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不用想太多,至于那些人,他们若想打着为江湖除害的旗号过来,那就让他们来便是。”他似笑非笑,“我不躲不藏就在这儿,他们要能拿的去我的项上人头。尽管拿就是了。”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刺杀他。
江落青听到声音后就悄无声息的翻身坐起,房间中的灯早就灭了,长刀出鞘放在床边,他安静的等着人过来。
但意外的是,他等了一晚上,也没人过来。
第二日,第三日同样也是风平浪静,第四日,在手底下人查出那些案件竟多少都牵扯到何氏药铺的当天晚上,江落青并未睡。
他这日燃着灯过了平时休息的时候,等时候差不多了,他走到窗前屈指敲了三下,朗声道:“不知是那位少侠这几日多次相助?还望出来一见,在下也好感谢才是。”
江落青等着,但无人回应,他又说了一遍,过了几瞬,一个嘶哑的仿若老人的声音才缓缓道:“我出来,你怕是恨我还来不及。”
江落青一拧眉,只道:“不会。”
外面没了动静,就在江落青以为外头的人已经走了,他准备熄灯的时候,一道蓝色身影从窗户那里轻飘飘的闪进屋中,即使背对着他,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也能一眼认出这人。
斐济。
放在窗户上的手忍不住捏紧,江落青脸色发白,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几日麻烦斐公子了,以后就不用了,我可以应付。”
斐济转过身,他面容依旧俊美温雅,只不过神色冷漠许多,周身也多了许多上位者的气势,他两鬓有了白霜,他看着江落青,仔细看着,像是要把这几年落下的全都看回来。
江落青移开视线,皱眉道:“天色已晚,斐公子该离开了。”
斐济执拗的看着他,目光黯然,“我才来,你就让我走?”
江落青转回视线,他强迫自己正面迎上斐济,压住心中复杂的,甚至是怨恨的情绪,他冷淡道:“我并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我要休息了,斐公子你可以离开了。”江落青顿了下,“以后也不用来了。”
斐济心里一阵闷疼,他看着江落青,没忍住开口道:“落青,你别这样,师兄难受。”
江落青想不通为何斐济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明明毁了一切的是他,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总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不停伤人一样。
垂下眼遮住里面翻涌的情绪,他道:“倒是新奇,斐公子竟然也会说出这么娇弱的话。”
“可惜了,在下是个大老粗,并不懂怜香惜玉,斐公子,请吧,别逼我动手。”
江落青话说到这个份上,斐济实在是留不下来了。
他往窗边走去,江落青从窗边退到一旁,这动作惹得斐济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强忍着道:“我知道你这次过来是为什么,你动静小一些,现在江湖上都是些激进没脑子的东西,成天以为自己能重新创造江湖压制朝廷的辉煌时期,做事儿不动脑子,你自己小心一些。”
他说了这么多,却连江落青一个眼神都没换回来。
自嘲一笑,他自语道:“你现在竟是连应我一声都懒得了。”语气自嘲。
江落青没说话,看着他消失在床边之后面色才越大苍白起来,他控制不住干呕两下,上前关住窗户,躺在床上强制自己睡过去。
斐济躲在一旁的树上,清楚的看见了江落青干呕和关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跟针扎一样。
让人几欲发疯。
他这几年不去找江落青,就是想着让这人慢慢忘记他冲动之下做出的事,转而想起他这么多年对江落青的好,但是现在看来,用处并不大。
这些距离只不过是折磨他自己而已。
心中酝酿着暴风雨和疯狂的念头,斐济只有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再来一次江落青甚至可能会自我了结,不能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才压住了脑子里疯狂的想法。
他转身逃一样的运起轻功离开,他已经伤害过江落青一次了,再来一次,江落青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第二天一早,江落青起来收拾好就带着人去了何记药铺,刚巧何莫羡在,他十分温和的把人带走,带到了监牢之中,里面关押着几个打扮相差很大的人,有人身穿锦衣玉带,有人满身补丁,衣角破碎。
何莫羡跟这些人关在一块儿,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他看着江落青犹豫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江落青对他比较温和,开口解释道:“查出这几个灭族暗多多少少都能跟何记药铺有些牵扯,所以需要带你过来问话,你不用急,身正不怕影子斜。”
何莫羡背上直冒冷汗,面上却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原来是这样,我还是出了什么事。”接着他整个人都呆住,脸色发白,额角冒出冷汗,结巴道:“灭,灭族案?!跟何记药铺有牵扯?!这不可能!”
