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一笑之后,钟离晴很快板着脸,淡淡地问道。
“笑你傻……为什么把我拉上来?”淳于秀继续保持着微笑的姿势,掌心慢慢凝结出一团焰光,而周身的灵力也不断流转着,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反击,“等会儿还要再扔下去,岂不费劲?”
——虽然,她也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
“或许吧……”对于她说自己傻的评语,钟离晴不以为意,只是用力撑了一下平台的地面,在淳于秀能够动弹以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咬牙一用力,反手拔起了敖少商留在平台上的剑。
淳于秀以为她要对付自己,苦笑一声,掌心凝聚的灵力消散开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而眼看着钟离晴就要代表莘元学院夺得第一,身为院长的尤百川笑得极为舒心,若不是还顾着一贯谦逊的形象,只怕早就压不住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了。
与他的欣喜相对比,其他几院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特别是丢了第一的明方,以及距离第一只有一步之遥的灵犀。
诸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更有怜香惜玉的握紧了拳头不忍看到美人遭难,不料台上的钟离晴忽然凄厉大笑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宝剑直指尤百川,断然呵斥道:“学生秦衷,自请认输——因为莘元学院,根本不配得这魁首!”
举座皆惊,一片哗然。
尤百川更是涨红了脸,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钟离晴面上悲痛,心里却冷笑:好戏,这才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钟离晴开启影后模式——
真是好人当不了三分钟马上又打回原形了→_→
下一章又变回了坏坏的晴宝宝╮(╯_╰)╭
第45章 演技
“荒唐!秦衷,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尤百川第一个跳起来, 大声呵斥着钟离晴, 生怕她说下去——他已经隐约猜到钟离晴是要反水对付他, 却想不到钟离晴的动机。
莫非是受了其他人的指使,故意设了个圈套, 想要加害自己?
尤百川已经陷入了不可自拔地想象中。
他这边尽力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 更没有办法堵住钟离晴的嘴, 毕竟他在平台之下, 而且那平台有阵法保护,光凭着怒吼是绝对无法撼动到平台上的钟离晴的。
“这位学子, 不知何出此言?”在场诸人之中, 虽说地位最高、修为最深的要数陆纤柔,但是眀方学院作为宗派内选的主办方,淳于方又是一院之长, 自然也该由他主事,因此他来问话是再合适不过——况且, 这场中端坐的人之中, 也没有比他更希望钟离晴所言非虚的人了。
哪怕场上已经没有明方学院的学子了, 他们明方注定要屈居人下,可对方是灵犀学院的淳于秀,总比是这个出自莘元学院而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强。
淳于秀可是他嫡亲的孙女,如果她能够夺得魁首,那么也是他淳于方的骄傲——眀方学院未能继续蝉联第一的遗憾也就能稍稍减轻一些了。
所以, 即便尤百川有心制止钟离晴,但是淳于方一定会让她说下去。
“学生秦衷,本是元都散修,与舍妹二人千里迢迢来到信都参加学院考核,侥幸入选,不料却中了j-ian人的算计——舍妹身陨,学生也沦为傀儡,受人摆布!苟且至今而不曾了断自己,也不过是想找寻机会,揭露j-ian人的狼子野心。今天,纵是拼得一死,学生也要将真相公诸于众,只求一个清白,以告慰舍妹在天之灵!”这一番话,钟离晴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若不是担心演得太过反而会生出破绽,惹来怀疑,钟离晴甚至能够将眼眶变红,挤出几滴热泪,以表现自己的痛苦之情。
只是迎着陆纤柔那认真专注的目光,钟离晴便觉得自己演不出那样做作的模样了。
在淳于方鼓励的点头下,钟离晴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尤百川频频扔来的眼刀子,继续说道:“舍妹秦惜,原是在下收养的义妹,天赋卓绝又有倾城之姿,前途一片光明,没想到,她得到了参加宗派内选的名额,却因为院长的一己私利而遇害——舍妹不肯屈服他的胁迫,竟是遭了他的毒手!”
——这指控虽然模糊不清,却在无意中强调了嬴惜的美貌以及尤百川的卑鄙,寥寥数语便给诸人发挥想象力的空间,很容易便将尤百川塑造成了一个贪慕颜色的下作之人,与他一心要营造的谦谦君子的形象背道而驰,不可谓不是诛心了。
钟离晴义愤填膺地挥剑遥遥指着目眦欲裂的尤百川,又哀声说道:“此人胁迫不成,便指示他的侄儿尤楚鹤欲要暗害舍妹,却被舍妹反杀,在下修为低微,不是对手,赶到之时,舍妹已经……”
“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尤百川冷笑一声,反驳道,“你说你目睹了老夫杀害你妹妹的过程,证据呢?若真是如此,老夫又怎会留下你的x_ing命,还给你当场污蔑老夫的机会?分明是你兄妹二人联手害了我的侄儿!现在却在这里血口喷人!”
