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权都站起来了,却听见沐嘉树自然而然地说:“服务员,打包吧。”
他愕然地看了沐嘉树一眼,又忍不住去看卫洵——像这种宴会,吃过了饭之后居然还要求打包,这未免也太寒碜了!
虽然现在看起来的确有些不一样了,看来沈树骨子里那种小家子气还是没有变,不过卫洵真能忍得了他?他和沐家的感情也太好了吧。
卫洵非但没有阻止,还主动拿起旁边的餐盒托在手里,帮着把一些菜捡了进去。
沐嘉树也上手帮忙,卫洵道:“你一装菜都掉了,一边坐着去!”
沐嘉树一笑,又说:“再来两盒米饭,和这些装到一起。”
宋权实在忍不住了:“你还要带回去吃?”
沐嘉树看了看他:“不能吃吗?”
宋权:“......可以。”
直到三个人在饭店的门口分开,卫洵才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看见他刚才的表情没有?他肯定觉得不是咱们疯了,就是他疯了。”
沐嘉树微微一哂,走到路边,直接把几盒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递给了街边的流浪汉,不等对方道谢就离开了。
他走到卫洵身边,卫洵已经把刚才吃剩的几样肉菜和骨头拿出来打开,放在树后,有几只在旁边垃圾桶里刨垃圾的小狗围了上来,狼吞虎咽地吃饭。
卫洵用脚轻轻踢了踢一直小狗欢快晃动的尾巴,哈哈一笑。
沐嘉树道:“走吧。”
他们小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做,谁也没当个大事,一起回到了车边。
沐嘉树给卫洵打开车门,笑着说:“卫少,这次可给你开车门了,请?”
卫洵想起他刚刚重生回来,第一次给自己当司机的事情,忍不住笑了,拍拍他肩膀:“这是寒碜我呢?当时我不知道是你,不然我怎么也舍不得让我们沐大少给我开门啊。”
他的呼吸之间带着些许淡淡的酒气,说话的口气中有点难以言说的暧昧,“舍不得”三个字说的异常柔软。
沐嘉树直接把卫洵推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了车,笑着说:“喝多了吧?”
卫洵道:“没有。”
沐嘉树开着车斜了他一眼:“没有?我看你和宋权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白酒就像灌自来水一样,居然没有喝醉,这些年来酒量见长啊。”
卫洵道:“我看他不顺眼,你看他贼眉鼠眼的老是往你那里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嘉树不在意的说:“他看的是沈树,不是我。愿意看就看呗,我是无所谓。”
卫洵道:“那不行!我不让!”
“......”沐嘉树从后座上拿起一件牛仔外套,随手罩在卫洵的脑袋上,“你睡会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卫洵道:“这不是都要到小区门口了吗?”
沐嘉树:“......”还真是。
卫洵选的饭店本身就离家很近,沐嘉树熟练地停好了车,两个人走下来,站在两家花圃中间的小路上告别。
卫洵喝酒上脸,这时候双颊依然有点泛红,冲沐嘉树挑眉:“我还想着,你这刚刚回到家里,肯定会百感交集什么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沐嘉树也一挑眉:“又想说我一肚子的y-in谋诡计?我倒十分好奇,咱们光明磊落的卫少,现在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呢?”
“我呀?”
卫洵笑了笑,目光不着边际地落在远方,小路的尽头是Cao木扶疏,一只翠色的小鸟振翅飞走了。
卫洵说:“我就是突然想起前一阵子在微博上看见的一句话,那句话是‘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才叫时光,否则只是无意义的留白’……”
“喂!”沐嘉树忍不住笑了,“一个技术指挥专业的高材生,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我心里面真是觉得说不出的奇怪。果然还是喝多了吧。”
卫洵没有跟着他一起笑,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沐嘉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嘉树一愣,在他的目光之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两人肩并肩地走过来,相互间的距离一直很近,由于身旁呼呼的风声,说话的时候还不得不向对方倾斜,因而这个时候,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卫洵的体温,以及细细的呼吸。
对方正在一眨不眨地注视在他,深亮的瞳孔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然而卫洵的神情却是若有所思的,又像是透过沐嘉树的脸看到了什么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这一刻,这样的卫洵让沐嘉树感觉十分陌生,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滋生。
“小树,其实我……”
卫洵突然开了口,沐嘉树倒好像吓了一跳似的,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的脸上很少或露出这样的表情。
卫洵搓了一下手指,想避开他的目光,然而竟又有些不舍得,又呐呐地重复了一遍:“其实我……”
“汪汪汪!”