他看着江落青道:“我们何记药铺多年行善布施,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肯定是有人诬陷!还望将军明察!”
江落青也并不太相信这个主子是何莫羡这么温和的大夫的何记药铺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该摆的姿态还是要摆的,“清者自清,你不用忧心。”
何莫羡脸色缓和下来,要是有人去摸一下的手,定然能发现这人现在竟然两手冷汗,两手冰凉。
问话并不是江落青熟悉的活儿,所以他说了两句之后就转身离开,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了专业人士。
至于何记药铺,自然是先行查封。
查封固然受到了阻碍,不过在何记药铺里的人知道何莫羡已经被关押之后就放弃了阻碍,只一心想着把何莫羡捞出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眼睛
锦州城人人自危,如履薄冰,众人策划着刺杀江落青的计划。
而江落青却是悠闲的听着人弹着小曲,喝着酒。
他来这里要做的重点从来都不是查案,而是要把这里动乱的江湖势力给镇压下来,一切,只缺一个爆发点而已。
一切来的悄无声息。
那是十分平常的一个日子,何记药铺的人还在试图贿赂士兵来见一眼自己的家主。江落青依旧在听着这南方和域外融合在一块儿的小调,时不时手指跟着节奏轻轻一点。刺杀就是在这时候打动的,那时候还是白天。
弹曲子的人往手上注入内力,屈指朝江落青弹过去,无形的气体朝着江落青攻过去,带着极为霸道的气势。
江落青随手一抓,桌上摆着的点心被他连着碟子扔出去,两方内力碰撞,在中间炸开。
糕点飞溅,不过却都是往抱着古琴的人那里飞溅过去。
那人瞳孔一缩,高声骂了一句,直接把自己的琴横过去挡那些糕点,自己坐着椅子,脚下一蹬朝后退去。
糕点与古琴碰撞,只听细碎的破裂之声,那古琴竟然被十分无害的糕点打了个对穿。
如此深厚的内力,躲在暗处的人心里一惊,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说也不是后退的,只能拼尽全力把这人给解决了。
他一挥手,带着人从修炼精美的树丛中飞跃出来,长剑一指,厉声道:“江落青你从江湖习得武艺之后又跑去投靠朝廷,实在是不把我们江湖中人放在眼里!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要你自废武功,我们便不再追究!”
他话音一落,江落青就笑了,表情十分讽刺。
而他旁边的同伴也是一脸惊疑的看着他,这跟原来计划好的并不相同。
原来计划是他们轮番上阵,车轮战把这人拖垮之后砍掉这江落青的头颅以儆效尤。
但领头人怎么忽然变卦?
心里虽然不解,不过众人
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毕竟现在他们还在对敌,容不得差池马虎。
江落青一脸讽刺,并未多说,只道:“项上人头在这儿,来取便是。”
说完他拿出一个竹筒,速度极快的拉开,“咻”的一声,有东西窜上天空。
众人一慌,随即神色变得狠厉。
“他在叫救兵!”
“我们得速战速决!”
“这卑鄙小人竟然敢叫救兵,我们不能让他好过!”
十几道剑光朝着江落青蜂拥而来,江落青一脚踩在地上,内力以他为圆心打出去,只听“砰砰”几声,那些冲上来的人便尽数被掀倒在地上。
江落青长刀出鞘,朝着其中一人飞掠过去,刀光一闪,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一刀割破了喉管,“嗬嗬”的捂着喉咙倒在地上,面容扭曲的做着死前的最后挣扎。
众人面容扭曲,纷纷不再藏拙,各路武器上阵朝着江落青攻过去。
这么多身怀内功之人一齐攻上来,刚开始他还能来个先发制人,但之后就不行了。
十八般武艺都招呼上来,他吃不消,一人对五人他勉强能平住,但对十几人真的是应接不暇,一不留神就要受点伤。
众位士兵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落青闭着眼睛,面容扭曲勉强和其他人对打。
旁边站着的几人皆是面露得意,欣赏着江落青的狼狈姿态。
众士兵一愣,随即快速冲上去,他们五千人对十几人,随随便便就碾压下去了,更何况他们皆是心中怒火中烧。
那群江湖人士被江落青勉力压平战局之后心中着急,不知是谁,掏出一把石灰粉朝着江落青的眼睛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