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沢田纲吉不一样。
在周围的人都不正常的环境下,找到能和自己意见相同的同僚,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外表看不出来,但实际年龄差极大的两人以混乱不已的餐桌为背景,暂时忽略掉周围的噪音,无比郑重地两手相握:
“请放心,不管诅咒什么时候显露出端倪,需要等多久,我都对你负责到底的,纲吉。”
“谢谢你,西里尔先生,在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一个好心人。”
“但是,如果要留在你家,太冒昧了……”
“没事的。”
沢田纲吉露出了比实际年龄更沧桑的苦涩的笑:“家里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我不介意,妈妈更不会介意。”
“哎,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西里尔想,自己没有事先告知就上门拜访,已经很失礼了,不能再不打招呼就住进来。
所以,在这顿异常凶险的晚餐终于吃完了之后,他这个冒然到来的客人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并且借这个机会,先跟沢田纲吉的妈妈道歉,这才说起了这件事。
沢田奈奈是一位很温柔的夫人,样貌很年轻美丽,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但已经是十四岁少年的母亲了。
只不过,夫人除了温和,竟还尤其地心大,不拘小节。
“哈哈~没关系呀。”果然如沢田纲吉所说的一眼,她完全没在意自己家里又要多出一个人白吃白喝,反而由衷地高兴了起来:“越来越热闹了呢,太好啦。西里尔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拘谨哦。”
说到这里,沢田夫人终于开始思索了:“唔,家里没有空着的房间了,好像只能把纲吉的卧室……”
“不,纲吉的卧室,我就不要打扰啦。”西里尔婉拒,笑着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在意自己的隐私,我们做大人的,应该给他留足够的空间才行呀。”
沢田夫人捂嘴:“哎呀,有道理,西里尔好像很有经验?”
西里尔:“嗯,是的,我的外甥们在纲吉这么大的时候,就跟我讨论过这个话题了。”
“养孩子真是不容易呢,即使想着要多注意,不小心也会犯错,顾及不到他的心情。”
“没错,所以我一直秉承的是多沟通,多鼓励的教育方式,让孩子自己培养爱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最近被人隐晦地提醒了,这样完全的放任,似乎也不太好?”
“哎,这么说起来,我对纲吉就是完全放心的方式呀。有的时候确实会担心,孩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伤,他能不能有成就都没关系,只要可以健康地长大就好了……”
……
——聊起来了。
——西里尔先生和妈妈,居然彼此都很投缘,在厨房兴致盎然地聊起来了。
沢田纲吉站在厨房门外,从瞪大了眼睛的僵硬表情来看,他显然十分难以置信。
听到他维护了自己的隐私时,沢田纲吉的心中一暖,不掩感动。但随后,就觉得不可思议了起来。
倒不是受到了惊吓,而是他被头头是道地聊起育儿经验的这两人——尤其是西里尔先生——给怔住了。
妈妈很少管他的事情,从没有因为他成绩差体育不行责怪他,原来,她心里并不是不在意,而是……等等,西里尔先生这么会养孩子的吗?!
正在少年恍神时,相谈甚欢的两人又有了新的动静。
沢田夫人还是又回到了先前的苦恼:“不住在纲吉的房间,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原来的空房间被一个接一个增加的住客占了,西里尔来得很是不巧。
好像除了出去住以外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可他又跟老顾客有约定,不能离沢田纲吉太远。
这样一来,就只有……
“能让我占用您家院子的一小块空间吗?”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那儿搭一个小屋子,只是晚上休息用的话,很小的地方就够了,位置可以设置在正对着纲吉窗外的地方,一有情况我就会发现。嗯,不用帮忙,我自己就行。”
“……哎呀!还可以这样吗!”
不止沢田夫人惊呆了,恰好听到的沢田纲吉也惊呆了。
西里尔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确实言而有信,行动力还出奇强的人。
帮忙洗完碗,他就走到了沢田家的院子里,风风火火地——盖起了房子。
因为这是做了无数次的事,早已熟稔无比,再加此时要建的只是个缩小版木屋,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材料都自备。
砰砰咚咚的敲打声只响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倏然停止。
一栋极简易版崭新木屋屹立在沢田家的院中,与靠墙的树木并齐,在夜幕之下,仿佛释放着耀眼夺目的闪闪金光。
沢田纲吉:“……”
跟着跑到院子看热闹的其他人:“……”
“那么多材料是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
“啊啊,新来的老师真厉害,魔术变得太好了,哈哈哈。”
“不这明显不是变魔术吧——什么?真的是魔术?啊啊啊真正的正常人还是只有我自己吗呜呜呜!”
不用说,他无意之下露的这一手,引起了某一些人更显深意的目光。
——特指那个眼神纯洁无比的小婴儿。
先不说那“某一些人”对深藏不露的金发青年又有了怎般的新考量,辛勤劳动后,西里尔松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额间渗出的薄汗。
“非常感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