贴了上来,见尤小洛神色害怕,顾松知没说什么,摸摸他的脑袋,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尤清洄定定的看着尤塑,目光似是沉淀了千斤重,良久,才开口,声音微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尤塑摇摇头,似惋惜又似怜悯,“徒弟啊,为师没想到你到此还是这般天真。赶快做出你的选择吧。”
尤清洄垂下眼,“我会为了只存在你口中却素未谋面的人,而放弃自己的孩子么?”
“这便是选孩子了?好啊,过后为师会将陆先生的尸身送来给你,毕竟也是为你出事的,谁让你恩将仇报呢。”尤塑神色明快,说的轻松无比,好像终于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你……”尤清洄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这番话简直有些不可理喻,若是他不软禁陆先生,他又何须做这种两难的选择?
其实尤清洄很矛盾,很犹豫,很痛苦,他不知道尤塑说的是真是假,听起来不像真的,问题是,他也不能确定是假的。若是真有那么个陆先生,果真救过他两次,又因为他的关系莫名丢了性命,他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但是陆先生毕竟只是存在于尤塑嘴里的人物,尤清洄连一面都没见过,难道真要为了陆先生放弃自己的孩子……师父,尤塑,真的是这样的人?
脸上转过诸多神色,最后定格为沉痛与凄怆,“师父,你活着我其实很高兴,但是闹成这样,我又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师父,我只问你,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迟迟下不了决定,尤清洄终是问出了他想要了解又害怕知道的问题。
尤塑沉默了一下,又不甚在意道:“为师做过的事很多,你想听哪一件?”
不喜欢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口气,尤清洄冷下脸,“抹去我的记忆,买通那个樵夫,混淆我和楚云的身份,透露轩岐茸的消息,引殷傲遗上门,栽赃陷害……很多很多,是不是?”
“傻徒弟,我都故意露出那么多破绽了,你现在才想到我?”
这一句,等于就是承认了,那些事确是他做的。尤清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带上些激动,“谁有这么高超的武艺,谁有那么精湛的医术?谁有那样的机会?师父,你还不懂么?我不是不愿意去怀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而是不愿意怀疑你!”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尤小洛直往顾松知那边凑,顾松知伸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
尤清洄从和尤塑的对峙中回过神来,虽然尤洛年纪小,必定不会知道些什么,但他还是不想他过早接触这些,因此示意顾松知把人带出去。
顾松知犹豫了一下,对尤清洄低声道:“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喊我。”便带着尤小洛走了。
门外离这里有一番距离,尤小洛应当是听不见的,但顾松知武功高,里头的动静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再看尤塑,听了尤清洄怒气冲冲的话,似乎愣了愣,眼中翻卷过一些情绪,最终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哦。”
尤清洄听着更气,怒气涌了上来,吼道:“哦什么哦!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既然……又为什么要养育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声音弱了下去,语气也带了一分哽咽。
尤塑收起了漫不经心,这回沉默的久了,良久,才开口,“楚云,是我儿子。”
六三章:最终真相(三)
尤清洄呆怔在原地,过了一阵,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师父说什么,楚云是他儿子?
“我年轻时心气盛,醉心武学,辜负了他娘,害的她积劳成疾,最后郁郁而终,艳儿自然也跟着吃了不少苦。人便是这样贱,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我很伤心,抱着他娘的尸体懊悔了整夜,也…一夜白了头。因为这些,艳儿与我不亲,甚至可以说,他是恨着我的,不仅改了母姓,叫傅连艳,还自甘堕落做了……他说我没资格管他,确实,我没有。这么些年,我一直很后悔,因而他的要求,我不能拒绝……”尤塑说了很多,说的最多的还是自己如何如何对不起他妻子,如何如何对不起楚云,也就是傅连艳,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