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说出这番话,他自己大约都没发觉,说完这番话看着林言时心里颇有些紧张,甚至坐在椅子上的手都下意识的握紧了,盯着林言的眼睛一眨不眨。
林言也极其意外谢景安的话,惊讶了一瞬,下一刻眉头就皱紧了,明显表现出几分不悦,严肃的道:“殿下这话是何意?末将并不认识那位姑娘,不过是前几日她乘的马车惊了马,末将恰好出府办差,路过时顺手救了一救,末将连那位姑娘姓甚名谁都不知,又如何有情?再者末将是戴罪之身,如今只想在殿下麾下好生办差,建功立业,不想被儿女之情牵绊,即便是孤独终身也未尝不可,殿下不还救了末将的幼弟幼妹吗?待年迈之时过继一个在自己名下即可,也算享了天伦之乐。”
谢景安颇有些紧张的等待林言答话时,下意识的想到了好几种林言的回答,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惊讶之后忍不住心中怦然一动,若是林言当真没想过娶妻,是不是意味着,他同自己一样,也是弯的?
谢景安几乎就要问出口,可又硬生生忍住了,林言到底与他不同,他年纪还小,在后世才是个高中生,而且看他的模样,并不是有龙阳之好,而是还没有开窍,说不得过几年就懂了儿女之情,想要娶妻生子了呢?
罢了罢了,林言的长相脾x_ing虽极和他的胃口,可他到底干不来掰弯直男的事,若是林言以后有了断袖的苗头他可以试着追求一番,可现下还是算了,他还是继续当着他的单身狗吧,还好他现下忙着发展封地,倒也不至于会无聊到让他忍不住想找个男朋友。
第117章 新年
谢景安本就是个心大的, 抛开有些困扰自己的事, 很快就又变得与寻常一般无二, 边用着晚膳边与林言闲谈, 仿佛方才的话真的是无意中说出, 并没有其他心思一样。
可苦了林言, 他本就是心思深重的,不善言谈,有什么话都是闷在心里, 对别人时还好些,他并不如何在意, 可谢景安的一言一行皆是不由自主的被他记在心里, 平日里他就爱琢磨他说的每句话,方才那些话被他听在耳中, 更是反复琢磨, 同时心情也陡然沉到谷底,顺王的意思是……想要为他指婚吗?
林言知晓身为男儿, 建功立业娶妻生子缺一不可, 从前父母尚在时,不是没有提起他的亲事, 他当时虽不在意, 却并不如何反对, 可如今再听时,他却十分抗拒,林言觉得这很奇怪, 又十分茫然,身为男子,娶妻生子不是应该的吗?为何他会……很不愿意,甚至在顺王与他提起时,还会心生怒火。
因着这件事,林言一顿晚膳都吃的极其没有滋味,平日里若是回府早了,总会去看望妹妹闲聊几句,可现下他却谁都不想见,一回房洗漱完毕就倒在了床上。
这些日子他累的狠了,每日不过睡一两个时辰,往日几乎沾枕头即睡,可今日辗转反侧半晌,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言这一晚竟是梦到了自己在成亲拜堂,周围人的眉眼他看不清楚,唯独在他面前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格外鲜亮,他本该是极其欢喜的,可不知为何,他却是心中十分厌烦,恨不能早些从这场景脱身,可梦中的他却好似是提线木偶被牵引住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捏着红绸,引领着新娘一步一步向新房走去。
有人递上了挑开盖头的玉如意,林言不受控制的接过,他眼看着红色的盖头被一点点挑起来,他原以为会是陌生的一张脸,却不想随着盖头被他挑起,他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庞。
正是他每日都要见的,顺王的脸。
……
刘家的事彻底了解,谢景安就全副身心投入了他发展封地的大计中,每日卯时起身,亥时二刻歇息,马不停蹄的在王府与器械司以及各个工坊中奔波,他的玻璃工坊自打造出玻璃后,就进展极其顺利,已然能制出整块可以做窗户的玻璃了,样式复杂些的杯子或器皿暂且造不出来,但简单粗暴的玻璃杯却已经没有难度,望远镜也在他与工匠们锲而不舍的研究下有了突破,拿到成品只是时间问题。
报社也已然准备的算是差不多,虽是由于这时代的造纸印刷问题无法印制太多,成本也颇高,但他封地每个州县一份却是能保证的,只是谢景安自打戚城守事件后,已是十分不信任当地的官员,他并未打算将报纸分发到当地官府手里再传递下去,而是计划着着人去各个州县寻些人品中正,极有气节的读书人花银子聘请他们去各个州县读报纸,最大程度将自己的谕令以及封地上的一些大事没有添加的传递下去。
至于谢景安作为暗卫培养的孩子们,以及扩招的兵马训练也已走上正轨,除了各世家时不时的给他添些堵,整体还是蒸蒸日上的,尤其是莫州当地的官员,经戚城守一案杀j-i儆猴,谢景安再召集起来反复敲打后,已是听话了许多,至少不会给他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一日谢景安起了个大早去各个工坊巡视了一圈后,就一头扎进了器械司。
器械司从前门可罗雀,人才凋零,如今可谓是人满为患,若非官道还未畅通,只怕器械司都放不下这么多工匠了。
谢景安一边踏进门,一边想着,是不是该把器械司也扩建一些,或者干脆也搬到城外去,就像后世的技术开发区一样。
器械司里正忙着造水车的各个部件,好运到城外河边组装起来。
许主事此时正lū 着袖子干的热火朝天,听到属下禀报顺王殿下来了,愣了一愣才急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前去迎接。
谢景安几乎每过几日就会来器械司巡视一番,与器械司主事许河的熟识程度不亚于其他心腹,又看他那么大年纪了,懒得让他行礼,一见到人就摆摆手道:“别多礼了,快告诉本王,水车同曲辕犁准备的如何了?”
