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整个修真界都在传,你渡劫失败,死于天劫之下……我被你拒绝,也答应了要与他成亲。可得知你这个消息后,我并不相信,我想出门去寻你,这时候他出现了。]玄烛能感觉到玄莹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中的厌恶,她慢慢地说着,[他告诉我,别再抱有你还活着的希望了,与他成婚吧,他会好好待我,会连着师兄你的份一起好好待我。]
玄莹说,那一晚,她伤心欲绝,在玄淮的安抚下先回了房。她黯然神伤之下,决定那就再也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与玄淮师兄成亲吧。
那之后,六壬陵广发喜帖,宴请了修真界有头有脸的所有门派与一些有名的散修。
然后,也就是在玄莹与玄淮准备成婚的前一天晚上,玄莹思念玄烛辗转反侧,出了房,漫步在长廊之间,不知不觉来到了玄烛曾经住的房间门口。
玄莹推门而入。
修士的房间本应该一尘不染,可自玄烛离开六壬陵已有半年有余,房间内并无人打扫,玄烛离开后,她太过伤心也从未来过这里……
此时,那些眼熟的家具上布满了灰尘,好似知道屋主永远不会回到这里一样。
这个地方,是他们以前总来找玄烛的地方。
小时候她和玄淮总是缠着玄烛,两个人争抢着要和玄烛睡在一起,然而每次她都因为x_ing别而输给玄淮。当初,她还很是单纯,还没对玄烛生出男女之情,只是无数次的想着要是有下辈子,她一定投胎做个男人。
玄莹来到玄烛曾经很喜欢的案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的几册书籍。
她看到了六壬陵陵内门弟子人手一本《少阳玄本》,蓝底的封面上画上了两只看不出是鸟还是j-i的动物,她的手指抚过封面,嘴角弯起,笑中有泪。
这是她曾经画的,当时想画两只鸳鸯向师兄表明心意,可后来发现自己实在没有画画的天分,也没有脸对师兄说这是鸳鸯,就说这只是两只她随手画的小j-i。
那一日,玄莹鬼使神差地翻开了这本书,然后发现其中夹了一张信纸。
展开后,是一封连落款都没有的信,只需一眼,她就认出这是玄烛的字迹。
【玄淮,我早知你送我的那并非是护魂玉了,可我还是收下了。这些话本想直接告诉你,可我却写了下来。这封信本想直接交给你,可我最后还是没有送出去。
最后,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
愿你好自珍重,好好待玄莹,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玄莹拿着信,呆立在案桌前许久,而后怆然涕下,夺门而出。
[那晚,我去找他对峙。]玄莹说着那些过去,开始的悲戚慢慢转变成了单纯的叙说,[他后来终于告诉了我实情,正如师兄你信上所说,他送你的根本不是护魂玉……]
玄烛想她是痛了多年,已经痛到了麻木了吧。
是啊,那哪里是什么护魂玉,根本是一块扰乱渡劫元神的陨魂石。
看上去与护魂玉一模一样,可名字上的差异就说明了两者之间极大的不同。
原身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一块石头骗了的愣头青。然而,在面对玄淮时,尤其还是在面对有了害他之心的玄淮时,那一刻,他收下那块陨魂石时,一定便心死了吧。
玄淮明目张胆的把一块陨魂石送给玄烛,也已经是想在那一刻与玄烛决裂了。
未曾想,玄烛还是一如既往的隐忍不发,收下他送的陨魂石后离开了六壬陵。
一个将爱视作生命的傻瓜,爱的多深,最后也就被伤的多深,他最后选择了成全玄淮的杀心,死于了那场天劫之下。
明明有可以抗争的能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
玄莹恨恨道:[我得知了真相后,也算是看透了他是何种人。]
玄莹说,那天她痛哭了一场,痛骂了玄淮几句。
玄淮任由玄莹骂着,当玄莹哭累了后,只是单膝跪在滴上,问了玄莹一句,你是否还会嫁给我。
玄莹缄默良久,而后用一字“会”回应了玄淮。
那一刻的玄莹没有发作什么,她没有说任何要与玄淮解除婚约的话,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这么冷静过,狠狠哭了一场后,她对玄淮说,等着他迎娶她,然后她离开了玄淮的房间。
第二天,六壬陵照常举行掌门婚礼。
六壬陵有一个习俗,当掌门成婚时,将会请出镇派之宝,以此来表达六壬陵的祖祖辈辈对掌门人的婚姻的祝福,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震慑婚礼当天来到现场观礼的其他门派,让各门派知晓,六壬陵绝不是可善欺之辈。
而婚礼的当晚镇派之宝会放在掌门的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会被请回原本放置宝物的密室。
后来,那天傍晚,玄莹在等待在外恭迎宾客的玄淮来到房间里的间隙,留下一封信,便带着仙器逃离了卢岩山。
