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原身,十有八九要吃味难过。
可贾赦却只顾着思量宣纸的事,根本没注意这一顿饭上的其他两个人。
他用完了饭,见贾史氏不留他,便也回去了。
夜渐渐深了。
国子监内,韩毅伸了个懒腰,他从座椅起来,手里捧着一杯沏得浓浓的热茶站在推开的窗棂旁边,吹了会儿冷风后,又回去查卷子。
蜡泪滴了又滴,烛火爆了又爆。
风把烛火吹得摇摆生姿,烛光下,韩毅脸上忽然露出喜色,他大喜地抚掌赞叹:“这题破的好!”
韩毅本以为蔡良破题破得已经足够好了,没想到国子监外舍里竟然卧虎藏龙,还有一人能把“子曰”破出来,而且恰到好处,叫人不禁击节赞叹!
他迫不及地地往下看去,第二道题:“不以规矩”,也破得让人侧目。
韩毅越看心里越喜,越看越喜欢,嘴里念了一遍那答案,脸上毫无察觉地带着微笑。
等到他看到第三题的时候,韩毅脸上的笑意已经止不住了,他哈哈大笑,“这三题解得好!”
总算有一个能把三道题破得恰到好处,而且水平堪比上舍了!
韩毅志得意满,上舍那陈夫子老是在他面前吹嘘他那些学生,明儿个,他也叫陈夫子看看,他们外舍不比上舍得差!
韩毅这样想着,把视线落到了姓名处,等看清姓名后,他脸上的笑容停滞住了。
贾—贾赦?!
第24章
“发榜了,发榜了。”外舍中,众人正摇头晃脑地念着书,忽然有一人急奔着进来高声呼喊。
众人的声音顿住了,顿时,不少人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贾赦正要问陈荣贵一些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荣贵拉着往外跑去看榜了。
蔡良自恃自己才学在外舍中是最高的,为了体现这一点儿,故意落在后头才走,见到陈荣贵拉着贾赦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哼了一声,鄙夷道:“两个愚钝之才,有什么好看的。”
“可不是?”旁边阿谀奉承的人纷纷附和道,他们脸上带着讥嘲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左不过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罢了,回回如此。”
“是啊,这二人的脸皮也真是厚,竟然一直赖在我们外舍不走,丢了我们的颜面。”
蔡良听着众人鄙薄贾赦和陈荣贵的话,只觉得如同大冬r.ì里灌入了一股热水,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妥帖了,他笑着对一旁的人说道:“李兄近来学业突飞猛进,这回想必能得第一了。”
被奉承的李子裁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要按文才,我们外舍中除了蔡兄以外,谁能得第一,这回恐怕还是蔡兄蝉联了。”
蔡良笑而不语。
一行人说说笑笑,高声j_iao谈地走到放榜处。
他们都是外舍中学识最好的,每次放榜的前十名多半被他们所包揽,故而料想,此次也不例外。
然而,当蔡良等人到了放榜处的时候,却看到所有人都静静地张着嘴巴站在榜下,见他来了,所有人都朝他看了一眼。
那个眼神不是过去那种崇拜、羡慕、嫉妒的眼神。
蔡良愣了愣,隐约觉察出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到榜下贾赦和陈荣贵站在那里,便冷嘲热讽地说道:“怎么?贾兄?瞧不见你的名字吗?从最底下看就是了呀。”
他说完这句话,本以为众人都会哈哈大笑,没想到,众人却都沉默着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看好戏。
陈荣贵想笑又怕得罪蔡良,忍笑忍得脸上的r_ou_都在抖了。
“不,贾兄这回可不是考了倒数第一。”有人好心地提醒蔡良,到底是同窗,不忍看他丢脸。
蔡良却斜了那人一眼,将那人视为阿谀奉承之辈,鄙夷地反问道:“不是倒数第一?那就是倒数第二了,刘兄什么时候和贾兄关系这么好了?”
“你、你……”刘行热脸贴了冷屁股,又气又恼。
“蔡、蔡兄,贾、贾恩侯考了第一!!!”李子裁失声说道,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榜上贾赦的名字赫然在前。
蔡良愣了下,他抬起头去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又看了一回。
贾恩侯三个字用朱笔写着,端端正正地排在他蔡子恒的名字前头。
“这一定是写错了!不然就是你贾恩侯作弊!”蔡良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贾赦方才在榜前也是为了嘲笑他,一时间怒气冲晕了他的头脑,只恨不得当众把贾恩侯的名字涂掉才好。
贾赦皱了下眉,他抿了抿唇,眉眼间带着怒气道:“蔡子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作弊,也有证据!”
蔡良冷冷地盯着他,视线像毒蛇一般冰寒森冷,他抬起下巴,傲气地说:“要什么证据!你得了第一,必然就是你作弊了,我们外舍中谁不知道你贾恩侯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你得了第一,不是作弊还能是什么!走!我们去找夫子理论!”
蔡良上前拉住贾赦的衣袖,拉扯着他,就要往韩夫子的屋里走。
贾赦被拉了个踉跄,原本三分怒气顿时也变成了七分了,他一甩手,嫌恶地将蔡良的手甩开,仿佛掸去什么脏东西一样掸了掸衣角。
“好啊,你不敢跟我去,你果然是作弊了!”蔡良见他此举,越发动怒,跳脚着指着贾赦,仿佛抓到了他的把柄。
李子裁在一旁好似劝解一般说道:“蔡兄,别闹了,他要得第一就让他得去便是了,这么闹,反而要叫上舍、内舍的人看笑话。”
他这话看似在劝解,实则却是十足的火上浇油,不单单暗示贾赦的确是使了手段得了第一,而且还给蔡良拱火,给旁观的众人拱火。
外舍第一岂是谁都能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