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舅舅在那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葬礼我参加了,他的墓碑我也去看过,怎么会……等等,等一下。”
“摩……母亲,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不能怪莫德雷德一下子想到这个。
因为实在是太有可能了,摩根沉寂了一千年,打死她都不相信,魔女就真的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地把这一千年沉睡过去。
莫德雷德相信,在巨大的悲伤与思念的驱使下,摩根做出什么匪夷所思威胁世界的事情都不奇……
“哎哟!”
大概是心理活动全都摆在了脸上,实在是太明显,莫德雷德就被无形之力摁到了地上,很不幸地脸朝下和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接触。
好吧,等她悻悻地顶着一脸灰爬起来之后,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惊人事实带来的冲击感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摩根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给她讲清楚了。
除了西里尔还活着的主要内容,还有,要怎么过去找到他,需要注意什么等等。
虽然这事儿来得突然,但莫德雷德听得很认真,基本上全记住了。
哦,有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仔细聆听的时候,还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近前的女人的脸。
感觉到,有些许异样。
刚见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摩根跟千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但那时并没有怎么细看,此时目光扫过,莫德雷德的眼中便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没有变化的是相貌,而莫德雷德凭直觉察觉到的变化,是环绕在女人身边的气质。
好似变了个人……不对,是收敛了吗?
至少这个时候,没有那印象深刻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狂的感觉了。
金发女人坐在只有半幕阳光照s_h_è 进来的角落,纤细的身影被朦胧的光影笼罩。不算黯淡的面庞上,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过来,竟显得平和无比。
“你——咳,咳咳。”
莫德雷德强行把那句“你没事吧!”咽了回来,以至于表情出现了几秒钟的扭曲。
心平气和的摩根,简直像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可她居然真成了让莫德雷德震惊又不禁怀疑的样子。
难道真是悲伤过度,导致她变成了这个……
心里这么猜测,有了前车之鉴,莫德雷德极为难得地闭上嘴,控制好了表情。
她还觉得,摩根不仅变得平静了,好像——还有种疲惫的感觉?
从不跟她多说废话,非常简略地交代完事情,就要把她赶走这一点,大致能够看出来。
莫德雷德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摩根就是不给她多待的机会,该说的都说了,那便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莫德雷德还没收回目光,就见与记忆不符的女人抬手,作势要把她扔出去。
莫德雷德:“!”
“哎!等等,母亲!”
许是因为情况紧急,促进了思绪的转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就隐藏在四周的疑点迅速扩大,汇聚到了一起。
莫德雷德的视线猛地环视四周,她所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昏暗的大厅,没有开灯,就只有摩根所坐的角落旁,那面墙壁上开着窗,天然的光线倾漏进来,洒满了有所局限的那一块地毯。
厅内的摆设很少,好像都收敛到了墙边,而墙壁也笼罩在黑影之中,看不清晰。
正因如此,莫德雷德一直忽略了摩根所在的角落之外的背景。
直到快要消失的这时,她的视线突破了黑暗的屏障,方才意识到——
“这个地方……这些东西……”
双目睁大,收缩的碧色瞳孔中,仿若落入了与这y-in影一样晦暗不清的痕迹。
“它们,不是应该早就——”
“你该走了。”
女人依旧那般平静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惊讶之语。
没能说出剩下的话,莫德雷德就消失在了原地,显然去往了异世界。
“……”
安静了。
这个本就应当被静谧所充盈,被“过去”所填充的遗失场所,就如落入石子后荡起几层涟漪的湖面,终于恢复了此前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宁静祥和。
宁静祥和……吗?
或许吧。
把聒噪的孩子赶走之后,女人依旧坐在室内唯一还能沾到些许温暖的地方。
或许莫德雷德在发出惊愕之声时就发现了,她所坐的这张躺椅,包裹着扶手的皮层早已因年久脱落,变得斑驳不已,椅腿上的漆也几乎全部掉落,只剩下最里呈现出腐朽之态的木头。
椅子都已经成了这样了,按理来说,早就该丢弃。
可实际上,单是可见的这些岁月痕迹,还无法完全呈现出它到底度过了多长的岁月。
因为,摩根将它,以及她能保留下来的一切,都用魔术极力凝固了下来。
莫德雷德惊愕的理由,也就此找到了吧。
从踏入这间大厅的那一刻开始,她所能见到的任何事物,都仿佛停留在了千年之前。
摩根所坐的椅子,就是包含了大厅在内的这座古堡的上一个主人,在花园边小憩时常坐的那张躺椅。
靠墙堆放的那些同样染灰陈腐的物件,有原本有条有序摆放在厅内的桌椅家具,有高文小时候当做武器挥舞的玩具剑,有莫德雷德最喜欢的那张毯子,还有阿格规文留下的还有不少空白页的记账本……
还有很多陈旧的,或许早就被原主人遗忘了的东西。
最初将它们收捡的不是摩根,而是城堡的上一个主人。
他在还有精力去管这些琐事的时候,便把这些大多被遗忘了、但却留有诸多回忆的东西收起,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