与此同时,欢快地狗叫声传来,覆盖了卫少后面的话。
卫洵:“……”
沐嘉树侧头一看就笑了,半蹲下/身子:“洵洵,过来!”
卫洵:“……”
是的!这条傻狗就是叫洵洵!它的名字说起来还是祖传的。
当它妈妈还是一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n_ai狗时,卫三少原本给它起过一个曾用名的,叫毛毛。卫洵承认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很傻,但是那个时候身为一个四岁小孩,他对自己的命名水平已经很骄傲了!
结果世事无常,小狗来到家里的第三天,他被送到外祖母家住了一个星期,传说中那一个星期里,小树到处都找不到哥哥陪自己玩,急的抱着狗直哭。他那个时候话还说不利索,就会一边哭一边喊:“洵!洵!”
结果卫洵那对没有原则的亲生爹妈为了讨好别人家的儿子,就把这狗的名字改名叫洵洵了。
过了几年,小狗变成大狗,大狗又生了小狗,很快就死了,家里人都觉得很遗憾,于是小狗继承了它妈妈的名字。
唯一能让卫洵感觉庆幸的,就是现在这条洵二代好歹x_ing别为男。
这只萨摩耶越大越不要脸,不光跟他抢名字,还敢跟他抢人,卫洵上前轻轻一脚踢在狗屁股上,黑着脸道:“滚一边去,就知道撒贱。”
洵洵不怕他,变本加厉地将两只前爪搭在沐嘉树的肩膀上,高兴地拼命冲他摇尾巴。
沐嘉树揉了揉它的耳朵,笑道:“前几次都没抱它,把它急坏了。”
卫洵的脸色蓦地一柔,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之前几次它见着你那么高兴,我还奇怪来着,这傻狗虽然智商不高,可也不至于认贼作父啊。结果弄了半天,它居然早就认出你来了。”
“是啊卫少。”沐嘉树叹气,亲昵地拍拍狗头站起身来,“你对我的敏感程度可不如它呀。”
卫洵“哼”了一声,说到这个时候刚才的气氛已经被打断,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烦躁地跺了跺脚,决定先不纠结这件事——以沐嘉树的x_ing格,刚才一定能看出来他有话要说。对方不会猜出来卫洵想说什么,但如果他不说了的话,沐嘉树也肯定不会没眼色的追问。
他的反应只可能是礼貌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将这件事揭过去。
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警惕和距离感,哪怕自己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卫洵无声地在心里叹息,用鞋子踢了踢干净的地面,眺望了一下自己家的方向:“都快到我家门口了,不如进去坐坐吧。我想趁着今天,干脆你一并也跟我爸妈把话说清楚算了。”
沐嘉树道:“说什么?说我的真实身份吗?哎,你还真的想把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啊。”
卫洵理直气壮:“凭着沐叔叔和我爸的关系,咱们就是不说他也会说的。再说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如果明明是以前很亲近你的人现在跟你形同陌路,难道不会很不爽吗?”
说来说去,他还是怕沐嘉树受委屈。沐嘉树笑着看他:“那要是我做错了事呢?”
卫洵爽快地说:“咱俩一起瞒着,要不就说我干的!你不是从小就这样吗?”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洵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绕着两人撒欢似的疯跑,也跟着一起汪汪叫。
卫洵拍了下它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谁把它的链子解开的,这么大的狗自己从家里跑出来,万一要是吓到哪位首长,我可担不起。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沐嘉树笑了:“你放心吧,不可能的。我记得以前听卫伯伯跟姜阿姨说过,说他每次揍你的时候都要深呼吸,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别打死了。”
卫洵:“……”
“不许笑,不然揍你。”他捏了沐嘉树的脸一下,霸道地说。
这个动作十分亲昵,沐嘉树没觉得怎么样,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刚刚还被两个人调侃的卫绍成背着手从自家院门里溜达了出来,脸色沉沉。
卫洵:“……”
也不知道刚才他们的话卫政委到底听见没有,他缩缩肩膀,下意识地就想往沐嘉树身后躲——即使刚刚听说了自己的亲爹觉悟这么高,卫洵还是有点害怕他哪天忘了提醒自己,那可就要真的酿成血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