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恒尽管心里确有些迁怒,当面却是淡淡的,“无妨,这不能怨你,只怪这孩子贪玩,便是我也常常管不住他。”
“谁说不是呢?”常云起讪讪的道,模糊间从温恒话里品砸出些异样的感受来——温恒对他的态度仿佛有些生分了。
是因为阿池的缘故吗,还是由于那人的缘故?
他看着稳步走来的白何,心里顿有些不是滋味。
白何身着一件月白软袍,少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但攻击的姿态却更浓了。他闲闲说道:“往后阿池要耍要闹,便无须您多费精神,自家亲戚都在这里,何苦让外人来cao心,您说是不是?”
倒真是个绵里藏针的刺儿头。常云起按捺住心头不快,勉强笑道:“阿池有你这么一位表叔,可真是件幸事,只怕过些时你离去,阿池还会大哭一场。”
“用不着,表兄和侄儿会随我一起去京城,还怕日后见不到面么?”白何利索的开口,目光落在温恒脸上。
第18章 结局
常云起去后,温恒方得到空暇向仙君质问,“方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为了打发常云起,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温恒可从不记得白何有说过要将自己一齐带走——他的目标一直不都是儿子吗?
已经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再收回去,白何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索x_ing老着脸道:“若离了你,阿池还愿乖乖和我回去吗?既如此,不如仍旧由你我好生照料着,待阿池长大成人,再各寻归宿不迟。”
虽然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但因一半是他心里话,说出来便格外真切动人。
温恒沉默了,“可我是个凡人,还有许多的事情尚未完成……”
“我知道、我知道。”白何忙忙的打断他。
小秀才还有许多雄心壮志尚未实现,譬如中举便被他目为头等大事,而白何也绝对没有阻拦的意思,他知道温恒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愿意尽全力帮助他去实现。
温恒望着仙君闪闪发亮的眼睛,心里也自有些软化,面上却不露声色,“你方才说要带阿池去京城,是真的吗?”
白何点点头,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一句: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
对他而言,留在这山旮旯里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何况还有一个常云起虎视眈眈在一边盯着。先前他旁敲侧击试探过阿池的反应,知道他亦很向往外界的环境,只不过,倘若温恒执意要留下,阿池大约也不肯动身的。
温恒思量片刻,很干脆的道:“我也去。”
“啊?”白何有些愣怔,难以置信的道:“现在?”
温恒点头,当然事不宜迟。从前是因为有阿池的拖累,他才没法安心赴试。如今多了一个白何照料孩子,他自然能腾出时间来。趁仙君还没改变主意,便该早早地将打算落实了,免得将来改悔,受苦受罪的便是自己。
白何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顺服,但小秀才既然答应,他自不会说半个不字。仙君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回可真是拖家带口,虽然辛苦,却别有滋味。
家中没有多少值钱物什,收拾起来是极容易的。独阿池眼巴巴的看着忙于整顿行李的父亲,仰起小脸问道:“阿爹,咱们真要去京城吗?”
他害怕温恒是在骗他,万一是和那劳什子“表叔”商量好的将他拐走,小团子一定会怄气。
“当然。”温恒含笑摸了摸儿子的头,“阿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小团子脸上重新变得雀跃,温恒的心却稍稍沉了些,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你表叔如何?”
阿池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表叔待我很好,不过——”他揪着温恒的衣襟,接着补充下去,“要我离开阿爹是办不到的,除非你也和表叔住在一起。”
这小家伙机灵着呢,虽然懂得的人情世故不多,大人的心思却也瞒不过他。自从仙君来此,明里暗里的种种迹象,阿池全都看在眼里。他也猜到自己与那位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但,除非阿爹时时陪伴在侧,他是断不会随那人单独离去的。
当然,要是三个人能搭伙过日子,那他倒是很乐意的。
温恒看着儿子s-hi漉漉水汪汪的黑眼珠,心思陡然变得有些复杂:仙君对他的情意,他未尝看不出来,之前不打算接受,所以始终回避,或许,他该重新考量一番……毕竟,仙君待阿池是真的好,对他也是真的好。
当然,在他心里,功名利禄依然是排在白何之前的——他毕竟是个俗人,不能和白何那样仙风道骨的神君等同而论。倘若以后真有成仙之机,他更该提前经历过人世间的种种,这样才不算白过。
小秀才胡思乱想着,蓦地抬头,就看到白何笑吟吟的立在门首,仿佛一刹那洞穿了他的所有机心。
温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讪讪道:“你怎么来了?”
“没事,随便过来看看。”白何说道。他当然不会读心的秘术,不过小秀才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算不用仙法也看得出来。
他看出温恒已经动摇了,这是好事儿,假以时日,温恒必定会心甘情愿投入他怀中——这目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啊,反正他既不会老,也不会死,可以和眼前人长长久久的纠缠下去。
做神仙就是这点好。白何想着,嘴角悄悄弯起来。
第19章 番外
温恒从前用过的书卷,都寄存在一位同僚那里,如今既是上京应试,温恒便托人递了一封信去,将东西全部运了来。
白何瞪着那几箱子沉重的书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么多?”
还好他用不着赶考,可见做人是真真辛苦。
温恒却已经习惯了,哪怕隔了数年,他也从未放弃温书的习惯,眼下只需重新拾起来即可。
行李的装载是个问题,看着这些个笨重东西,恐怕需要好几抬车马。好在仙君有的是钱,花销是不用愁的。
温恒腆着脸向他千恩万谢,愿意等发了财之后连本带利还给他。
白何私下里倒是巴不得小秀才r_ou_偿呢,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便近乎调戏之意了,他只得轻咳了咳,掩饰着道:“无妨,无妨。”
顾虑到秋试在即,住客店时白何便进行了妥善的安置,将温恒单独拨在一间,他与儿子则同住一间。
阿池虽有些不满,耐不住温恒千方百计哄劝,小团子才勉强应承下来。父子俩倒真是气息相投,阿池本来颇惧生人,闻着仙君身上那股清淡悠远的香气,反倒渐渐睡了过去。
可怜他尚未知道,自己与这位“表叔”才是真正的一家子。
俟儿子睡熟,白何便秉着灯烛,准备悄悄去往温恒房里。温恒最近勤于攻书,他时不时献个勤卖个好儿,就算不能打动那人情肠,能增加一点存在感也是好的。
未免惊扰其余房中的旅客,他蹑手蹑脚,连敲门这道步骤都省去了。
谁知推门之后,眼前的景象便叫他愣住了。只见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小秀才满脸潮红坐在床上,衣衫半褪,右手还在身下摆弄些什么,嘴里微微喘着气。
白何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本想知趣离去,谁知门闩的动静惊扰了温恒,小秀才惊惶抬头,见到他,脸上红的能滴出血,十分尴尬的道:“这是……”
他的手还放在下摆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仙君的窘迫不比他少多少,忙道:“我明白,我明白。”
不就是自渎嘛,谁还没做过似的。况且凡人不比神仙清心寡欲,温恒最近功课压力又太大,自然得想些法子疏解心绪。
被他这么一搅扰,不知道温恒会不会吓出病来,万一不能人道就惨了。
白何觑着小秀才红红的面颊,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道:“我来帮你吧。”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这都叫些什么话?他一个神仙倒跟妖怪般的浮浪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