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必让我来谅解,你没有任何错。”
“不。”
高文始终坚定自己的想法,在这个问题上,不必再多说什么。
他往前走近一步,把自己背后的披风解下,盖在还坐着的舅舅的身上。
披风很长,也很厚,足够把瘦弱的青年包在里面,抵御屋内还未消散的严寒。
骑士半跪在舅舅身前,正值盛年的他即使低下头,将身躯弯曲,也不减给人极大安全感的气势。
“……你这是干什么。”西里尔有意开玩笑:“你这么一跪,把我吓了一跳。上次你这么跪的时候,是在伯爵家的后花园,深情夸赞伯爵小姐的金发和绿眼睛……”
高文大惊:“舅舅,你居然看到了——也听到了。我对小姐的赞美绝对发自内心,没有半点虚假。”
“没有,我不在现场。那些话是阿格回来转述给我听的,他怀疑你偷看了我书房里的情诗集。”
“哦,不,阿格怎么可以打小报告!好吧,我承认,大约几年前,我的确是把那本情诗集拿出来看了一看……”
与伯爵小姐有关的话题,笑过也就过去了。骑士明显没有方才那么严肃,嘴角挂起了一点笑意,但是,他此时所说之言,定然真挚。
“为了人民能够免受战乱烦恼,让我们深爱的国家再度恢复安宁,我想为王献上自己的剑。”
“不过,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会回来的,舅舅。”
高文的笑容终于变了弧度,万千光芒都不比太阳骑士的灿烂微笑,他的蓝眼更如晴日天空般温柔包容:“哈哈,希望那时候你不要生我的气,还愿意把藏起来不让加赫里斯吃光的面包分给我。”
“其实不必这样的……”
西里尔轻叹,但终究没有再劝解,只道:“什么时候回来都好。”
“最多几年,有那位王、还有诸多值得尊敬的骑士在,肯定会很快得到胜利。不会让你等待太久的,舅舅。”高文信心满满,笑容毫无y-in翳。
就只有,高文心中的担忧和纠结以最圆满的方式解决了。等了几天,他便告别了母亲、舅舅和弟妹,去往前线,顺利加入了亚瑟王麾下。
摩根本来非常生气。
这么多年过下来,她已经忘记自己生下这么多孩子,是打算把他们养成复仇工具的初衷了,只觉得傻孩子们都是西里尔的玩伴兼保镖。
结果,高文突然走了,还是去投奔万恶的“亚瑟”——
“别气别气,姐姐,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追求,又不能一直陪着我,去做想做的事情挺好的。”
西里尔安抚摩根,好不容易把姐姐安抚下来,过了一段时间,连阿格规文也走了。
阿格规文的x_ing格跟高文完全是反着来的。
他冷静,严谨到近乎严苛,随着年岁见长,所想的心思被他有意藏得严严实实,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除了和他一起长大,对他了解最深的某个亲人。
“你也想去吗,阿格?”
某一天,西里尔便这么问他,由于前言没有铺垫,把表情也渐少的阿格吓了一跳。
“……”
初时的惊吓过后,阿格规文就平静了下来。
还是跟高文不同,他对自己的决定并不会犹豫,见舅舅看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直接说了出来。
“我不像高文那样,想找一个可以尽心效忠的主君。我只想知道谁能够结束战争,对于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之事的王,我有些好奇。”
阿格规文对亚瑟王怀着的是类似于审视的好奇心。
他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次王,虽然嘴上没说过,但他那时便对身材矮小、也未展现出为王应有的手段的国王心生质疑。
而且,阿格规文想起了在见到舅舅之前,还特别疯狂的母亲摩根在他耳边念叨的宛如咒语的诅咒。
摩根诅咒尤瑟,痛恨尤瑟之子,想让自己的儿子杀死他们,夺走王位作为报复。而尤瑟之子,也就是如今的亚瑟王。
阿格规文也在思考。
他认为,不列颠已经从根本上无可救药,无论国王换成谁,都不可能拯救这个国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舅舅认为亚瑟王可以完成这项可能x_ing几乎为零的重任,并且坚信不疑。高文也怀抱这一期望奔赴离去,要去做不可能之事,这让阿格规文不得不重新思索。
“既然如此。”
在面前的黑发青年惊讶的目光中,西里尔说道:“去吧。与其多想,还不如亲眼去判断。”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阿格。”西里尔看着从当初的y-in冷少年蜕变至此的黑发青年,见他如今英姿勃发,又有自己的思考,心里也是高兴的,“我对阿尔……陛下有绝对信心的理由,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从不阻止外甥们去追寻自己真正渴望的理想,也从不希望他们把照顾自己看做责任,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高文是这样,阿格是这样,未来的加雷斯,加赫里斯,他都不会阻止。
于是,结果已无需多言。
经过许久的考虑,阿格规文也离开了。他临走的时候,没有像大哥那样爽快告别,只给舅舅留了一封信。
作为主体的信只有一页,其他的十几页全是公爵必读的城堡维护及骑士兵团管理的各种注意事项,就差白字黑字明写,要让舅舅照顾好自己,不要老是自己一个人整日c.ao心。
这一次,西里尔劝住姐姐不要千里迢迢跑去把外甥挂树上的时间,比高文那次长了快一倍,也是十分辛苦了。
两个年长的外甥走后,城堡内还剩的就只有西里尔,还有最小的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