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煦想起那个瘦弱的孩子,看着刚生柳芽满目生机的垂柳,不知为何,心疼一下。
小郗真之后的生活十分稳定,每日躺在床上,一顿三餐,他母亲给他喂饭喂药,吃药后总会吃上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糕点,他母亲渐渐好了很多,不那么歇斯底里,不再面容扭曲,他母亲没有一直陪在他身边,总是在她喂完糕点后坐一会再走,在她离开的时候,小郗真总是默默的下床,一点一点扶着墙走。
开始的时候总是困难的,他一下子就倒了下去,他努力起身,但总是头重脚轻,起不来身,他努力了好久,忽然看到面前有一双鞋,他声音轻的听不出来:“小煦。”
钟离煦将他扶到床上,他说:“你好好躺着不行么,干嘛这么折磨自己。”
小郗真回答道:“那我为什么活着呢,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躺着每天等饭吃等药喝么。”
钟离煦心里一疼,想起他父亲说过这孩子只有一年的生命。
他声音轻柔:“自然不是,只是总要把身体养好才能出去啊。”
小郗真笑了一下,说:“等我身体好了,我可能都忘了怎么走路了,我要练练。”
钟离煦第一次见小郗真笑,心里忽然欢快的跳动,他愣愣的看着郗真的笑颜,感觉自己脑海一片空白,一时间连怎么回答都忘了。
小郗真休息了一会,他又慢慢的起身,扶着墙壁,一点一点走,钟离煦赶紧走到他身旁,扶着他的另一侧,小郗真感觉自己手臂一热,他看着钟离煦,心里一热,似乎有什么在心中栽下。
就这样,钟离煦经常在小郗真母亲不在的时候来找他,他一直扶着小郗真走步,走了几个月,小郗真终于慢慢可以正常的走路,而这时钟离煦袖带里已经装满了杏仁膏。
钟离煦不知怎么了,他不希望小郗真离开他,他一想到小郗真活不过今年就心痛的不得了。
他问他父亲,怎么样才能救郗真,他父亲为难说:“南山有个神医,已经封山已久,没人能让他再次出山,但这是郗真唯一的希望。”
他说:“我去求一求他。”
他父亲说:“前路艰辛。”
钟离煦说:“我总要试一试,我要去了。”
他父亲叹息了一声,钟离煦没有直接去,他去找了小郗真,对他说:“我要出去一趟。”
小郗真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拿出一堆杏仁膏,道:“你每次吃完药吃一粒,我就回来了。”
小郗真垂下了眼帘,道:“我记得了,去吧。”
钟离煦莫名不想离开,他说:“我一定会早些回来。”
小郗真闷闷的回道:“嗯。”
钟离煦来到了南山,他找了几天,终于在一处山顶找到了那个神医,那神医道:“我答应一人不再出山。”
钟离煦求道:“可那是一个人的x_ing命啊。”
神医面露不忍,却还是道:“就算是我受伤或是死了了,我都不会再救我自己了。”
钟离煦一下子就跪在他面前,道:“若你不救,我就不起。”
神医难受的要死,匆匆进屋,道:“老夫不能救。”
钟离煦默默的跪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多年练功的大腿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坚持不下去了,疲惫和痛苦在他身上交织,他不知道跪了多久,久到失去意识,倒了下去,他看到眼前有一抹影子,那是神医的身影。
他睡了很久,再醒来时看到他躺在屋里的床上,他腿上已经包扎上去,他下床一走竟然双腿一软,差点又跪倒地上,他想起了小郗真,他是怎样一句话都不说的坚持下来的呢。
那神医过来倒了杯茶,递给钟离煦,道:“你这个孩子太坚持了,我答应替你救一人。”
钟离煦感恩戴德,他恢复了一两日,终于能够正常下去行走,他们来到了钟离煦家,钟离煦发现大门紧闭,心里一惊,他匆忙进去,发现一人一手执刀,那刀穿透了他那后娘和他爹,他那后娘道:“不要再作恶了。”那人听后愣了一下。
他觉得他心瞬间就凉了,他觉得自己怒气上头,冲向那人,那人竟被钟离煦一下子打死了。
他看向神医,喊道:“你救救他。”
那神医说:“我只能救一人。”
这时屋门忽然开了,钟离煦忽然看到了小郗真,小郗真不知为何,看到那凶手,忽然口中莫名道:“爹?”
钟离煦看着那人忽然想起小郗真的亲爹做了牢,他看着他濒临死亡的父亲,又看看熬不过冬天的小郗真,小郗真看着钟离煦身后人背着药箱,忽然不知为何,自己心里已经通透了。
他说:“救救你父亲吧,我知道我活不过冬天了,那天我听到了,那大夫治不好我的。”
那大夫坚决说:“我只能再救一人。”
钟离煦号啕大哭:“对不起。”
小郗真不忍心他接着哭,道:“我的生死从来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