[师兄,你知道那是什么仙器,也知道我为何带走它。]
玄烛确实知道。
六壬陵的镇派之宝名为六壬盘,这件中品仙器的其中一个功能,是可以通过个人物品寻找想寻找之人的所在位置,其中还能映现那人的影像。
每一位六壬陵掌门在接下来六壬陵时,都会与六壬盘立下契约,即便仙器丢失,也可以通过仙器的气息找到宝物。
不过,却还是有方法可以隔绝六壬盘的搜索,那曾是一个为了避免其他门派注意到仙器在何处现身的特殊封印法诀。
当初玄淮对玄莹用情至深,接下来掌门之位时,为了向玄莹示好以示自己的决心,毅然决然地将封印六壬盘的法诀了告知了她。
玄莹说,当初她有所顾虑,除了用秘法封印了六壬盘之外,还用修为隔绝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再也无法运用。
后来的几百年,她在外行走其实也遇到了很多事,有几次也差点丢了x_ing命,好在最终她还是撑下来。
此般在世间辗转多载,三十年前,她遇到了一个凡人,也就是后来她的夫君闻承安。
起初,她是被闻承安肖似玄烛的一双眼睛吸引的,然而之后在日日相处中,当她发现自己真的动了情后,为时已晚。
她爱上了闻承安——这个有一颗济世悬壶之心,心地善良,对她一见钟情的凡人。
当心湖重新波动,将近千年的安宁让玄莹一时托大了,与闻承安成亲不久后她怀了身孕,生育闻青默的那一刻,因气息不稳对六壬盘的封印弱化,那一瞬间,她知道玄淮一定知道自己的方位了。
这将近千年,她在修真界行走之时,也总是能听闻六壬陵因她的原因,被无数门派嘲笑鄙夷种种事迹。她知道这是自己一时任x_ing造成的结果,她有时也会后悔自己的叛离让生养她的门派蒙羞了,可最终对于玄淮的厌恶还是占了上风,让她生生遏制了这份后悔。
[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嫁给她。]
玄莹字字带着恨意,说着那些过去。
当她意识到六壬盘封印减弱时,非常恐慌,想过马上离开宁乐谷,以免扰乱了这里的安宁。而闻承安却安慰她,宁乐谷周边曾有一名修士大能布下阵法,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破阵进来的,让她大可放心。
孩子降生后,玄莹等恢复了一些体力马上加强了六壬盘的封印,犹豫了许久,或许还抱着侥幸,她最终还是没有做出离开宁乐谷这个决定。
[后来八年的安宁,我以为玄淮会忘了我,好好做他的掌门。可事实证明,是我错了……我错的太离谱了……]
元神中的追悔莫及如湖海一般不断翻涌,传达着玄莹有如何不能自拔于这份愧疚。
当保护宁乐谷与外界隔绝的阵法被破,当无数心怀不轨的散修闯入谷中,惊恐之余的玄莹有了一个猜测,直到最后那人出现,她的怀疑就此成真。
她其实不敢那么想,不敢想象那个曾经对她那般爱恋的男人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
可事实证明,最后的最后又都如她所猜测那样。
[我第一时间就交出了散修们想要的仙器,可是他们……就像是疯魔了一样,竟然对大家大开杀戒。]
说到这里,玄莹的元神变得虚弱缥缈,气息紊乱。
玄烛察觉玄莹那元神已快支撑不住,刚要再次将仙灵之力输给她,这次她却拒绝了,反而心疼道:[师兄,不要浪费你的法力了。我知道你这次很累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帮你,真的对不起……让你受累了。]顿了顿,她用凌迟自己一般的语调道,[师兄,这是我必须要受的罪,也是必须要赎的罪。谈阳羽说的没错,我也是将让这个地方变成这样的刽子手。]
玄烛知道,这并非玄莹全部的话。
如他不久前在燕生妖元内看到的记忆,玄莹说过的那些话……
丈夫死去,儿子死去,只剩下她的元神存活于世,这般的结果早已将她折磨过了。
要不是她肩上有着必须要做的事,她怎么可能坚持得了这十二年。
更何况当年闻承安一死,后来又化作那般怨气,不仅再也无法投胎转世的可能,还与其他怨气一起吞噬他人,这要是那个有一颗医者之心的闻承安知道自己做了这一切,那估计也会悲愤交加,不认为自己再有转世成人的机会了吧。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玄莹许是早就想随闻承安而去了。
“你难道不想与你的孩子再见了吗?”
这句话说出口,更像是往玄莹的伤口上撒盐。可玄烛也知,不说现下玄莹没了求生欲,就算有,她这脆弱到仿佛一吹就散的元神,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师兄,你我都知道,燕生先生也知道,他对青默说的那句话,只是一句慰藉罢了。]玄莹苦笑道,[我相信,下辈子青默会幸福无忧过完一生。普通平凡的一生,就足够了。]
玄烛一直望着仍旧被怨气所折磨的青年,当听到青年一声痛苦的呻/吟后,眼中不自觉流露疼惜,语气却沉稳地问道:“对玄淮,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