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建辉在床上睡的香甜,小狼崽子在扯上扒着后挡风玻璃看着越来越远的丽景苑,委屈的直哼哼。
夏建辉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起床后肚子饿的不行,直接跑去冀建国家蹭饭。
据夏建辉的经验来看,蹭饭这回事儿,绝对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习惯的。
冀建国家只有冀晴一个人在家里练大字,冀建国在厂子里,上轮到他家的冀老爷子去了河边公园跟老头老太太们聊天,至于冀扬,据说是被冀二婶拧着耳朵去了理发店。
“其实小扬那发型不错,就是稍微长了点儿。”夏建辉忍着笑如是说。
冀晴狠狠白了夏建辉一眼:“P,那臭小子的头发再留都能扎辫子了!”
“但是挺好看的。”夏建辉说的是心里话,冀扬像冀二叔,长得野性,三寸多长的自来卷乱蓬蓬顶在脑袋上,观感还不错。
“一个小小子,要那么好看干嘛?”冀晴用沾满墨汁的手给夏建辉倒了杯水,“吃面还是吃炒米饭?”
就算她手上都是墨汁,也只是拿了下杯子而已,水绝对是干净的,绝对的……夏建辉在心里做够了心理建设,这才端起杯子送到嘴边,用水沾了沾唇边:“可以吃炒菜么?”
“不行,我懒得炒。”冀晴看着夏建辉喝水时的那副德行,嘴角轻扬,心情十分愉悦,她就是故意的。
夏建辉放下杯子,无奈轻叹:“那吃面吧,加个荷包蛋。”
“嗤!”冀晴转身进厨房,夏建辉噌的起身追了进去。
“我说,小晴,你煮面前不打算洗手了么?”夏建辉满头黑线的看着冀晴用沾满墨汁的手拿出一扎挂面,面容微微扭曲。
“哈哈!总算忍不住了啊?”冀晴笑着指指水槽,“喏,这里也可以洗手,洗洁精,洗手液,八四消毒液都有……”
“辉子,我用八四消毒下我的爪子再给你煮面?”
“……”夏建辉看着冀晴洗了手,郁闷的出了厨房。
虽然冀晴煎荷包蛋一如既往的糊锅,面煮的倒是不错:“咸淡正好。”
“是啊,也不看看是谁煮的。”
“荷包蛋要是不糊锅就完美了。”夏建辉扒拉了一下一面焦一面金黄的荷包蛋,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惹得冀晴立即炸毛,“夏建辉!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老娘给你煮面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既然小晴这么看得起我……”夏建辉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冀晴,“不如我们下半辈子搭伙过日子吧。”
想了想,夏建辉又补了句:“我想,我们俩一定很合拍。”
作者有话要说:伏地拜谢4124007君和猫猫的地雷,伦家幸福shi了。
囧,我还想说我好困好困好困……生物钟乱掉的孩纸伤不起啊!~不到犯困不想码字的孩纸伤不起啊!~
45、小狼崽子要离家出走
“是啊,我们一定会很合拍……”冀晴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语气一转,“但是,我从没考虑过结婚生孩子啊。”
“……”夏建辉消化完冀晴的话,抬头,讶异的问,“小晴,你是女人么?”
“当然,如假包换。”冀晴仍然笑着,话语里却透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是,身为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不憧憬浪漫的爱情,不幻想幸福的婚姻……”夏建辉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葱花,慢吞吞的陈述,“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
“我……勒个去!”冀晴粗暴的拉回夏建辉面前的面碗,显然是不打算给这个一再怀疑她性别的死孩子吃了。
“练大字的效果貌似不怎么明显……”夏建辉嘴角微扬,笑着看向冀晴,用近似**间说情话的语气,平静而又温柔的道,“没人的时候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冀晴深呼吸,努力压抑着把面扣在夏建辉头上的冲动,推回面碗,“你特么的就是故意来消遣老娘的吧!”
夏建辉摇头否认,诚挚的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你搭伙过后半辈子的,你看我妈那么稀罕你,考虑一下?”
“我是真心没想过结婚这回事儿。”
“你真是独身主义怎么的?冀叔,冀婶儿能接受的了?”
