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他花了点钱才把人打发回去休息,耳边总算没有哭丧的了,可那些脏活累活就得他来。
唉,造孽啊!
江落青皱眉道:“妇人?孩子?”
掌柜的瞪着眼睛悄悄抬手把贴在脖子上的刀刃往后推了推,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对对对,看起来年轻,那孩子也小,穿个红红的花衣裳,扎着辫子”
“谁问你这些废话了?”江落青把长刀往下一压,“他们去哪了?我刚才在楼上转了一圈,没看见人。”
“破了,要割破了!”掌柜的扯着嗓子尖叫,那杀猪一般的声音让江落青不得不挪了挪刀刃。
掌柜的浑身都在抖,身上的r_ou_一颤一颤的颇为壮观,他都快哭了,“这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我看着他们出去我咋知道去哪儿了啊!我就早上给他们送了点饭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逼我!”
江落青烦躁的皱着眉头,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明明有那么多种脚步声,你还是能轻易就从人群中分辨出来他和别人的不同。
江落青抬头朝脚步声发出的地方看过去,他看到两个人,攥着别人衣领的手下意识松开,长刀落回刀鞘,那只手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被委屈的藏到身后,他看着鸩书,两人都有点躲闪。
鸩书脸色发白,浑身的力气瞬间消失,让他连转身逃开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随后疯狂从头部,上身,脱离,直接奔着脚下而去,汇入地面,没有了沉重鲜红的支撑,他成了空壳一般,微微踉跄了一下。
江落青这时候才注意到鸩书身边的人,那并不是个美人,他心里翻涌着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惶恐和不安,这些情绪促使他对于这个妇人的评价变得意外的刻薄。
那并不是个美人,五官十分普通平淡,通身是一股子温婉的气质,头发挽着,一身淡淡的蓝色长裙,怀里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那娃娃一身火红。
鸩书就站在他们旁边,意外的像一家三口。
江落青握刀的手微微发颤,他心里有种荒唐的猜测,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
他抬起下巴,表情倨傲道:“你们进来。”
鸩书勉强笑了一下,两人隔着一个门框,却像隔着两个世界。
他开口劝道:“你眼睛还没好全,不该现在出来的。”
江落青看着他道:“我眼睛好了,能看清。”
他说着看向鸩书身边的那个妇人,那人像是被他吓到了,都不敢跟他对视一眼,就抱着孩子藏在鸩书身后,而鸩书也不躲。
江落青心都凉了一下,不过他强撑着并没表现出来,只道:“你们两个进来。”他执拗的看着鸩书,想要个答案。
即使他已经猜到答案。
却非要把自己扎个鲜血淋漓才痛快一样,他看着那两个人,坚持着。
鸩书对着他的视线,眼眶发红,随即垂下眼睫道:“师妹,跟我进来。”
他嗓子有些痒,拿帕子遮住咳嗽了两声,这才好一些。
帕子上有些血迹,鸩书无奈的勾唇,没想到他这段时间已经郁结于心到这个地步了。
他把帕子一遮,放进袖子里。
罢了,他这段时日也算是偷来的,这时候,也该有个了解了。
两人进了门,江落青长刀出鞘擦着掌柜的耳垂订进了木板里头,他看着瞬间僵硬的掌柜的,低声道:“把大厅里的人,先给我弄出去。”
无辜的掌柜的碰见飞来横祸,顿时苦了脸,五官皱成一团,不用开口就让人知道了他的为难。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此生不见
江落青扯下腰上的钱袋扔到柜台上,冷声道:“这总该够了?”
那掌柜的都不用打开看,只听声音眼睛就直了,他歪头躲过卡在脖子那儿的长刀,点头道:“够了够了,肯定够。”
江落青不再废话,只抬了抬下巴让掌柜的开始,他自己靠在柜台上看着鸩书和那个年轻妇人。
越看越烦躁,他忍不住开口道:“你站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
这客栈里本来也没多少人,在掌柜的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已经暂时出去了一多半,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旁边看戏。
鸩书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落青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让他过去。
真好,真信任他。
鸩书对着江落青笑了一下,眼中是释然,他摇摇头道:“不了,我就站在这里吧。”
这一句话,顷刻间就让江落青的目光冷下来。
掌柜的把人都请出去之后看了眼大厅里对峙的三人,迟疑的上前道:“这个,用不用给你们上点饭菜?”
