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言改了口,谢景安这才心满意足,只是还是有些不乐意这么快就说起正事,只是怕说多了又会适得其反,只得不情不愿的道:“我今日见了水泥工坊的管事,原想着等雪化了,天气好些后,便将莫州的街道修修,再将水泥送到边关去,将檀蓟平三州的城墙也好生修缮一番,这水泥你是见识过的,原料都是易寻的,掺上沙土碎石,就十分坚固,用来修缮城墙抵挡蛮族进攻再合适不过,只是封地人太少,一冬天快过去了,水泥也只得了三个仓房那么多,哪怕莫州不用,全送到边关,却是也不够的,我便想着,是不是借报纸将招工的消息传到其他封地,只是怕其他藩王会多想,因此生出什么事端,便不好明目张胆私底下进行,所以将你唤来,看看这法子行不行,也顺便让你再挑些机灵的人出来办这差。”
第129章 文武之争
说到正事, 林言下意识就正襟危坐起来, 沉吟了半晌, 才缓缓道:“这个法子可行, 人也好挑, 只是不能从宿卫里出, 万一叫人认出来是你身边随侍的,恐会生出事端,依我看, 就从巡城卫里选几个吧,假扮成商人, 拉上一车新制出, 还不曾在市面上出现过得玻璃杯,那么招人眼的东西, 用不了几日功夫, 就能将殿……景安想传递的消息传到大江南北,只是骤然来这么多人, 莫州如今又有不少商贾, 只怕会出不少乱子,若是有人乘机浑水摸鱼, 想对殿下不利……”
林言想到严重处, 满脸担忧, 也顾不上谢景安再三强调的事了。
谢景安倒还坐的住,手依然握着林言的手不曾松开,轻笑了一声不在意道:“我有你这么个武功高手贴身保护, 还怕几个宵小?只要城里能稳得住,不出乱子,王府就无妨。”
听到贴身保护四个字,林言虽脸上还一派忧色,但耳朵却越发红了。
谢景安如今刚交上男朋友,正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时候,林言这一变化顿时发现了,他有心调笑两句,可又害怕说重了,会惹恼了他,便将到了嘴边的话一转,道:“既然咱们现下将话说清楚了,你也不会躲着我了,咱们每日一早习武的事是不是该提回章程了,我才跟着你练了几日,才有点明白,这又全忘光了,看样子又得重头练。”
说到练武,谢景安是既高兴,又恨得牙痒痒,高兴是多了一个时辰跟林言相处的机会,恨的是,他实在没习武的天分,纵然原主还有些花拳绣腿,可他一点没继承,除了筋骨较为柔软,还能拉个一字马,其他的,想想就觉得四肢抽抽。
林言将他的神情也收进了眼底,忍不住有些好笑,道:“习武是持之以恒方见成效,你每日事务繁多,至多只能抽出一个时辰,也就是练练筋骨罢了,若想要武艺卓有成效,哪怕天资再高,也得三五年才有小成,这还要每日勤勉不曾懈怠,依你这样,到这地步也算不差了。”
尽管知道林言是哄他高兴的,谢景安还是觉得安慰不已,心里想着,林言看似嘴拙,却也挺会说话的嘛。
两人有些日子没能私底下好好说说话,谢景安分外珍惜,拉着林言天南地北的胡乱说了好些,直到崔同在外询问是否传膳,才依依不舍的把林言的手松开。
解决了一桩心头事,又交上了男朋友,接下来的日子谢景安分外有精神,哪怕每日比往常少睡一个时辰,也精神头十足,就连林言也夸他说,果然习武能强身健体,他现在身子骨不就看着强多了。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谢景安都淡笑不语,毕竟只有他心知肚明,他现在看着这么精神不是因为习了武,而是爱情的滋润。
谢景安水泥工坊扩招青壮的谕令传下去后,水泥每日的产量果然提高了不少,虽然比着他需要的数量还杯水车薪,至少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存够供边关一座城墙修缮的水泥了。
水泥产量的问题解决了,如何运输到边关三州的问题就提上了日程,莫州虽离边关三州不算千里之遥,快马加鞭十日有余就能到达,但若是运送东西,还是这种碰不得水需要好好防潮的东西,难度就不小了。
为了尽快做出个计划,好尽早落实下去,谢景安还为此特意开了个会。
不止刘主薄参加,就连有些本事的水泥工坊也被谢景安叫了来,看着花厅内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谢景安都忍不住掩面,他大小也是个藩王,何时才能人才济济,多点给他出谋划策的谋士。
眼睛在外场众人的脸上看了一圈,谢景安收回思绪,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点,淡淡道:“今日唤你们来,是想集思广益,拟个送水泥往边关三州的章程出来,眼见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只怕要不了多久雪就彻底化完了,本王记着每到春秋两季,关外那些蛮子就要时不时过来烧杀抢掠一番,往年边关能平静,都是指着将士骁勇拿人命填,如今既然让本王得了这种能稳固城墙的好东西,自然没有再继续拿人命填的道理,再者去年也不是个丰年,只怕这一冬天过去,边关将士们的粮Cao也所剩无几了,他们为大周朝卖命,本王总不好叫他们饿着肚子打仗,所以无论如何,这些东西务必要赶在蛮族进攻前运过去的。”