“我也算不上绝对的独身主义,不过是打算35岁之前遇不到能让我产生想结婚冲动的优质对象的话,就领养个小正太,自己带着小正太过一辈子……”
“当然,看在我们定了娃娃亲的份儿上,到时候你想插一脚的话,姐会考虑对你负责的。”
夏建辉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到冀晴给自己规划的人生是这样的:“那真是我的荣幸,未婚妻大人。”
冀晴笑道:“嗤,不用感激我,也不用这么快就代入角色,要35岁之后你还没人要得话,姐才会对你负责啊。”
“……”心知与冀晴斗苦不堪言,夏建辉明智的选择了沉默,闷头认真的与面条奋战。
感激?夏建辉心底还真没这种情绪。
被冀晴委婉的拒绝,心里有点遗憾倒是真的,毕竟像冀晴这样通透又极其合自家银子妈眼缘的女人不好找。
是的,这就是他这辈子找媳妇的标准:首先要合自家银子妈眼缘,其次要通透。
免得闹出什么婆媳不和之类的事儿,闹心。
至于爱与不爱什么的,他想他大概早就过了那个会心动的年纪了。
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只是他向来敬谢不敏,他可没闲心陪着那些小萝莉们玩爱情家家酒。
过两天就是小狼崽子的生日了,本想趁着小狼崽子不在,出去给他买份礼物,只是看着抽屉里那几张印着四个伟人头像的票子,夏建辉楞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在去年洪水的时候已经捐了。
指尖拂过红色绒面的盒子,夏建辉轻叹了口气:看来不可能送小狼崽子一份儿差不多的回礼了。
最终,夏建辉花光了手头为数不多的积蓄,给小狼崽子请了一尊开了光的白玉观音坠子锁在了抽屉里,打算等四号那天给小狼崽子一个惊喜。
“白玉观音……”
命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转入既定轨迹,或许这就是宿命?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给仇夏请过一尊白玉观音的坠子,玉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价值远非抽屉里这尊普通白玉的坠子可比。
夏建辉喜欢白色,毫无杂质的白色。
他总觉得白色很干净,即便前世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也没能消弭他这个轻微洁癖对白色的爱。
华灯初上,明月已高悬,却丝毫不见自家爹妈的影子。
于是,夏建辉自觉地去冀二叔家蹭了顿晚饭,又缠着冀二叔问了些厂子里的近况。
确定冀二叔没受欺负,确定自家亲二叔真的已经被金子渣爹送到了新厂给四叔夏来宝打下手去了,夏建辉这才笑眯眯的回了自己家。
冀二叔真的会被欺负么?金子渣爹真的还会如同前世那样,任由自家一干亲戚随意的挤兑冀二叔么?
这些,都不在夏建辉的考虑范围之内,如今,只要确定冀二叔没被欺负就够了。
老实的冀二叔不被挤兑,人精似的程三叔自然也不会受什么挤兑。
冀二叔是实在人,如果不是真被惹急了,他是不会抛弃金子渣爹的。
就算这辈子程三叔还想拐着冀二叔私奔,哼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夏建辉心情不错,在浴室里泡澡的时候甚至顺嘴哼出了跑着八个调的《为了谁》。
从去年抗洪那阵儿开始,《为了谁》就成了小崽子们每天哼哼的曲目,夏建辉耳濡目染,自然也受了些影响,不过,让他郁闷的是,他现在一哼哼,能哼出来的只有程宇那跑着调儿的旋律。
他能陪着小崽子们一起看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在抵抗洪水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默默感动。
他也能在洪水退散之后,和小崽子们一起,把军人的形象化作一枚深刻的印记烙进心里。
但是,他接受不了从自己嘴里哼出这跑着八个调的旋律。
于是,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没了泡澡的兴致,夏建辉披了浴袍去冰箱里拿花生冰棍儿——北钢生活部特产,虽然包装不怎么样,但是味道是真的没得挑。
夏建辉叼着冰棍儿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金子渣爹和银子妈绷着脸进门,妮子姐脸色苍白,小狼崽子身上脏兮兮的活像个泥猴儿,只有脸蛋和手是干净的,下巴上还带了块淤青。
一进门,夏丽妮就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听着里边传来的干呕声,夏建辉无奈的想:得赶紧让妮子姐去学车,以她这种晕车程度,还是自己开比较好。
小狼崽子胡乱蹬掉了沾满黄泥的黑色运动鞋,朝着皱眉愣神的夏建辉飞扑过来。
夏建辉回神,飞快的闪身,躲过朝他撞来的泥猴儿:“你去泥里打滚儿了?不准往我身上扑。”
“小灰……”小狼崽子刹住脚步,可怜巴巴的对着夏建辉伸出双手,“抱!”