——尤百川也不是个蠢的,已经明白钟离晴是要把事情推到他的身上,索x_ing一不做二不休,也反咬一口,与她对峙起来。
现在再回想,钟离晴那时候对他的说辞的确是疑点重重,可笑他一心想着等她事成之后能够献上破魔丹,有意忽略这些疑点,不曾深究……只怕也全都是诓骗自己的借口罢了。
这该死的小子!
钟离晴不等其他人顺着尤百川的思路想下去,一把拽下了腰间的玉简,朝着尤百川沉声说道:“证据,你以为我没有么?恐怕你也没料到,自己费尽心机想要算计我们这些学子的东西,反倒却成了关键的证据——诸位同年,不妨也看看自己腰间这枚院长亲赠的玉简,到底是何宝物!”
钟离晴高高举起了那枚玉简,在尤百川脸色大变的时候,打出一道灵力激入那枚玉简之中,只见白光一闪,那玉简上光晕涌动,随即便映s_h_è 出一幅影像来。
影像中的光线十分黯淡,月光凄冷,烛火交映,无端端便漫出一股子幽冷诡谲的气氛。
而影像正中却是两个人影;这两人靠得极近,仿佛是某种不能言说的暧昧,一些女修正掩面垂眸不忍直视,另一些脸皮厚些的观众已经惊呼出了声。
影像陡然放大,映出两张有些模糊却依稀能够辨认的脸——赫然是在台上横眉冷对的钟离晴,以及台下暴跳如雷的尤百川。
这枚具有留影功能的玉简是不能刻录声音的,所以众人只能从这两个当事人的脸上判断当时的情形,虽说他们靠得极近,仿佛是个亲密的姿势与距离,只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察觉,尤百川的脸上带着有悖于寻常儒雅谦和的y-in狠。
那双眼睛,像是择人而噬的恶狼,教人遍体身寒;反观钟离晴,勉强算是清秀的脸上满是惊惶和怯懦,仔细看去,还有几分不曾藏起来的愤恨。
画面最后定格在尤百川y-in鸷的笑中。
“啪嗒——”履行完放映功能的玉简彻底便成了一块无用的废石,被钟离晴随手扔在了平台上,而这一声脆响,也将被这段影像所惊到的人都拉回了神智,不约而同地看向再也保持不住风度的尤百川。
“这一段影像,又能代表得了什么?真是可笑!”他不好解释自己与钟离晴商谈的内容,便只好模模糊糊地搪塞过去——却忘了越是遮掩,便越是证明有鬼。
在很多时候,人们并不需要决定x_ing的证据,他们只需要一个捕风捉影的假设,一条似是而非的证言,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凭着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唯恐天下不乱的好奇心,便能将无辜者判为有罪,将轻罪者判为死刑。
尤百川的垮台,显然是利于其他几院的,只要抓牢这一点,纵使疑点再多,钟离晴也不怕会有人替他出头说情。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修炼有成的院长,又如何?
不还是一样执着于这些虚名么。
——呵,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相对的、无害的、建立在少数人利益上的虚伪。
这样的正义,可还值得追寻和维护?
想到这儿,钟离晴看了一眼陆纤柔的方向,敛下了眼中的讽意。
“学生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舍妹之仇不能不报,这老贼的y-in谋也不能得逞,所以学生便顺着这老贼的威胁,假意投诚,顶了舍妹的空缺来参加宗派内选——这老贼为了能让莘元学院夺魁,不仅准备了防御阵盘以及偷袭所用的各种符箓,还命令学生伺机挑拨诸院之间的关系,好给学院其他人浑水摸鱼的机会。”钟离晴沉痛地捂了捂胸口,煞有其事地解释道,“学生人微言轻,几番说服之下,也只有七人愿意助一臂之力,不与那老贼同流合污。”
她这番解释虽然多余,却意在交代那多得好似用不完的符箓以及她迅速布设的阵法,也是变相地将敖幼璇几人与尤百川撇开了关系,从中摘了出来,未免之后她们要承受其他几院的怒火——至于那本来就被坑的十二人……与她何干?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钟离晴又投下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Cao:“还有一点,在下必须要警醒诸位——这老贼,只怕与魔道也有勾连!”
此言一出,远远比方才加起来的所有指控都来得严重——正魔之战过去已有百余年,当年定下的协约也早就成了一张废纸,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任何关于魔道的风吹Cao动都会教这些正道名门神经紧张。
她甚至不用过多地描述细节,只是这么无依无据地一句话,其他人便能够替她补全整个事情的脉络经过与细枝末节,加上前面的铺垫,尤百川此人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