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也反应过来,虽听到容襄发狠,但满口孩子口吻,料想说几句软话也就哄过去了,忙道:“小郎君莫怪,只因城中来了贼子,末将奉旨检查,因此冒犯了小郎君车驾,改日定上门赔礼,还请小郎君宽宥!”说着,暗暗给那仆童塞了个钱袋过去。
仆童捏了捏钱袋,顺手收入袖中,道:“小郎君,武夷看这城里城外都是通缉告示,想来是在捉拿要犯,这位将军鲁莽是有些鲁莽,小郎君看在他也是奉了皇命的份上,大人大量,便饶了他这一遭罢。”
容襄大约是听清楚皇命两个字了,怒气稍减,道:“既是皇命,且饶了你这一遭,哼!武夷你还磨蹭甚么,便让我在这腌臜地方吃灰不成!”
武夷连连答应:“是,是。”说着便要赶车,此时却听到个y-in恻恻的声音响起:“慢。”
武夷一怔,见一头戴獬豸冠的绿袍人慢吞吞自城门下踱出来,走到车前拱手道:“小郎君容禀,下官奉上命,往来人等无论官员布衣,俱要仔细搜检,以防贼子混出城去。小郎君自然不会私藏贼子,但恐贼子借小郎君的车驾隐身,为了小郎君的安危,下官得罪,无论如何也要大着胆子搜上一搜,小郎君莫怪。”
这番话绵里藏刀,咄咄逼人。武夷一时想不好怎样答,已听得容襄在帘子后头道:“搜贼子竟能搜到我的车上,今番可是头一次听说。一个两个的,还不依不饶的,今儿我真要见识见识你们要怎生搜我!”他冷笑一声,“拉开帘子,让他们搜!若搜到了贼子,我任你处置,若是搜不到,你们整个御史台有一个算一个,今儿晚上就到我家跪门去!”
那御史闻言一怔,万想不到这方才还满口孩子话只晓得乱发脾气的小郎君竟能忽然这般强硬,车帘已向两边打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甜得发腻,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臊之气。
车子里铺着厚厚的皮毛,四角放着暖炉,烘的整个车子温暖如春。车中有四个女子,俱衣衫单薄,妆容华丽,两个人一边一个卷着帘子,另有两个伺候在容襄身边,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半张脸藏进容襄怀里,耳朵都是红的,看后背微微起伏,似是喘息微微,情潮未退,显然是方才在容襄身下承欢的那个,另一个正自角落的箱子里取出件狐皮大氅,往容襄身上披去。
容襄搂着怀中的美人,一边轻拍着美人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斜睨车外,冷冷道:“我便给你大大方方的看个够,要不要叫她们把衣衫都脱了给尔等好好搜检明白?”
在场诸人脸色都有些挂不住,这小郎君看着小,怎得如此胡闹!
那御史骑虎难下,看这容襄有恃无恐的模样,晓得这回只怕惹了不该惹的人,仍不死心,将车子里里外外并那几口大箱子都打开查了,全无异状。
容襄一直冷笑着任他搜检,城门口聚集的那些人都望着这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冷风飕飕的一阵阵刮,车帘打开,再也拢不住热气,车子里的温度迅速下降,几个美人都瑟缩着往容襄身上靠,他怀中的美人更是几乎半个人埋进了容襄的大氅,美人衣衫单薄,这般蜷缩着,细腰长腿曲线毕露,竟是分外诱人。
那御史狠命查了一通,连车底都细细看了,一无所得,却始终不敢将正眼去扫那几个衣衫暴露的美人,最后终于死心道:“下官已查过,全无异状,小郎君请。”
容襄冷哼一声:“这便完了?我的话,可从来不是随便说说便完的,你们如此折辱与我,还指望我轻轻放过么?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叫甚么来着?对了,那个罗希奭,告诉他,今晚上带着你们整个御史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到我家门前跪着去,少了一个,我去金殿告御状!”
那御史惨然道:“小郎君容禀,此番被贼子害了的,便是我家使君。”
容襄一怔:“他那样大官,也能给人杀了?”说完忽然哈哈大笑,“杀的好!杀的好!端的替我解了恨!叫他手下人欺负我!就该死!哈哈哈哈哈!”笑一阵,又睥睨那御史道:“既然那罗希奭已死,我也就不气啦,你这般小人物,我也懒怠和你计较,只叫你吃个教训算了。”说罢对武夷喝道:“还不走?”
那御史暗暗抹汗,这小郎君怎么精一阵傻一阵,罗希奭死在前头,自己搜检他车驾在后,这两件事是怎么扯到一起去的?但此时只求脱身,忙附和道:“是是是,小郎君说的是,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容襄一拍手,已过来两个女子将帷幕一重重重新挂好,武夷那边一抖鞭子,空中抖了个极漂亮的鞭花,鞭梢在那御史肩头掠过,登时擦破了一大块衣袍,沁出血来。
这自然是容襄指使的无疑,听得容襄在车中大笑,那御史心中恨恨,也有些庆幸,幸好这个容襄还小,糊里糊涂就混过去了,不然若当真因自己的缘故,让整个御史台去晋城公主府门口跪着,这脸可就丢大了,自己这个官儿,也休想保住。自己挨一鞭子,将这个过节揭过,实在是最好的结果了。
重重帷幕后,容襄怀中的美人已坐直了身子,面色苍白,牙关紧咬,额头上尽是冷汗,竟然是萧易。
容襄挥挥手,道:“都出去,外头坐着去,车里人多,好生气闷。”那三个美人便依言披上皮袍挑帘走了出去。
容襄不等人走光,已一把扶住萧易,关切道:“伤口又裂了?给我瞅瞅?”