“……”夏建辉满头黑线,皱着眉捏住小狼崽子伸过来的手腕儿,斥道,“先去洗澡。”
小狼崽子鼓着嘴盯了夏建辉一会儿,悻悻的收回手,去了浴室。
小狼崽子洗完澡回房的时候,夏建辉正在电脑前边打cs。
小狼崽子一个飞扑,攀在夏建辉背上,夏建辉身子往前一倾,手一抖,他的战神吕布被人一枪爆头。
夏建辉扔下鼠标,皱着眉回头,想要斥责一句,然而,小狼崽子那委屈的眼神却让他心中一软,伸手捏了捏被水汽熏得红扑扑的脸蛋:“摆这么副可怜样干啥?”
小狼崽子鼓着嘴不吭声,只是搂着夏建辉脖子的胳膊越收越紧。
夏建辉关了电脑,用手背拍拍把下颌搭在他肩膀上的小狼崽子的脸蛋:“滚去床上,睡觉。”
小狼崽子胳膊松了松,又收紧:“背。”
“得寸进尺?”夏建辉食指轻敲电脑桌桌面……
“小灰……”小狼崽子歪头,用脑袋顶着夏建辉的头撒娇。
夏建辉把手垫在小狼崽子和他的头之间,往外推:“不喜欢床?”
“……”小狼崽子鼓着嘴,泄气的松开了手,自觉地爬到了床上,如果再不松开,小灰就要让他睡地板了。
白天睡了大半天,夏建辉一点儿都不困,于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小狼崽子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自己躺着,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拱,拱来拱去就拱进了夏建辉的被窝:“小灰……”
“嗯。”
“小灰……”
“嗯。”
“小灰……”
“再不说叫我啥事儿,我立马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呐个……”小狼崽子吞吞吐吐,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建辉心里升起一丝疑惑,小狼崽子在他面前可不是什么能藏住委屈的人:“回老家被欺负了?”
“嗯。”小狼崽子委屈的应了一声,跟着把头扎进了夏建辉怀里。
夏建辉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缓和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狼崽子的后背,问:“谁欺负你了?”
“武胖子。”小狼崽子恨恨的说。
“你身上的泥就是这么来的?”
“嗯,我揍他来着。”
“你能揍的过他?”
“不能,他忒胖,我扳不动他。”
“所以说,你又犯二了。”
小狼崽子拱拱夏建辉,表示抗议:“是他欠揍,他说……哼哼。”
“说啥?”
“没啥。”小狼崽子把头缩进被窝里,抱着夏建辉的腰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问,“小灰,我……是银子妈和金子老爸的儿子么?”