江落青皮笑r_ou_不笑的看着他,看的掌柜的刚才的得意全然消失,“哈,哈”尴尬笑了两声之后快速躲进后厨里去。
大厅只剩三个人,上面屋子里住的人也要么出去了,要么在休息,安静的狠。
江落青上前两步,想起什么,回头把直挺挺c-h-a在墙上的长刀拔出来提在手上往鸩书那里走过去。
他太过气势汹汹,那妇人被他吓得后退半步,看了眼鸩书,随即又挺身挡在鸩书前面严肃而又沉重的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跟师兄有什么过节,但不会允许你伤他的。”她说着就站直了身体,目光十分严肃,“还望你弄清楚事情之后,再说。”
江落青笑了,他把长刀漫不经心的放进刀鞘中去,看了眼一言不发苍白着脸色的
鸩书,点点头,“也对。”他看着那妇人道:“你和鸩书,是什么关系?”
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妇人明显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脸色发红的拍了拍怀里的孩子,求助的看了眼师兄,却见他并不看自己,她红着脸道:“自然是,是,是夫妻关系。”她小心翼翼看了鸩书一眼,转开话题,“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落青感觉自己被人狠狠从脑后打了一棍子,头晕目眩的连疼痛都遗忘了,他看着鸩书,“夫妻?”
鸩书并没否认,他只是叹了口气,忍着钻心的疼,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伸手揽着师妹,亲亲吻了下她的头顶,不去看江落青。
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怀里的人一声惊呼,“师兄!”
肩膀上抵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垂眼看去,是一把刀的尖,江落青红着眼睛质问他,“所以那个孩子,也是你的,是吗?!”
鸩书一懵,有种极为羞耻的感觉。那个孩子的确是他的,他用各种方法试过,的的确确是他的血脉,他想否认都不行,只不过让他在江落青面前说出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恶心透了,真他妈恶心。
妇人在旁边被这一声问话弄的有些恼羞成怒,为什么这么问?是在质问她有没有对师兄忠诚吗?
“这孩子当然是我跟师兄的!你怎么可以这么问呢?”妇人红着眼眶落泪,轻声细语的质问。
可这时候并没有人来安抚她,她难堪又伤心的看过去,却看到那个好看的不似凡人的年轻人红着一双眼睛凶狠的看着师兄,好像下一瞬就要择人而噬,明明是这么可怕的神情,眼泪却是不停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像只受了重伤还不停对路过的呲牙咧嘴威胁的小兽。
妇人心中隐隐一动,有些怜惜,她看了眼被用长刀抵着胸口的师兄,咬牙温声道:“你先把刀放下,我师兄不是会做恶事的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我们说清楚!”
鸩书看着眼前不停掉眼泪的人,心里密密麻麻的泛着疼,他抬手想去擦,结果被躲过了。
他低头笑了笑,有些落寞。
江落青手中的长刀刺破衣服扎进皮r_ou_之中,他跟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一般,下一秒好像就要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鸩书点点头,他还在笑,好像这件事情并不是多重要一样,他道:“你别哭了,眼睛刚好,别哭了。”
对肩上的伤口一无所觉般。
长刀猛地被松开,江落青一只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他低声呢喃,远走后回来却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无措而委屈。
鸩书蹲下,附耳过去,听到的却是不停重复的,“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为什么……
他没忍住一把捏住这人的脖子,脆弱的呼吸就在他手下,轻轻一捏就能消失。
他强迫江落青看着他,两双同样猩红的眼睛对上,他道:“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京都?为什么不等我!你他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我们两个……我们两个……”
他咬牙,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把他们的亲近告诉家人,让那些人察觉之后告诉他江落青已经死了。
其实仔细说起来,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一段刚刚萌芽甚至还没有长大被发现的感情而已。
他们不该这样歇斯底里,这世上谁没了谁都能活。
不过是活的无趣些罢了,没什么,反正前二十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有一年有了差错,有太阳闯进来,给了他并不灼热的温暖,让他后来几年一直挂念而已。
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他不是只有自己了,不是可以说走就走,可以任x_ing的。
鸩书笑着,他道:“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我们没有遇见就好了。”让他一直活的无滋无味,让他觉得能研究各种药物就是最开心的事,多好,那他就不会有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