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r.ì后必当不同凡响!
众人心里暗暗想道。
就连对贾赦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徒禄,心里也暗暗觉得,贾赦这人的确有本事。
至少,他那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着实令人侧目。
建明帝赞许地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他似乎是临时起意,竟然从龙椅上起来,到下面来巡走。
众进士听得衣裳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有的人额头上流下汗来,有的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内心期盼着建明帝可千万别走到自己身旁才好。
建明帝走到谁身旁,那人的身体就是一僵。
就连宋子杨和刘元志这两个出名已久的神童也丝毫不例外。
这其实,也理所当然。
建明帝乃九五至尊,这些人这辈子有些甚至都最多只是和当地的县父母官打过几次照面而已,突然之间,猛地和九五至尊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会紧张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建明帝却好似不太喜悦一般地皱了皱眉头。
他双手负在身后,皱着眉头,缓缓走到了贾赦身后。
咦?
众人心里一惊,不由得朝贾赦看去。
等着看贾赦的反应。
然而,贾赦却好像毫无察觉他身后站着九五至尊一样,他手中执着笔,手指修长白皙,骨节有力,黑色狼毫笔衬得一双手如玉如瓷一般,带着几分从容、几分与生俱来一般的优雅。
刹那间,众人只觉得此处倒不像是朝堂。
倒仿佛像是置身在萧萧竹林中,看着温文公子缓缓落笔,秋风肃肃,不掩风华。
建明帝先是被他从容的态度一惊,随后回过神来,眼睛落在贾赦的文章上。
他眼里起初有一丝惊讶,而后慢慢地充斥着赞许和惊喜。
建明帝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笑着点头。
他这一举动落在那些有心人眼中,自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徒禄握紧了手,指甲在掌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
他忽然又露出一个笑容来,贾赦得意不了太久的。
徒源留意到他的神色变换,心里头一紧,暗暗替贾赦捏了把冷汗。
殿试时间为一小时。
在小黄门掐尖了嗓音喊道:“停笔。”后,众人才将笔放下。
有的人后背都s-hi透了,只觉得这一小时简直是人生中最短又最长的一小时。
一张张卷子呈上。
因着要避讳的缘故,贾代善、宋袁青和其他子侄参加了殿试的官员都不得审阅。
六部尚书、侍郎并章桁等人齐齐开始阅卷。
但凡遇到好的,都用朱笔在上头圈一个圈,很快,就有几份出挑的卷子送到了建明帝跟前。
底下的进士们低垂着头,听着上头悉悉索索的动静,都紧张不已。
谁都知道,那些率先被送上去呈阅的一般都是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
这前三甲地位非同一般,且不说状元,这榜眼、探花都足够叫人眼红,一旦进了前三甲,就等同于一脚踩进了翰林院的大门,这翰林请贵无比,自古就有“非翰林不得进内阁”的说法,历任左相、右相也都是翰林院出身。
这一步,就几乎近于登天了。
一下子,就能拉开与同年之间的距离。
这距离起初看着不怎么打紧,但后来细细去想,却是得花个十几二十几年才能缩短的。
就拿宋相爷来说吧,当初他是先帝庚子年的状元,如今他成了左相,而和他同年的不少现在还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呢!
所有人紧张的喉咙发干,心里发紧。
暗暗在心里求神拜佛地祈祷着,自己能入三甲。
就算再不济,也别是个同进士,同进士就等同于“如夫人”,正室不是正室,妾不是妾,尴尬不已。
被送上去的卷子有五份,其中自然少不了贾赦、宋子杨和刘元志的。
建明帝的视线在宋子杨和贾赦两人的卷子上游移不定,是选择宋子杨?还是选择刘元志?
他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从文章上,贾赦的文章是胜过宋子杨一筹,而他的表现也足够状元这个名头。
但是,建明帝扫了徒源一眼,心里头翻腾起来的厌恶让他心里的天平向宋子杨那边偏了偏。
贾赦是贾代善的儿子,天然就是太子一派的。
建明帝现在对太子是眼不见为净,如何愿意提拔一个太子一派的成为状元?
他其实早该做决定,但是一想到“三元及第”这件事,心里头就不由得犹豫了。
三元及第这可不是稀罕事,历朝历代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人,他已经老了,就算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清楚的很,他是迟早要退位的,临退位前在史书上要留下一笔功绩,也只有靠这个了。
是该选贾赦还是该选宋子杨?
建明帝的迟疑自然是落在了徒禄眼里。
他眼睛一转,笑着开了口,说道:“父皇,您若是不好做主,不如儿臣帮您看看吧。”
这话搁在以前,徒禄是不敢说的。
但是现在,他自以为自己稳占上风,建明帝除了他以外,别无选择,自然就敢说出口了。
然而,他却不知,人在得意时往往更该谨慎。
建明帝是非他不可了,但是以建明帝的x_ing格,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越权了。
尤其是他现在年老体衰,更是容不得旁人染指他的权柄。
建明帝隐隐皱了下眉,却道:“也好,你帮我掌掌眼。”
章桁眉梢一挑,眼里掠过一道讥嘲的神色。
徒禄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都敢对建明帝下手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徒禄丝毫未察觉建明帝的异样。
他接过两份卷子,像模像样地看了一圈,状元这等荣誉,贾赦有何德何能能够染指,他笑着挑出了宋子杨的卷子来,“儿臣觉得这份卷子颇为不错,文笔华美,内容详实,比起另外一份更让人觉得有状元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