夏建辉稍一犹豫,还是肯定道:“是。”
“小灰骗我……”小狼崽子闷在被子里,闷闷的想着,眼圈便开始泛红,怕夏建辉发现他的异样,小狼崽子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听使唤总是往眼眶外边儿溜的眼泪,小心翼翼的蹭着夏建辉的腰。
就算小灰骗他,他还是舍不得生气,只是……
“不准乱动。”后背突然挨了夏建辉一巴掌,小狼崽子听话的不再动弹,一动不动的搂着夏建辉的腰,直至夏建辉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小狼崽子才小心翼翼的钻出被窝,倒出书包里的书,装了一书包牛肉干和棋子烧饼,又拿了两排哇哈哈果奶,悄摸悄声的溜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拜谢illusorystar的长评,伦家耐你!~~~~=3333333=
现在滚去睡觉,睡醒了再来回评。
46、寻找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脚步放的很轻,轻到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能察觉这个小小的身影。
漆黑的楼道里,小狼崽子背着印着米奇图案的黑书包,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一楼,推开了楼门。
农历十六,月亮正圆。
圆月当空,月光清冷如水。
灰白的水泥路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苍白冷硬。
小狼狼崽子双手攥着书包带,往中间拢了拢,跨过楼门,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米黄色的楼房,绷着正太脸,毅然决然的往小区外走去。
“我不是银子妈和金子老爸的儿子……”
“我没爸,没妈……”
“小灰也骗我……”
小狼崽子越想越委屈,泪珠不禁扑簌簌的往下掉,待他浑浑噩噩的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双夏来金式的眸子已经变成了标准的兔子眼。
小区大门已经关了,只开了个偏门,保安在门房里打着瞌睡,小狼崽子擦着水泥路边,从偏门溜出了丽景苑。
孤零零的站在丽景苑门口,呆呆的看着空旷的马路,看着路边昏黄的路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小狼崽子心中更加委屈,男孩特有的漂亮脸蛋瞬间皱成了一团,却仍然执拗的不肯回头,不肯回家。
夏建辉发现小狼崽子不见的时候,是在小狼崽子离开家十分钟之后。
夏建辉畏寒,以前自己睡的时候,总要开着空调,插着电热毯,一直到五月底。
这辈子身边有个喜欢往他被窝里钻的小狼崽子,渐渐地,夏建辉就把这个习惯戒了。
小狼崽子火力太旺,如果开电热毯的话会热醒不说,出一身汗,黏黏腻腻的感觉也实在不怎么美好。
而且,小狼崽子这个天然火炉散发的温度刚刚好,比铺电热毯,开空调睡的还舒服,这也是他一直没十分坚决的禁止小狼崽子钻他被窝的原因。
只是,今晚小狼崽子偷摸的溜了。
温度逐渐降下来的被窝,使得夏建辉皱着眉从满是积雪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伸手摸摸身边的床,空的,没有一丝热度。
卧室门关的好好的,门缝下也没有光亮透进来,夏建辉直觉得有点反常:如果去卫生间的话,没道理会把卧室门关的这么好,也没道理不开走廊灯。
匆匆开灯,夏建辉紧了紧睡袍,抱着胳膊,拉开房门。
卫生间里黑乎乎的,显然没人,客厅地上散乱的扔着一堆书、一个华隆超市的塑料袋,小狼崽子那双带着黄泥的鞋没了踪影,狗头拖鞋一正一反的躺在门廊处。
“爸!”夏建辉边匆忙地往身上套着衣服,边急急得砸响了主卧室的门。
夏来金睡眼惺忪的拉开门:“混蛋儿子,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啥睡,小黄不见了!”夏建辉指着客厅方向,“我没猜错的话,那小子偷摸的离家出走了!”
“怎么可能?你欺负他了?”夏来金嗖然清醒,急匆匆的往客厅跑,“不能啊,你这个护犊子的样,不能欺负他啊。”
“回老家出啥事儿了?他跟夏建武打架,你说他了?”夏建辉不满的瞪了夏来金一眼,以示抗议。
夏来金脸色嗖然一变:“今儿个你爷告诉他,他是抱养的了。”
夏建辉抿嘴,低头换鞋:“他问我他是不是你跟我妈的儿子,我说的是。”
“我他妈的!小兔崽子,这就离家出走?”夏来金气呼呼的砸了下鞋柜,开始急匆匆的往身上套衣服,“真他妈的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儿狼!”