谢景安一番话说完,花厅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除了首次参加这种会议的水泥工坊管事噤若寒蝉轻易不敢说话,其余熟悉了谢景安x_ing情的人均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刘主薄作为眼下最得谢景安心意的文官,自然第一个出声道:“殿下说的是,从前殿下没有之藩,对边关之事不甚关心倒也正常,可如今边关三州已被纳入殿下封地,是不该坐视不理,依微臣看,殿下不妨按着从前的旧例,还是让朝中发配到殿下封地的戴罪之人,来运这些东西罢,既不耽误殿下的大事,也不用抽出其他人手,影响工坊的运作。”
谢景安封地多是穷山恶水,又人烟稀少,再则临近蛮族之地,是以朝中判决发配之人,多是发配到此地,往年运送粮Cao时多是这般,如今刘主薄提起,倒也寻常,只是……
谢景安微皱眉头,正要开口,却不想林言先一步,神情淡淡道:“刘主薄此言有理,只是此次不同往常,不止要运送粮Cao,更有水泥等重要之物,再者发配到此地人虽不少,却也有限,若是只让这些人运送,那要何时才能办妥此事,毕竟殿下可说了,蛮族随时会打来,边关将士可要靠着这些救命呢。”
林言还是头一回对刘主薄的意见持反对态度,还言辞颇为激烈,不止谢景安意外,刘主薄也有些惊讶,张口就反驳道:“林将军此言非也,蛮子进攻边关三州固然要紧,难道殿下的事就不要紧了吗?若是依林将军所说从莫州城中抽调青壮抑或军士送粮Cao以及水泥往边关,那殿下的工坊要何以为继,少了这些军士护卫莫州,若因此殿下有个万一又要如何是好?再者蛮子攻城虽听起来紧迫,但每年不是打个一场两场,往年都守住了,难道今年晚了一时半刻就不行了?而殿下才之藩,治理封地正是在关头的时候,那些工坊又是给各个世家交货的,若因此让世家与殿下之间惹了嫌隙,这个罪过,又该如何计算?谁来担责?”
刘主薄到底是文官,平日看着迂腐,可一旦用起嘴皮子,却是利落的紧,长长一串话说下来,直说的林言脸色微变。
两人一个文一个武,一个为着封地发展,一个为着边关安全,谢景安总算明白自古文武大臣为何势同水火,所站立场不同,看重的方向不同,自然不是一路人。
谢景安看他们去掉往日亲和的模样,有些剑拔弩张,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在扶手上拍了一记,打断两人的争执,叹气道:“两位都是本王的属官,皆本王心腹,又一心一意为封地,何故吵成这样?”
谢景安轻描淡写略微斥责了两人一句,话音一转,道:“本王知晓刘主薄想好生治理封地的心思,但本王方才说了,务必要赶在蛮子大举进攻之前,将东西一一送到,难不成是本王方才的声音太低了,刘主薄没有听到吗?”
谢景安虽言语淡淡,但刘主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额头微微生出冷汗,急忙起身请罪道:“微臣惶恐,还请殿下降罪。”
见刘主薄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没揪着不放,略一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本王召你们前来本就是让你们畅所欲言,集思广益的,再者刘主薄又是一心为封地,本王岂会怪你?既然了解了本王的心思,就好好想想,这差事要怎么办吧。”
刘主薄谢了一道恩,又在椅子上坐了片刻,才缓缓定下神,只是生怕再说错话,一时斟酌不敢言谈,林言却没这个顾虑,径直道:“依末将之见,刘主薄的法子要用,莫州的青壮也要抽调,只是并非青壮不可,像上了年纪,身体健朗的老者也可,他们不像流放到殿下封地的戴罪之人,要限日子,只要他们走的慢些,不缺食少水,也于x_ing命无忧的,殿下可同招工那些青壮一般,给他们工钱,想必这告示贴出去,有不少百姓愿意前往,毕竟也是为了边关安全一事,与他们息息相关。”
这倒也是个法子,谢景安摸着下巴沉吟了一番,觉得可行,只是怕刘主薄又忽然跳出来反对,便将目光转向他,以示询问。
经过方才的前车之鉴,刘主薄已经完全领会了谢景安的意思,因此仔细思索一番,见的确于治理封地有利无害,便也符合着林言同意了。
见这两人同意了,其他人也没意见,便大手一挥,将这件事定了下来,只是在散会之前,刘主薄又说了一句,倒叫谢景安记在了心里。
刘主薄道:“殿下担忧边关之事,是封地百姓之幸,也是微臣之福,只是先前殿下大力烧制水泥,本就减了香皂香水等工坊的青壮,又停了对这几个工坊的招工,如今又要抽调一批运送粮Cao以及水泥前往边关,只怕世家因此会对殿下心生不满,从而生出什么事端,还望殿下早做打算。”
谢景安自打化雪后就一心想着修路修城墙,其他事情都暂且抛到脑后,经刘主薄这么一提,倒也反应了过来,他进书房后看着那沓写下的计划稿纸左思右想,最终将专利司商会以及市泊司这三张抽了出来,是该着手建设了。
他封地人手有限,他的精力也有限,固然他自己生产可以赚取最大的利润,但产量有限,哪怕他一日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开工,将整个封地的青壮全都招来,也供应不了一个大周朝的日常所需,更别说销往大周朝的附属国,以及大洋彼岸的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