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王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严格要求自己,早已割舍了曾经还是单纯少女的那一面, 对人对事都严肃而不苟言笑。
不过,虽然她将少女的自己遗忘了,但对亲近、喜爱、尊敬之人, 的确还留有深深柔情。
多年相交的西里尔·康沃尔公爵显然就在这冠有无数赞美词的范围之中。
他们这么多年只见过两次面, 但彼此写下的信件成为了沟通的雪白桥梁, 横跨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有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期望, 得到过那位及时雨般到来的帮助,而且,她还从那位身上感受到了绝无可能截断的深厚联系——阿尔托莉雅对西里尔阁下的感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应该说,她早已经把他看作重要的亲人了。
盖因如此,疲惫而肃穆已久的王在此刻展露笑颜。
西里尔阁下的四个外甥都来到了她这里,虽然他没有明说请她关照,阿尔托莉雅也有关注他们。而康沃尔公爵的外甥无论哪一个,都是格外出色的人物,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展露头角。
“我是不是应该建议西里尔阁下,除了秋千,再加一点别的休闲用具?”
阿尔托莉雅对带着浓重可靠气息的黑发青年说。
“王,实不相瞒,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阿格规文本来是来做汇报的,没想到王会说起舅舅的事情,他顿了顿,稍微放下了塞了满心的工作任务,唇边漏出了点点融化僵硬的笑意:“很久以前我就觉得,舅舅的花园布置得太单调,在角落再修建一座小的亭台,应该看着更好。”
“唔,卿的确应该在你的家信中加入这一句。”
王赞同地点头,再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切入正题,大抵说了有好一阵儿,阿格规文垂首,本欲就此退下。
王的目光落到还在自己手中的那页薄薄的信纸上。
“阿格规文卿。”
“是。王还要什么吩咐吗?”
“……”
略微沉默了片刻。
一抹忧虑之色不知因何而起,从被王冠和盔甲包裹着的少女国王的碧眸中掠过。阿格规文看到她,莫名地想起了舅舅,他们的眼睛总是会让他觉得相似。
然而,王沉吟过后,却是摇头:“有些奇怪,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却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是错觉,阿格规文卿不必在意。”
“对了。”王道:“前日,我见到了阿格规文卿你的母亲。”
阿格规文:“……我的母亲?!”
他的面容冷不防地微微变色,不只是条件反射 。母亲摩根的疯狂形象在阿格规文心中仍有y-in影,但是,他此刻更感到不解,为什么摩根要来见王?
难道,她还是没有放弃——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她前日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但不知为何,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
王回忆道。
她这么说着,其实省略了好些细节。
那日夜里,仿佛浑身笼罩在沉沉y-in影里的女人不期而至。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警觉,将其视作入侵的敌人。因为她在康沃尔公爵的家中见过这位美丽的女x_ing,知道她是西里尔阁下的姐姐摩根。
她对摩根表示友好,再询问她为何而来。
摩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有如从万丈寒渊下破凿开的碎冰,又如山洪倾泻,猛烈地碰撞上火红的熔岩。
阿尔托莉雅被这个眼神所震撼,险些以为自己和女人有如海深如山高的仇恨。可女人不开口,却让苦痛愤恨从冰蓝眼眸中流出。
“您怎么了?”
当时的阿尔托莉雅询问。
不知为何,女人的情绪也激烈地感染到了她,让她产生了仿佛要失去重要之物的悲痛感。不明所以,但王还是说道:“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您请——”
没能说完。
女人又用她的视线制止了阿尔托莉雅,仿佛在愤怒地咆哮:不!亚瑟!摆出这副高高在上怜悯的样子,你对我的痛苦一无所知,我绝不会向你低头!
阿尔托莉雅愣住了。
待她缓过神,在不安之感的趋势下欲要再问时,女人的脸色突然大变。
像是猝不及防地意识到,“那个时刻”终于来临了,在阿尔托莉雅面前始终高抬着头、腰板挺直绝不弯曲的女人,在这一刹那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女人立刻离开了。
遭遇了这么一回,又被忽视的王呆愣在原地,实在不知缘故。
她思索了一天,终于在第二日时对阿格规文卿提及,本来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看,卿似乎也一无所知。
阿格规文心中一凛,面上却绷住了表情,让自己不露出异样:
“……王,我先告退了。”
他离开王的营帐,匆忙的步伐带风,硬是拉出了凌厉的弧线,让周围人不由惊叹。
连所寻找的目标人物见到他,也开了句玩笑:“阿格,你这是要去找哪个敌人厮杀啊?”
“找你们。”
阿格规文僵硬地开口:“不和你们说笑了。高文,加雷斯,你们收到舅舅的信了吗?对了,加赫里斯呢?”
高文和加雷斯两兄妹刚好在一起。
听到阿格规文这个语气,高文感到惊讶:“信?收到了啊,上午刚到,我们才看完呢,你的那份在我这里。”
加雷斯也说:“加赫里斯真奇怪,刚才他把自己的信看完,居然还抢了我的和大哥的,一下子扫完一遍,就把信一丢,慌慌张张地说要去找王——二哥,你从王那里过来,没在路上遇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