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和仵作婆子弯着腰,站在尸首旁边。
贾赦道了声得罪了,便伸出手去仔细查看徐姑娘的尸身。
他从头检查到手,在看到徐姑娘的指甲时,忽然咦了一声。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宋袁青与徐家父子、白山亘都跪倒在地,数人添油加醋,又胡诌乱言。
一番话说下来,说得建明帝都好像有些动怒了。
“陛下,还请陛下还小女一个清白,好让小女在九泉之下能够安眠。”徐成松老泪纵横、涕泪四流,他擦着眼泪,啜泣着说道。
建明帝哼了一声,“去传章卿和贾赦来,朕倒要问问章卿,案子是怎么断的!”
“是!”冯道应诺了一声,亲自带着小太监去了。
不一时,贾赦和章桁都到了。
“贾赦,你口口声声说你无罪!连朕的御史都辩不过你,你的嘴巴倒是厉害!”建明帝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反倒叫白山亘有些懵了。
章桁心里明白,建明帝心里还是门儿清的,有心维护贾赦,这也是为了太子,但明面上不好做得太过分,现在一切都看贾赦自己的造化了。
他若是明白,这件事自然能很快解决,若是不明白,那就还有得拖了。
“谢陛下夸赞,小民不敢和白大人相比。”贾赦道。
建明帝愣了愣,这倒是个顺杆子爬的,倒有趣了,他嘴角抿着,挑起眉峰,“朕问你,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不是凶手,那凶手是何人?你可知道?”
徐艮清心里一紧,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低下头。
一旁的徐成松看到他的小动作,只觉得心里一凉,整个人摇晃了下,仿佛置身在无底深渊里,浑身发冷。
“知道。”贾赦倏然道,他手指一扬,指向徐艮清,“凶手就是他!”
“胡说!你胡说!”徐艮清本就做贼心虚,一下子被贾赦道破后,脸色一白,连声反驳。
徐成松闭了闭眼睛,他觉得他嘴里满满都是腥锈味,心一阵阵绞痛,他强撑着说道:“陛下,此人八成是癔症了,犬子与小女自幼感情甚笃,怎会是他害死他妹妹?!”
是啊,怎么会是他杀死他妹妹?
其实,不需要徐成松开口,其他人也都不相信徐艮清会毒杀自己妹妹!
贾赦方才猜到真相的时候,他也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作了个揖,温声道:“陛下,小民有证据。”
“什么证据?”建明帝好奇地问道。
“证据就在徐艮清身上。”贾赦上前一步,他一把撕开了徐艮清的上衣,指着他的脖子道:“请陛下和诸位大人看,这里是什么?”
“不过是些伤口罢了,有什么稀奇的。”徐成松冷哼了一声,说道。
贾赦瞥了他一眼,他不知道徐成松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拦他还原身一个清白,“没错,伤口是不稀奇,但如果这伤口是令爱造成的呢?”
“你是什么意思?”宋袁青察觉到贾赦话里头大有意犹未尽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问道。
贾赦这话,实在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其他人也未必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只是这事没人敢问罢了。
“宋相应该想到了才是,怎么来问我呢?”贾赦连把徐艮清干出来的事说出来都觉得脏,他嫌恶地看了徐艮清一眼,道:“如果小民没有猜错,砒霜是你硬逼着令妹服下的,而令妹在挣扎过程中手指沾染上了砒霜,而后她用手指抓破你的伤口,你的脖子上的伤口按理来说早该好了,但是因为砒霜的缘故,却迟迟没有痊愈,而你更没有想到,令妹的手指指甲里还残余着你脖子上的皮肤和少许砒霜。”
“陛下,小民恳请陛下还那无辜被害死的徐姑娘一个真相。”贾赦屈膝跪下,方才在查看徐姑娘尸身的时候,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徐艮清仓促间要陷杀他,原因除了要绊倒他们荣国府外,更有他需要一个替死鬼的原因。
“传太医查验。”建明帝铁青着脸,喝道。
贾赦心里长松了口气。
徐艮清两腿一软,面色一白,跪倒在地上。
这一切,都已经不必多说了。
宋袁青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他死死地剜了徐成松一眼,牙齿咬得紧紧的,恨不得扑上去吃徐成松的r_ou_,喝徐成松的血。
他万万没想到,徐姑娘的死竟然是这么一个不堪的原因,今后传出去,他的儿子,他宋家的名声都彻底地毁了!
徐成松脸色颓然,他仿佛一刹那衰老了许多岁。
“老臣教子无方,无颜面对陛下,恳请陛下让老臣致仕。”徐成松掀开衣袍,在殿中跪下。
建明帝虽不齿徐艮清的所作所为,但徐成松对他来说,暂时是一枚不能缺少的棋子,故而拧着眉头说道:“徐爱卿何出此言,令郎行迹败坏,乃是令郎之错,你虽有管教不当的责任,但此事错不在你。”
言下之意是驳回了他致仕的打算。
然而,徐成松的面色却没有转好。
太医匆忙赶来,查验了后点头道:“陛下,这伤口处的确因为砒霜才迟迟未愈。”
建明帝颔首,看向章桁,“章卿,此人便j_iao由你按律处置。”
建明帝多少给徐成松留了点儿面子,没有当场发落徐艮清。
“至于你,贾赦。”建明帝摸着胡须,“此次你虽是无妄之灾,但也未必没有你往r.ì行事不端的缘故,r.ì后可得好生向学才是。”
贾赦道了声是,褫夺世子之位已成定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建明帝不改口,他早有意料。
贾赦心想,原先他从小被爷爷逼着念那些四书五经的时候,心里还颇有怨言,现如今想来,一饮一啄,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