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站在殿门口,看着隐约透出一丝光亮出来的门缝,迟疑了一会儿。
他最后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惊扰了正在提笔写字的太子徒源。
他抬起头来,满脸戒备,在看到来人是建明帝后,露出了一脸喜色,“父皇!”
建明帝看到他这濡慕的神情,心里头生出了一些怜惜,他走到徒源旁边,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灼味,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下,发现味道是从蜡烛上发出来的,他拧着眉头问道:“怎么就点这蜡烛?”
徒源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地说道:“儿、儿臣……”
瞧他的模样,再联系刚才看到的场景,建明帝心里还有哪里不明白,他抿着唇,神色不悦,心里头对徒禄越发没有好感,他现在都还没死呢,就敢这样对太子,等他死了,不一定还怎么搓揉太子呢!
一想到自己这些r.ì子竟然把那狼子野心的野种当亲儿子,任由那野种搓揉自己的亲儿子。
建明帝就怒从中来,一种被愚弄带来的愤怒以及几不可闻的自责充斥在心头。
他几乎有些忍不住要等到明天才能报复那个野种了。
“在写什么?”建明帝难得体贴地岔开了话题,他偏过头,视线落在太子方才写的纸上。
待看到上头铁钩银划一般的佛经后,建明帝心里头有些触动,他视线一转,旁边一沓纸上也都是写着佛经,顿时,他的喉咙有些哽咽,“你、你这些r.ì子都在写这些?”
徒源低下头,像是难为情一般,“儿臣、儿臣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也不能亲自去孝敬您,只能抄抄佛经,希望佛祖保佑父皇能平平安安。”
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佛经,再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着释放着淡淡焦灼味的蜡烛,建明帝喉咙仿佛哽住了什么东西,他张了张嘴,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半晌后,建明帝才缓缓说道:“辛苦你了。”
他张了张嘴巴,感觉有很多话想要说,却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父皇不会亏待你的。”这句话就颇有些落荒而逃地走了。
他走后,徒源看着殿门,唇角抿了抿,神色冷漠。
翌r.ì酉时三刻。
朝华殿。
徒禄从龙榻上将建明帝搀扶起来,“小心、小心。”
建明帝早已能够自如行走,但此时却做出一副腿脚无力的样子,由着徒禄搀扶。
他亲昵地拍了拍徒禄的手背,“这些事j_iao给冯道他们做就是了,朝廷上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呢,你何必亲自来?”
“父皇,”徒禄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他笑着说道:”父皇的事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再者说,儿臣孝顺父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臣不觉得累。”
建明帝笑呵呵地点了下头,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嘲讽。
什么天经地义的事?若不是徒禄以为今r.ì他必定会把皇位让给他,徒禄怎么可能这么“孝顺”?
建明帝虽然在朝华殿养病,但是该知道的他还是知道的。
徐成松的死传入他耳朵里后,让他更坚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徒禄所为的想法!
如果不是那样,徒禄何必急着卸磨杀驴!
这无疑就是在杀人灭口!
御花园。
晚宴时间尚未到。
但是文武大臣却是都到齐了。
除了文武大臣外,贾赦、宋子杨和刘元志三人也来了。
然而,此时虽然宴席上人头攒攒,气氛却压抑的可怕,空气中仿佛紧绷着一根弦。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就连端上酒菜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动作也是轻轻的,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宋子杨垂着头,视线落在案几上的酒杯。
他看着酒杯里清澈的酒水,神色中暗带着几分喜意。
虽然宋袁青没有告诉他今r.ì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宋子杨还是从徒禄和宋袁青的动静推敲出来了一些事情,如果他没有猜错,今晚可能会发生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会让他们这些七皇子一派的从此以后不必再担忧,而太子一派的从此打入泥潭当中。
届时,就算贾赦是状元又如何,将来也一样远远不如他,而且,说不定还会落得个满门抄斩!
与宋子杨同样心思的人不少。
宋袁青一派的大臣们此时虽然都不做声,但是眉梢眼角却也都是带着喜意。
相反,太子一派的人则有些许愁眉不展。
章桁虽然说的信誓旦旦,但是最近的局势实在让人担忧。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缓缓由远及近。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建明帝与徒禄一前一后走来,冯道虚虚地搀扶着建明帝,倘若不是之前亲眼目睹了建明帝昏倒,此时恐怕没有人能从他那红润的面色看出他已经油尽灯枯。
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贾赦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隐隐有灼热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地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对上了徒禄冷漠中带着残忍的视线。
贾赦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视线。
看来,今儿个这宴还真是个十足的鸿门宴。
只是,这项羽是谁?刘邦是谁?
那可就不一定了。
“都平身吧。”建明帝落座后慢慢说道。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左手边空着的位置上。
“太子怎么没来?”建明帝问道,似乎根本不知道太子被禁足的事情一般。
众人心里一怔,有人心里满心欢喜,有人心里满是惊惧。
徒禄笑道:“父皇忘了,您这些r.ì子禁足了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