“我先出去找,你快着点。”
夏建辉急匆匆的下了楼,心里倒没有太多的担心,比起担心,他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小狼崽子这么不声不响的,大半夜溜走的行为,让他很窝火。
根据他的经验,小孩子玩离家出走的游戏一般不会走远,大多都是躲在自家小区里、或是附近的公园里吃光“干粮”就回家的。
所以他出了楼门,想都没想就开始在小区里找。
楼前楼后的草坪,楼侧的甬道,会所附近的中心绿地、花坛,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见着小狼崽子的影子,夏建辉这才真正着起急来,当然,心底的火气也跟着越烧越旺。
丽景苑门口,看着一眼能望到底、空无一人的马路,夏建辉紧紧的抿起嘴,双拳紧握,阴沉着脸拍响了门房的门。
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瞌睡的保安被惊醒,顺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心虚的往窗外看了看,发现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才重拾底气:“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敲啥敲啊?”
“看没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小子背着书包从小区里出去?”虽然知道这个偷懒的门卫几乎不可能看见小狼崽子,夏建辉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
“没有,去去去,谁家孩子大半夜的出去啊?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夏建辉阴着脸瞄了一眼保安胸前的胸卡:很好,孙德普,等找回小狼崽子再好好投诉你。
“混蛋儿子,找着那小兔崽子没?”夏来金气喘吁吁的跑来门口,搭着夏建辉的肩膀急急的问,夏建辉抿着嘴摇了摇头。
“草!气死老子了,那小兔崽子身上有钱么?”
“没有,抽屉里的钱我今天都花光了。”
“哪哪儿也没有,他还能飞了不成?臭小子,等他回来老子揍不死他!”夏来金猛地拍了下脑门,抓着自己的头发拽了拽,“儿子,我回去打几个电话,你老实的在小区里,别往外跑啊!”
“不行,你还是跟老子回去吧!”夏来金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攥住夏金辉的胳膊,拖着他往回走,“别他妈的小兔崽子没找着,混蛋儿子再丢了,那老子就不用活了。”
夏建辉任由夏来金拖着往家走,眼睛仍然紧紧的盯着门口方向,似乎是在期冀着小狼崽子突然出现在那里,死皮赖脸的朝着他飞扑过来。
“等等……”夏建辉突然开始挣扎,“爸,放手,门口有人,好像是小黄。”
夏来金下意识的松手,夏建辉撒腿就往门口跑,夏来金也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跑得近了,夏建辉才看清那个影子。
那是一个和小狼崽子身高差不多的男孩,也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黑色运动衫上沾满了草叶。
看着他偷偷摸摸的溜进小区,夏建辉一步拦在男孩身前,惊讶的问:“王小东?深更半夜的你咋跑这来了?”
王小东一惊,僵硬的抬头看向夏建辉,脸色有些发白:“我……回家。”
“你家住这?”夏建辉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疑惑,“先前我咋没在小区里碰见过你?”
王小东抿嘴,咬着下唇默默的往左挪,想要绕过拦路的夏建辉。
然而,夏建辉显然不想让他如愿,跟着往右横跨一步,又拦在了王小东身前:“你刚才在门口草坪上趴着了吧?”
“……”王小东不吭声,双手紧紧的攥着书包带,嫩嫩的小手,骨节有些发白。
夏建辉在他身上摘了片叶片边缘泛黄的草叶,在王小东眼前晃了晃:“这片儿就丽景苑门口的草施肥施多了,烧成了这德行,说吧,你在门口趴了多久?看见小黄没?”
“……”王小东低下头,脚掌碾着水泥地想了一阵儿,才道,“没……”
“真的?”
“真的。”说完,王小东绕过夏建辉,撒腿就往小区东面跑去。
“爸,你说小黄是不是被啥人抓走了?”看着逃也似的背影,夏建辉一下靠在夏来金身上,突然觉得有点迈不动步子:看王小东刚才的表现,多半是在门口看见小狼崽子了,但是小狼崽子呢?
