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平并不明白方彧说的机器猫到底是指什么,但明白他在惊奇什么,因此一边撕了一小块布头,蘸了些酒,轻轻擦拭伤口,一边解释说:“原本是为你肩上和腰上的伤准备的,怕有什么意外,崩裂了伤口……”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个意外已经是足够的意外了,一路打斗逃亡了这么久,也许真的早就已经裂开了呢?
想到这个,他顿时心慌意乱起来,不由分说就要去扒方彧的衣服。
那两处的伤,可不是胳膊上这一点能比的!
方彧愣了一愣,回味了一下才察觉出来他想做什么,忙阻止说:“没裂没裂,好着呢,都养了好几天早结疤了,你又包扎得好,我自己也够小心注意,所以放心啦,没事的。”
但到底他还是没能拦住睿平,而的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斗、逃亡,伤口已经裂开了。
没那么厉害,但多少渗出些血。
睿平手指颤抖地轻轻拂过,默不作声地拆卸开来重新上药包扎好,之后才又去开始收拾手臂上的伤,细细擦干净、敷上药,也包扎了起来。
做这个活计,如今睿平也算是熟练工了,很快他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又帮方彧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小心地把那一小葫芦的酒,以及剩下的白布条和金疮药又都藏到了袖子里去。
“还够两次用的。”
他低低道,心里头有些忧虑,不知道这两次内他们还不能安定下来,届时方彧的伤该怎么办?
方彧却没大注意到这个,他朝来处看了一眼,提议说:“走吧,应该没有别的人来了,他们不是没能逃出来,就是跟我们失散了,等回头安定下来,再派人找他们吧。”
话虽这么说,其实方彧心里头知道,其他人多半已经遭遇了不测,就算暂时还没有,大抵也等不上他们了。
相比现代,古代的生存条件要残酷太多,明明是冷兵器时代,杀人相对不易,死亡率却是那么的高,自他穿越以来,别说见到的,就是亲手了结的x_ing命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慢慢不复最初的心惊r_ou_跳、恶心抗拒。
当然这也可能跟他身处的位置有关,如果他还是一个平头老百姓的话,大约也不容易接触到这些,只管每天按部就班过日子就行。
不过如果自己真穿成了一个平头老百姓的话,也许会更加平静,可万一遇上点什么,简直丝毫抵抗能力都不会有,只能任人鱼r_ou_,因此倒也说不上哪个更好了。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论起身不由己来,终归是平头老百姓更无奈一些吧。
方彧默默在心底里唏嘘了一回,放目四看,然后……懵逼了。
他们现在能往哪儿去?
粮仓本就在城外荒僻处,突围时又是慌不择路,此刻他们眼前就只得这么一片荒山雪岭而已,虽能勉强分辨出东南西北,但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通往哪儿他现在是一无所知,更加残酷地说,他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其它又从何谈起?
睿平虽是个土著,但估计也是无法指望的,自己好歹曾经有过旅游的经验呢,这位这辈子除了这次,怕是最远的就只去过景和寺。
再说年纪也在那儿呢,十八岁,在他那个年代才是高中毕业刚考上大学的年纪,除去青嫩还是青嫩,少不得要自己照顾着他点。
电石火花间想过了这些,方彧很快在心中做出了决断,他牵起了睿平的手,向山上走。
跑了一通又打了一路,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去山上寻摸点吃的,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能遇到饿得受不了出来寻觅吃食的野j-i是最好的,不然寻摸到几个松鼠洞也可以,打劫点小东西过冬的口粮,譬如松子什么的,就算不当饱,总能稍稍填下肚子。
再者登高才好望远,没有手机地图那就自己创造地图,到山顶上俯瞰一下,多半能分辨出自己究竟在哪里,之后再决定要怎么办。
不过那会儿就只能指望睿平了——生存技能他自信胜出一筹,勾心斗角、筹谋决断却大抵还要靠这位打出生就生活在皇宫那么可怕地方的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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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1章
睿平并没有发现方彧的意图,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去推测方彧的意图,心里所念,脑中所想,就只得方彧那只温热的手而已。
正值隆冬,又是大雪,最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这本该是伸不出手的季节,就算伸出手来,只怕也要立刻冻僵,方彧却因为自幼习武,手掌一直保持着热度,连带的,自己的手也被他捂得热热的。
那热气,似乎还有着绝强的穿透力,一路流过手臂,挤向心脏,捂得他整颗心也热热的。
热潮澎湃间,似有什么涌到了嘴边,睿平不自觉地唤出了声:“文澜……”
“你刚才说什么?”
方彧没听真,转头问他。
我在叫你啊,文澜……你的字。
睿平定定看他,无声回答,心底里有些奇怪,方彧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字一点也不敏感。
过了一刻,他才发觉不对,自己这是叫早了,方彧如今未及弱冠,文澜这个字还没到出现的时候。
究竟自己多想跟他再亲近一点啊,这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唤了他的字。
睿平心中喟叹。
陡然他又想了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唤方彧的字了,更早在自己求元隆帝赐婚的时候就失口提到过。
所以原来那么早自己就已经在心里把方彧放在那样亲近的地方了吗?
睿平笑笑,认真地对方彧说:“我送你个字,叫做文澜可好?”
虽然其实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是在骂他。
方彧纠结地看了睿平一眼,他所继承的就只有原身武学方面的才能,文什么的……不要太打脸!
睿平只当他不想接受自己取的字,难得强势地看着他,非逼他当场点头不可。
本朝本代,大家族中,女子的字都是出嫁后由夫君亲取的,他虽从不曾将方彧当女子看过,但他现在是他的妻——原本这只是个流于表面、姑且为之的权谋策略,如今他却想将之锤为事实。
方彧当然想不到这么深,他根本也不在意字由谁取,代表的又是什么意义,单纯接受不了字面含义。
稍微想了想,他试探地建议:“咱能别带文吗,从武方面入手怎么样?”
这话一出,睿平瞬间明白过来了方彧先前到底在犹豫什么。
知悉并非被拒绝,他心中顿时熨帖了不少,又有些蓦然心动,与其沿用先前的那个,难道不是自己亲自重新给他取个字更好?
睿平沉吟半晌,终于有了决断:“叫衍之……怎样?”
“好吧,就叫衍之。”
方彧放松地接受了,虽然仍然不太理解衍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总之不叫文澜就好。
睿平微笑,正式唤了一声:“衍之。”
非文非武,乃是原本的命运线外重新衍生出来的一段,他如此,他亦如是,他的……衍之!
“……哎。”
方彧莫名地应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让他有些懵逼,但既然睿平在意,他配合一下也没什么。
至于逃亡路上为什么突然会讨论起这个,直接被他归纳为文人墨客的雅兴了——到底是不是,并不要紧,权当入乡随俗。
睿平看出了他的这种不以为然,倒也不以为意,只笑笑看着这种近乎全无条件的包容,内心一片宁静,之后也没再说什么话,只轻轻紧了紧手,便继续跟着他朝前走了。
方彧一路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留意有没有人追踪是其一,找点吃的是重中之重,早上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先前做的还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他早已饥肠辘辘。
可还没等他找到吃的,就发现了睿平的不对劲。
先前一路疾奔,睿平狠出了一身汗,刚才只一停下来,汗立刻就冷了,因着天气前所未有的酷寒,再加上肚子里没食,冷又一路往冰里去。而他不比方彧,是常年练武异常结实的身子,生病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方才他别的全没感觉,只感到方彧手暖,其实就是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