萧易勉强一笑,道:“裂是没有裂,就是疼的紧。”
容襄本想直接剥开萧易衣衫看看伤口,凑上去刚刚碰到萧易领口的肌肤,已觉冷得怕人,想是方才冻得狠了,又是担心,又是心痛,脱下大氅将萧易重重裹住,抱怨道:“晓得疼,干嘛做那样傻事!蠢!”
萧易面色本已憔悴至极,此时却泛起一阵潮红:“罗希奭该死!我只恨身单力薄,杀他杀得太晚!”
容襄叹道:“对对对,你都对,可是这回你花了一年多,各种布局才杀了罗希奭,已经差不多赔上了一条命,李林甫那样的权相,护卫更是周全,难道你要打算再花上十年去布局杀他?只怕十个十年都不能够。”
萧易伤后力弱,勉力坐了一阵便坚持不住,微微向后靠去,容襄连忙揽住他后背扶住,小心避开伤口,又拉过几个软垫塞在萧易背后,道:“好啦好啦,先别说话,养养神。”
萧易依言闭目,过了片刻,忽然出言问道:“我是朝廷的通缉犯,跑到你这里,给你带来这样大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容襄莞尔一笑:“你肯来麻烦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不知道,那天你血淋林跑来我家的时候,我一边想哭,一边又想笑。想哭是担心你会死,想笑,是见你受了伤别人都不找,单单来找我,显见得心中有我,因此欢喜。侥天之幸,你这伤不至死,好歹叫我救回来啦。”
萧易眼睫颤动,低声道:“只因我在长安,已无处可去。”
容襄轻声道:“便是无处可去来找我,我也一样欢喜。哥哥,你能记得回来找我,我心中实在欢喜的很。”
话语中的深情,让萧易竟有些不敢承受,他想来想去不晓得该答甚么,心一横,索x_ing闭眼装睡。
容襄扑哧一笑,道:“好罢,你安心睡罢,我不吵你。”他便坐在对面,安安静静望着萧易的面孔。萧易忍了半天,到底忍不住,睁开眼愠怒道:“你这么盯着我,我哪里睡得着?”
容襄望着他不说话,嘴角却慢慢浮起一抹微笑。萧易看在眼里,只觉一股热气涌上面颊,不禁又羞又恼。
容襄不敢再挑他,正色道:“哥哥,伤好之后,你又作何打算?”
萧易望着车顶,幽幽叹了口气:“以我一人之力,诛杀j-ian相是不能够了。”他犹豫了一下,道:“待伤好,我想投到王忠嗣军中效命。”
“王忠嗣?现在接手皇甫惟明的部队,拜为四镇节度使的那个?”容襄问道。
萧易点点头:“节帅那里战事频仍,只要不怕死,几场仗下来便能攒起军功。今上好武功,有了军功升官最容易。”他伤后气短,说到这里停下来缓了口气,续道,“待我有了实力,早晚会扳倒j-ian相,但愿他命大,能活到那时候!”最后一句声音不高,却包含着满腔恨意。
容襄点点头:“也好,你一身本领,投到军中大有可为。不过……”他轻轻握住萧易的手,萧易微微挣了挣,没有挣开,便由他去了,“哥哥,能不能扳倒j-ian相还是后话,你的命才是最最要紧的,军前效命,千万珍重,万不可轻易冒险。”
萧易一笑,道:“好。”
容襄伸出一根莹白的手指点在萧易的口唇上,道:“答应的这样快,定不是真心的。前次你也答允我好生保重,却受了这样重的伤回来,今次我要你发誓,无论如何不能伤到哪怕一根小脚趾头,不然我可不答应。”
萧易只觉心头一热,歪头躲开容襄的手,低声道:“我答允你好好活着,便绝不会反悔,你放心。”
“要时时写信给我。前次你也答允我会时常寄信,却一去便杳无音讯,分明是说话不算话。”
萧易分辩道:“我这一年多都在长安城,时常有你的消息,晓得你平平安安,哪里需要写信?”
容襄急道:“你晓得我平安管甚么用!是我要晓得你平安!”
萧易垂下眼睫,犹豫片刻,方低声道:“你的平安,也一样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这阵子各种迷恋沈教授,眼镜美!西装美!衬衫美!袖箍美!挥刀美!吐血美!微笑美!发怒美!声音美!眼神美!睫毛美!呆萌帅气霸道儒雅……所有让我萌翻的属x_ing全包括了!为了沈美人,完全不能忍的剧情我居然忍下来了!一次没有快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