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包子)上——凤无夕【完结】(55)

2019-04-17  作者|标签:凤无夕

再往前推推……

冲天的火光……火光前漠然的身影……

倒在剧烈燃烧的房屋前的妇人……被拖出屋子的一大一小两具焦尸……

对峙……争吵……颈后一疼……黑沉无际的天空……一望无边的黑暗……

转身的背离……虎虎生风的鞭子……

……

最后,目前的惨状。

所有的情节都对上了。

绝望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后半夜,霜寒露重,寒气阵阵的牢里愈加阴冷。

尤清洄蜷着身子努力缩进堆着干草的角落,阵阵异味钻入鼻息,他的表情依旧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渐热,内里像有翻滚的热浪,又有九月的寒霜。

忽冷忽热,摩擦间,鞭痕火辣疼痛。

头昏,无力,窗外残缺的月在眼前糊成一片并不明媚的黄。

尤清洄终是抵不住,发了烧。

囚牢狭长,阴冷,寥无人迹。

一个个黑漆的牢洞,丝毫不见活动的生命。

仿佛偌大一个囚室,只他一人。

且无人问津。

窗外天空泛白,尤清洄已完全的没了意识。

又待到日光炽盛,尤清洄才转醒了过来。

浑身无力,燥热无比,伤口又痒又疼,脑中空空,无悲无喜。

大概还是同一天吧。

有人来送水送饭,对他这一副落魄样视而不见,或者说,熟视无睹。

一大碗的水,碗底皲裂,水中漂着不明悬浮物。

一大碗的饭,米粒又黄又硬,饭上放了几根蔫了的菜叶。

真是不错的待遇。

尤清洄缩回角落,抱着碗就着水,慢慢将食物填进中空的腹中。

将心麻痹,将思维停止,像是个傀儡,像是个破败的布娃娃。

不若,他怕他受不住这种痛。

丧子之痛。背叛之痛。不明不白的痛。

尤清洄虽没刻意运功,但毕竟内力还在。

到了晚间,热意像已散尽。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尤清洄自嘲。

有脚步声靠近,尤清洄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

腰上被狠狠踹了一脚,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快醒醒!起来!”

身体瞬间紧绷,随之又放松了下来,尤清洄缓缓睁眼,人已是被拖拽了起来,来人动作粗鲁。

尤清洄脚步稍一慢下,几个侍卫便会蛮横的推搡着他,口中恶言不断。

又到了昨日的那个刑室,被绑上还残留他血迹的架子。

有人点了烛火,忽明忽暗间,映照出满室狰狞可怖的刑具。

侍卫们迫不及待退下,好似这里是阿鼻地狱。

地面拉长了两个影子。

尤清洄,和他对面那人。

有点眼熟,还是昨日行刑的男子。

面貌普通,年纪不大,背脊微佝,不苟言笑,只及一袭普通黑衣,不似侍卫打扮,手中缠绕着鞭子,看起来就是无情的刽子手。

“是你啊。”尤清洄觉的应该表示一些友好,一出口,才觉嗓音低哑。

男子身形微顿,表情未有波动,手中皮鞭挥动,落下时已抽在了他身上,遍体战栗疼痛。

尤清洄握紧拳,抑住破口的轻呼。

鞭子像雨点般接二连三的落下,带出撕裂皮肉的声响。

一样的速度力道,一样的泡过辣椒水,麻辣抽痛却似比昨日更甚。

尤清洄紧咬着牙,克住了喉间的痛喊,却克不住渐重的鼻息和浑身的轻颤。

刑室安静,只有鞭子抽打肉体发出的沉闷声音。和隐隐泛起的血腥气。

仿佛到不了头的酷刑,像是一段走不到尽头的黑暗之路,光明何其遥远,远到他支撑不住疼痛的肆虐快要倒下,也望不到头。

尤清洄紧闭着眼,唇瓣有嫣红的血迹残存,指尖深深攥进血肉。

衣上暗红的血痕再添了鲜红的痕迹。单薄的衣衫破了一道道口子,隐约可以窥见里头鞭痕交错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痛感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一寸寸将他湮没潭底,掺了剧毒的潭水窥探着时机无孔不入,流经奇筋脉络,渗进五脏六腑。

抽痛,无休无止。

而那男子却始终无波无绪,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遵循着指示,手起手落,不带一点犹豫,没有半分同情。

除非完成任务,否则无论被用刑的人有多凄惨,都激不起他一丝同情,更别说手下留情。

当真是冷血无情。

当抽打停止,尤清洄似连肌肉颤动的本能都失了去。

只僵着身体又被人扔回了那个牢里。

全身都疼。

到底怕熬不住,尤清洄闭眼调转内息。

再睁眼时,牢外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个人。

暗影沉了他的眉发和唇,打亮了他的面颊鼻尖以及潋滟的眸子,姿容艳丽。

看身形还是少年人模样,尤清洄不认识,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最初的讶异后,尤清洄便敛了情绪。

那少年的眼神则是复杂了许多,乍看似浓卷着强烈的憎恨,细看还掺杂了快意宛然,终归又恢复平静。

他也不动,就那么沉沉的站着,目光刺探着尤清洄,不言不语。

终于,少年收了情绪,又不作声响的离开。

很莫名为妙。

却又莫名心悸。

尤清洄缩了缩身子,指尖触到个不同于干草磨粒质地的质感,像是布料,还是比较差的布料。

一件黑衣。普通又眼熟,像是方才执鞭的男子所穿。

尤清洄没客气,卷到自己身上,仿佛酸胀的身体也缓和了不少。

接下几日,每天这个时辰,都是免不了的一顿毒打。

只有他和那男子,沉默以对。

行刑者不发一言的施加,受刑者默默无语的接受。

而尤清洄,却连一个挨打的理由,都不知晓。当真莫名其妙。

也不知是那人下手轻了,还是身体已承受的麻木,尤清洄总觉被抽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虽然男子依旧一副棺材脸。

如此,再配上尤清洄事后的提气疏导,倒是连发烧的征兆也没有,精神也好了不少。

尽管衣衫褴褛,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布料,身上也是鞭痕成灾,看着很是吓人。

他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个男子温柔的冲他笑着,伸出双手似要将他搂进怀里。

他怔了怔,也笑了,笑得异常满足。

然而,在他双手即将触碰到他时,那人身后忽然跑出来个娇小美丽的女子,开心的投进男子怀抱。男子亲昵的拥着她,眼里满是宠溺与纵容。

他们笑得幸福美满,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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