许河虽忙得又瘦了几斤,但精神尤其为亢奋,双目一亮,带着些兴奋道:“回禀殿下,这些日子工匠们没日没夜的忙活,总算不复殿下所托,水车先前不懂的难题都已然明白,曲辕犁更是做惯了的,待到开春后,绝不影响春耕。”
“那就好。”谢景安满意的点点头,水车没问题了,曲辕犁也会如期到位,耕牛也已然准备好,土豆前些日子也收获重新按着刘主薄种植的法子大量种了一批,如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冬去春来,好大干一场。
谢景安虽也算经了不少大场面,可一想到开春后的景象,仍是不可避免的激动万分,他头一回觉得冬天的日子如此难熬,只恨不得明日一觉起来就听到雪化后Cao木发芽的好消息。
器械司一切顺当,谢景安也就没有多留,只转了一圈就回了王府。
王府在秦总管的打理下忙而不乱,一切井井有条,只是今日有些稀奇,谢景安才去换了身常服在书房坐下,秦总管就来求见。
谢景安虽日日都会同他见面,但除了重要的事宜,鲜少会有所交谈,距离上一次两人谈论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谢景安原以为又是些关于长安那边的消息,却不想秦总管道:“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了,殿下这是首次在封地上过年,可有什么打算?”
“要过年了啊……”谢景安怔忡了片刻,才笑道:“日子过得还真是快,不知不觉就要过年了,今年与往年不同,既然是首次独自在外过年,那就要准备的更热闹些,到时将刘主薄林将军他们一并请来,人少就得聚在一起过,不然多冷清。”
许是快过年了,秦总管心情也极好,温和的看着谢景安,难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道:“殿下说的是,是该将殿下的属官都请来,那这节礼方面。”
谢景安哪知道以前节礼是怎么准备的,生怕说的多了会引起怀疑,直接道:“往年这些事宜都是你在办,就按着往年的来吧,只是今年他们随本王之藩封地,辅佐本王辛苦了,除了这些之外,再加三成,再送些工坊里制的香水香皂等物,家里若有孩童的,再送些布偶,秦总管意下如何?”
“这……”秦总管为难道:“若是在长安,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咱们现下在莫州,官道不通,水路也冰封了,哪怕殿下不缺钱,却也没处买,殿下,依小的看,不如将从前的东西折换成银两,再添些殿下方才说的香皂香水等物,如何?”
秦总管这样一说,谢景安才反应过来,是啊,别看莫州如今被他经营的慢慢热闹了起来,可与长安扬州等地比起来可差远了,就是世家富户也要派人去繁华些的州城去买,这寒冬腊月的,哪怕他府库里堆满了银子,也买不着啊。
再者跟随他到封地的属官,出身都不算显赫,骤然跟他到封地,也没什么营生,就算手上有不少银子,也会坐吃山空,谁知晓他们表面风光,私底下过得是什么日子,谢景安只是偶尔赏赐,给的俸禄却不算多,虽不会忍饥挨饿,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景安这些日子过顾着忙,倒忘了关心关心下属,如今被秦总管这样提出来,不由有些羞愧,他每天把人使唤的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却只给那么些俸禄,当真是与周扒皮不枉多让了。
谢景安深深自省了一番,点头道:“秦总管说的是,倒是本王疏忽了,那便依你说的办,将往年节礼中买不着的东西,都折成现银送过去吧,再从府库里挑些上好的布匹药材野味,连带着香皂香水等物,一并送过去吧。”
谢景安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迟疑的道:“府库里……可有女眷用的头面吗?”
秦总管正听的认真,耳朵里忽的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才猛的反应过来,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亮光,一脸你总算开窍了的表情,欣喜的说:“回殿下,府库里有不少头面,都是娘娘赐下来的,还有不少是娘娘进宫后让人为殿下置办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头面,琉璃的,红宝石的,就是在世家贵女里也是极其稀罕的。”
秦总管说了一堆,说完后期待的看着谢景安,谢景安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大约以为他问起头面是想送给心仪的姑娘,这才这幅神情,不过说来谢景安也一直觉得奇怪,原主今年虚岁十九了,按着这时代十六成丁,早该成亲,即便不娶妃,也不该连个近身侍奉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