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后,萧黎风在汤泉四周设下禁制,并吩咐守卫看住这里,任何人不许放行。
“你去哪?”火羽姬突然出现,拦住萧黎风的路。
“狐山。”
“不许去!”
萧黎风淡淡瞥她一眼,道:“你拦不住我。”
火羽姬咬牙切齿,语气恨恨道:“你是不是傻?!”
“私自启用上古禁术不说,现在又去招惹狐族?!”
“狐族在妖界地位颇高,你惹了他们就是惹了整个妖界,到时候修真界联合妖界群起攻之,腹背受敌,你吃得消吗?”
火羽姬越说越气愤,黑白分明的眼珠浸染着怒气。
看她现在的表情,仿佛恨不得揪起萧黎风的衣领,狠狠摇晃一千八百次,把他脑袋中的浆糊通通甩干净!
她就不明白了,覃淮芳到底用了什么迷魂汤,能把一个前途无量的有为青年毁成现在这个样子?
单说长相,比覃淮芳好看的大有人在,萧黎风根本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再说真心,覃淮芳对萧黎风根本毫不在乎,甚至可以说一直都在欺骗利用与伤害,哪有半分真心?
之前在卿山峰的一些小事姑且不算,只单单说三年前。
萧黎风被覃淮芳重伤,浑身筋脉尽断,修为全毁,气息奄奄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如果不是与被封印着的古蟒蛇妖缔结契约,他必死无疑!
绝处逢生,火羽姬以为萧黎风会改变,刚一开始也确实如她所愿。
萧黎风身体恢复后便开始拼命修炼,短短半年时间就到达了魔婴期,后又加之古蟒蛇妖的提点帮助,两年的时间突飞猛进,从魔婴飞跃至合体期。
只要萧黎风继续潜心修炼,必然会成功碎虚,到时候渡劫成功,他便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渡劫成功的魔神!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又重蹈覆辙,一厢情愿的当起飞蛾,奋不顾身的去扑覃淮芳这团无情无义的大火,简直愚蠢!
“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被他伤的还不够吗?对于他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你做再多都是不值得!”火羽姬恨铁不成钢。
“的确不值得。”
突然得到了赞同,火羽姬显然有些诧异,急匆匆咽回快到嘴边的一大堆劝说之词。
“你说什么?”
萧黎风语气平静,双眼深邃异常:“我很早就领教了他的冷血他的无情。我深知,若有一天我死在他面前,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年前的恩断义绝,他把我打下悬崖。那时候,我就已经心灰意冷了。”
火羽姬愣住,心中惊愕,心想难道她错怪萧黎风了?
这孩子……难道有什么别的计划?!
“那你还………”
“可是我却忘不了他。”
火羽姬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迟早有一天被萧黎风气死!
“哪怕我再恨他,很的发疯发狂,可依旧抵不住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思念。与其说我恨他恨的发疯,不如说是想的发疯。”
“小的时候,我曾经备受欺辱,那时候便对力量无比渴望,迫切希望把那些曾经践踏我的人狠狠踩在脚下。这个想法是我那时天天盼着的。”
“但当我遇见他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老老实实的陪着他,一辈子不够两辈子,两辈子不够那就生生世世。”
“你总说我入了魔障,又问我值不值得,可你又真的懂我吗?”
“即便入了魔障怎样?不值得又怎样?”
“这天上地下,诸天神佛,我所见过的世间万物,终抵不过一个覃淮芳。”
火羽姬被他这一大段话镇住,等反应过来时恨得想冲上去抽他几个大嘴巴,但稍息片刻,竟然感到眼角酸涩。
这孩子怎么这么虎呢?
好端端的魔神不当,非要当一个痴情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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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淮芳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这感觉很奇怪,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线的风筝,一直飘啊飘,自由自在无忧无路。
系统告诉他现在的状态属于灵魂出窍,俗称魂丢了。这是当初在聚灵峡谷使用金手指带来的副作用。
说是副作用,但覃淮芳却觉得窃喜,像阵风一样,谁也管不着,真舒服。
这哪里是惩罚,简直是享受。
系统却叹气,说他这是逃避的心理,覃淮芳却笑而不语。
飘着飘着,突然就被吸进了地下,原本鸟瞰万物的美好视野,一下子变得黑漆漆一团。
四周y-in森森,总有惨叫一声又一声,眼前一条奔腾不息的黑河,他站在桥上,看见河里翻滚这一个又一个狰狞恐怖的骷髅,伸出白花花的骨头手,嘶哑的对他招手。
“小道长,下来一起玩玩啊。”
“不了不了!”覃淮芳一个哆嗦,急忙摆手。
桥上来来回回有人穿梭,有年轻貌美的妇人,有年过半百的长者,有扎着羊角辫的小童,也有一瘸一拐的乞丐。他们步履匆匆,表情从一开始的悲伤,渐渐变得平淡,等走到桥尾时,已经是一脸的迷惑与不解。
只有覃淮芳,像个过客,一脸稀奇的盯着他们看。
却有一个与众不同,那人浑身上下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只有眼睛附近还残留些半黑不黑的肉。那人来来回回的游荡在桥上,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返回头,一边又一遍,周而复始。
覃淮芳很奇怪,索x_ing跟着他。这样来回走了几圈,覃淮芳烦了,可那人还是继续走着。
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形倒像个少年人,只是那脸被烧的太厉害了,一点原来的样子也瞧不出来。
还未等覃淮芳继续分析,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人在他身上安了一块铁,磁石一吸就马不停蹄的飞过去,连他自己都控住不住。
轻飘飘的身子又变得很沉重,眼前的景物消失,又像从前一样灰蒙蒙。
模模糊糊之间,他突然感觉冰冰凉凉,仿佛有什么东西覆在额头上。
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转念又想到,就算睁开了也什么也看不见。
就这样半睡半醒之间,他又失去了意识,不是离魂,是沉沉的睡去,表情温软,安静的像个孩子。
萧黎风手指划过覃淮芳的额头,勾勒俊俏的眉毛,滑过笔挺的鼻梁,最后落那两片淡红色的嘴唇上。
他指尖挑开覃淮芳的嘴唇,轻轻一推,一颗金灿灿如琉璃一样的珠子被送了进去。
那珠子刚刚送进嘴里,瞬间化成一道光,嗖的的一下顺着覃淮芳的喉咙飞了进去。
紧随着,深深沉睡着的覃淮芳突然感到强烈的不适,五脏六腑,从头到脚,甚至身体每一处肌肤都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是什么变化,覃淮芳竟然说不上来,好像在流失,又像是不断的充盈。一会得到了,一会又失去了,如梦似幻,仿佛置身沉沉浮浮的梦里。
突然一股剧痛从小腹中传来,丹田里金丹突然猛烈震动了一下。
覃淮芳的脸痛的扭曲,霎时睁开双眼,原本灰蒙蒙的世界,竟然变得清晰了。
他……能看见了!
与此同时,丹田震动的更加厉害,金丹如同处于狂风暴雨里的小舟,左摇右晃漂泊不定,最后竟然咔嚓一下,裂出一条微弱的细缝。
覃淮芳脸色骤变,急忙运功疗伤,反被狠狠抱紧怀里。
“你——”覃淮芳推开,这是时隔三年,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萧黎风。
墨发,红衣,俊美无匹的脸。
再不是从前软糯糯,张口闭口师父的青涩模样了。
“别怕,别怕。”萧黎风再次抱住覃淮芳,一如当年覃淮芳对他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