夏来金打横抱起夏建辉,安慰道:“别瞎想,回去睡觉,等你睡醒了,老子就把小兔崽子给你找回来了。”
夏来金说话的语气还算正常,声音却有些发寒,眼里更是闪烁着冷厉的光芒。
夏建辉不是真正的孩子,就算夏来金说的再笃定,他也不可能真的放下心,没心没肺的回家睡觉。
小狼崽子丢了,而且丢的那么诡异,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躺在他跟小狼崽子的大床上,夏建辉盯着屋顶的天花板,瞪着眼等来了天亮。
1999年5月2日清晨,星期日,晴。
昨天半夜,金子渣爹回家之后就开始不断的打电话。
叫醒了冀二叔,叫醒了程三叔,叫醒了厂子里所有的工人。
冀二叔,程三叔,舅舅,四叔还有金子渣爹,一人带着一队人,堵高速入口,看着火车站进站口,看着汽车站,看着国道路口,绕着滦北市漫无目的的疯找,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找到小狼崽子的踪迹。
这种人仰马翻的感觉又让我想起了前世,我不得不怀疑命运的轨迹是否真的不可改变。
前世,也是99年,也是5月,也是离家出走,只不过那次离家出走的是卷走银子妈最爱的金手链和两千块钱的妮子姐。
那次也是这样的疯找,一找就找了三天,直到妮子姐花光所有的钱,自己回来。
可是,这次小狼崽子失踪,他身上没有钱。
一个身无分文的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失踪这么久?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小狼崽子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我应该昨天晚上就把观音送给小狼崽子的。
银子妈在客厅里守了大半夜,却只接到了金子渣爹打回来询问情况的几个电话。
没有勒索,亦没有音信,小狼崽子会在哪儿?
或许,我应该建议金子渣爹报警,只是……
47、小狼崽子的音信
只是小狼崽子仅仅失踪六小时五十三分,离二十四小时的立案时间还差十七小时零七分。
他们只能这么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只能这么坐在家里无休止的干等么?
夏建辉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在布满血丝的双眸上,挡住了无数文人墨客笔下那抹象征着希望的晨辉。
他感觉不到希望,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这抹光线格外的刺眼。
这抹晨辉带给他的不是希望与温暖,只是无情的提醒:小狼崽子已经失踪了大半夜了。
“爸,我们还是报警吧。”夏建辉死死的攥着冀二叔家的电话听筒,“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已经七个钟头了。”
“……”夏来金沉默着,听筒里只传来阵阵风声。
夏建辉舔了下干涩的唇:“我怕他出事儿。”
“混蛋儿子,别急……”夏来金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等我再找找……打电话问……”
“问谁?”夏建辉急急的问了一句,“爸,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
“我说不准……你就别管……老老实实在家等着……”
“等着……”
是啊!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只能在家等着。夏建辉自嘲的翘起嘴角,心底沉闷得让他几近窒息:重生又有什么用?知道未来又有什么用?只不过平添几许悲哀罢了。
为了不让人生重蹈覆辙,他小心翼翼的挣扎着,却始终逃不脱命运的轨迹,避开了这朵浪花,总会有另一波更大的风浪在前面等着他。
这重生的人生真特么的像扫雷啊!即使能避开已知的这颗,却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中未知的另外一颗,一不小心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这是重生者的悲哀,亦是先知者的悲哀。
总以为自己幸运的得到了作弊器,还来不及窃喜,就发现这倒霉的作弊器上到处都是bug。
重生者有什么?
别的重生者他不清楚,夏建辉只知道他什么都没得到,他仍然是那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凡人。
他没得到前世看的那些YY小说里所谓的超能力,没得到所谓的虎躯一震八方臣服的王八之气,只是多了一世的生活经历罢了,还是并不怎么成功的、心酸的生活经历。
“喝点水,别太担心,小煌不会出事儿的。”冀晴拍了下夏建辉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温开水。
夏建辉接过水杯,收起自嘲的笑容,强自保持着镇静,干涩的道了声:“谢谢。”
“不用……”冀晴皱眉,看着眼睛充血,脸色发暗,嘴角起了个大泡的夏建辉,问:“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饿。”夏建辉抿抿嘴,喝了几口水,恢复了点精神,“我回去陪我妈等电话。”
虽然夏建辉说了不饿,冀晴还是去早餐铺子买了五块钱的油条,两个煎饼果子,三份豆腐脑五包豆浆送到了夏建辉家里。
客厅里,冀二婶和程三婶一左一右陪着银子妈坐在沙发上,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摆在茶几中间的电话机。
程宇和冀扬蔫不拉几的挤在一个单人沙发里,隔一会儿看一眼墙上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