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轮值……”影七在心里算了算,还要等到两天后,便开始隐隐盼望着快些到两天后。
影七回了自己住处,却见里面燃着灯,火光忽微。
他心里一凉,推门进去,影四正站在桌前,神情冷漠,剪了剪烛芯,桌面上放着他的长鞭墨玉。
影七咽了口唾沫,躬身行礼:“统领……”
他对影四一向是又尊敬又惧怕的,曾在影宫时,他常常望着影宫大门上镌刻的影四的名字,他想成为像统领一样可靠的王府的顶梁柱,也想像这些前辈一样,把名字镌刻在影宫的大门上。
影四放了烛剪,坐在椅上,扬起一双冰冷幽深的眼睛问他:“去哪了。”
“属下……”影七略犹豫,咬了咬嘴唇,“买宵夜。”
影四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我。”
影七抬眼看他,目光与影四冷冽的眼神相对的一瞬间,一道鞭子就抽在了影七大腿侧面。
啪的一声鞭笞皮肉的脆响,一声痛吟强行忍在了喉咙里,影七痛得跪了下来,脖颈额角青筋暴起,半天都动弹不得。
“王府里有上千双眼睛盯着你,你去哪我会不知道?”影四起身走到影七面前,用墨玉的柄抬起影七痛得扭曲的苍白的脸,漠然问他,“接近世子,意欲何为。”
影七脸颊上淌下冷汗,勉强睁开眼睛望着影四,艰难地喘着气道:“统领……属下真的没想做伤害殿下的事……”
影四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看了很久,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辨人的能力。
影四的眼睛很少看错人。他看过影七好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空白。
影七就像一张白纸,单纯得可笑。
影四攥紧了墨玉的柄,扬手又一鞭抽下来,长鞭未落,便被人捉住了鞭梢。
“哥!”影五夺过影四手里的鞭子,把按着自己腿上鞭痕的影七扶起来,“哥,你干嘛老跟他过不去啊!小七怎么了你就这样,你怎么这么烦啊!”
影四伸出手,眼神冷淡:“墨玉给我。”
影五把那墨绿鞭子背到身后,冲他哥嚷嚷:“给你还打他,我不给。哥,你要是确定他是j-ian细,我替你直接杀了他,你要是不确定,就别动私刑,王府影卫就这么多,你想把他们的忠心全给抽没了吗?”
“飞廉组的强攻鬼卫,你知道有多值钱吗哥?!”
影四脸色仍旧冷硬:“不让王府有任何隐患是我的职责。”
影七喘匀了气,扶着自己腿上鞭痕,低声道:“统领,属下以后不再犯了。”
影四看了影七一会儿,拿过影五抢过去的鞭子走了。
待到住处的门关上,影四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影七才松了一口气,险些瘫在地上。
“好了好了,阎王走了没事了。”影五搀着他把人扶到床边坐下,从床头摸了摸,摸出支止血的药膏来,在烛火上烤化了,给影七涂在伤口上。
影七默默拿过影五手里的药膏,转过身自己涂。
“唉,别生气,他不就这样吗。”影五挠了挠头,揽过影七肩膀,唉声叹气道,“明晚还得跟着殿下出去,幸亏我拦下来,不然他把你打得爬不起来,我怎么给殿下交代。”
“不是我说你,你大半夜找殿下去做什么呀,你这是瓜田李下你知道么,咱们齐王府跟丞相府本来就有仇,你又是丞相府过来的,还不小心点,我哪能次次赶上救你啊。”
“小七,你给我说实话,咱们兄弟一场,你要是真的有什么心思我劝你别动,你跟我说了,我想办法送你出府你好自为之。凡是j-ian细,不论早晚,就没有不被我哥给弄死的,真的,早晚的事儿。”
影七忽然转过头,认真又无奈地看着影五眼睛说:“我不会害殿下。”
影五笑了:“那就还是兄弟。对了兄弟,我哥抽人不爱抽腿啊,都抽后背的,他是不是想给你抽残了啊。”
影七一边上药一边道:“统领留情了,我背上盐刑,还没好。他没想杀我。”
影五放了心:“没事儿就好,我去找我哥了,他肯定生我气了。”
影五翻窗跑了,留下影七一个人,抱着膝头一个人靠在床头角落里,指尖在枕边缓缓划着笔画。
房中寂静,一盏青灯微微摇曳。
影七吸了吸鼻子,自己抱成一团。
自己逾矩,能怨得了谁呢,终究离殿下还是太远了。
他钻进被窝里,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殿下摸过的那处似乎还留着乌沉香淡淡的气味。
今天殿下吃了自己送的紫薯馒头,还摸了自己的头作奖励。
影七总结了一下,觉得这一鞭子挨的很值。下次还犯吗,犯。
夜里难得睡得很好,总觉得殿下一直摸着自己的头。
次日清晨,影四也即将动身护送老王爷前往青龙崖休养,在刑堂里做最后的安排。
其余五位鬼卫都在堂下听命,影四把刚刚撰写好的一本书册递给他们传阅:“这是我离开之后的轮值安排,到我回来为止。”
“是。”其余人都即刻答应。
影七翻阅着那本轮值安排,冷淡的表情变得不安,抬头问影四:“统领,没有属下的名字?”
影四已经走出刑堂的大门,冷冷嗯了一声:“在我回来之前你都不需要靠近世子和王爷。”
影七抱着那本名册眼神失落,耳朵都快要垂下来了。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一个温柔女声在旁边问:“你好像不希望休假?”
影七疑惑回头,看见一张清秀温柔的脸,眉如远山,朱唇可人。
影焱笑了笑,朱红的嘴唇妩媚翘起,两颗梨涡点缀在嘴边:“这么闲的话,不如去帮我做火器,影六新画了图纸,我想做做看,你可以替我试试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