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总是不正经[穿书] 作者:公子湛【完结】(70)
谢慎唇角勾了勾:“什么不合适?”
祁昭老脸一红,默默把脸埋进被子里:“明知故问。”
最后一字尾音落下的时候,谢慎拂袖,角落灯架的烛火一晃,很快熄了下去。
感受到周围光线的变化,祁昭抬头:“怎么了?”
谢慎在他上边躺好,将被子扯上来掖住二人两边后轻轻在他脸颊亲了亲:“晚安。”
背后怀抱温暖,耳边能听见沉稳的心跳声。
祁昭唇角忍不住弯了弯,低低嗯了一声,往谢慎怀里又靠近几分,闭上了眼睛。
……
隔日一早,渡闻便让城主府大管事到客栈把秦修请了来。
不过秦戮和聂槃等人自然也随之跟来了。
昨夜他们走时还是风平浪静,一夜过去院子里变得狼狈不堪,还多了一个昏迷着的人,秦修皱了皱眉:“他是?”
渡闻没说话,直接将燕回的头抬了起来,众人不由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渡闻没隐瞒,将八年前和昨晚发生的事尽数说了出来,听他说完,秦修抬眼:“我清楚你想要我帮什么,只是我是心魔,控制神智要侵入识海后,折磨的很,若是他受不了起了赴死之心,极有可能会让血脉破裂,你和他命格相连,恐怕也会受累。”
“不会。”渡闻摇了摇头,声音很坚定,“他这人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求生欲强的很,否则也不会宁愿见不得人隐藏在暗地里,也要把我逼出来。”
见他如此,秦修没再劝,只问:“你想好了?”
渡闻颔首。
“既然你心里有打算,那这个忙我帮就是。”秦修说,“城主府里有暗室么,将他带去那里,越暗越好。”
“有,请随我来。”
渡闻说,说着,他转身出了门,屋子里剩下的对视一眼,也随之走了出去。
渡闻带他们去的是城主府最阴暗最狭小的密室。
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进来,阴冷潮湿的很,空气里满是刺鼻的腐朽气息,众人掩鼻进去,渡闻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越沧眼神沉了沉,不动声色握住了他的手。
角落里放了灯架,灯油早就干了,聂槃掌心一拢凝出火焰,将周围照明的同时,也把渡闻发白的脸清清楚楚映了出来。
祁昭担心看过去:“怎么了?”
越沧目光顿时更深,充满隐忍,渡闻却无所谓的笑了笑:“也没什么,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燕回虽不喜我,但我却是想和他亲近的,那天他突然对我笑了,说要不要与他一同玩捉迷藏,我答应了……后来,他把我骗到了这里关了三日,我也没什么出息,后来就开始怕了。”
话三言两语能说完,当只看他的脸色和颤抖的手,也知道当年绝对比他说的更难熬。
魏嘉泽最懂其中滋味,莫不作声从乾坤袋里把几个小瓷瓶拿出来,递给秦修:“这是一些提神的药,若他要昏过去就把药在他鼻下晃晃,睡过去太便宜了他,我就要他清醒的受着。”
秦修把药接了过来:“好。”
他不再多言,将燕回丢在角落,示意聂槃将火焰熄灭后缓缓在他身前蹲下,手下慢慢凝起靛蓝色的光,外面包括着一层淡淡的绿色,影影绰绰,鬼火一般。
那光仿佛有生命,虚虚一晃后迅速散成无数道烟雾,从燕回的七窍钻了进去,燕回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痛苦的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秦修对上他的眼,眼底渐渐浮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燕回看了一会儿,双眼逐渐变得无神,秦修见了,一笑,慢慢哼唱起了一首轻缓的小调,声音慵懒沙哑,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小调哼唱里,无数靛蓝色的烟雾从他手指袅袅升起,瞬间将秦修整个人笼了进去。
第97章 第97次不正经
燕回从来都觉得, 自己是天生尊贵的。
朔方城公子,勾陈神木血脉,身份尊贵, 天赋极佳, 勤勉而聪慧,城内人人称道, 都说老城主后继有人。
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以后的路, 继任朔方城城主, 勾陈令血脉认主,无论如何都是荣耀加身,这一生到底是不算白来。
可这些,却在他八岁那年彻底碎了。
那年春天, 朔方城多了小公子, 同样是勾陈神木血脉,生来背后有勾陈纹,老城主为其卜卦,算出其有大造化, 亲自赐命为[渡],不久后又得了勾陈令认主,老城主大喜,摆宴三日庆贺,当日礼乐齐鸣,城主府往来不绝,老城主抱着小公子坐在主位受人羡慕称贺, 人人眉目欢喜,却没人看到站在角落里沉默看着的他。
再后来,一切便与从前不一样了。
老城主与长老府的心思都放在了燕渡身上,城民也清楚小公子才是将来的城主,他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往常同伴也常在背后讥笑,除了城主府大公子的名头,他什么也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他能是什么呢?
空有血脉却不得神木承认的人,朔方城空有其名的大公子,众人讥笑嘲讽的对象,还有……被遗忘在角落只能孤苦伶仃看着眼前荣华的人。
……多不甘心。
岁月增长,时日渐消,这种意不平在心里最阴暗的地方生根发芽,慢慢生长,等到后来,一切便收不住了。偏偏那时燕渡还总粘着他,他面上勉强对他温柔笑,可暗地里却无数次因为极度和怨恨红了眼,想握住眼前人的脖颈,用各种手段,让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没等太久。
那大概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燕渡照常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他心里厌烦,回头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双干净澄澈,无忧无虑的眼。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眼。
一时间,恶念汹涌而来,凭什么呢?凭什么我独自受苦,你却被护得干干净净,安宁喜乐?
他再也无法忍受,心里黑雾缠绕,面上却笑得温柔,问:“你要不要和哥哥捉迷藏。”
面前的人眼睛瞬间亮了,越发干净好看,他忍受着心里的嫉妒,按捺到手指都颤抖起来,将燕渡骗到了城主府最暗最狭小的暗室,而后将门封紧,头也不回离开了。
老城主很快发现了燕渡失踪,疯了一般的寻找,他只说不清楚燕渡的踪迹,装着担心的模样陪他们一起找,心里却想,若是我不见,你会不会如此着急,或者说,你究竟会不会发现我不见?
可后来,燕渡还是被寻到了。
他被寻到的时候已经面色煞白昏死过去,浑身还在无意识颤抖着,可怜极了,但燕渡看着,心里却只有快意。
老城主将他带回去,唤了城里最好的医师过来,燕渡很快醒了,自然被老城主问及那日发生的事,他很怕,燕渡却没说是他,只摇头说是自己不小心进去的。
老城主应了,心里却什么都清楚,出门便罚了他。
受罚的那几日很苦,他缩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灯火,特别茫然。
七日后,他受够了罚,燕渡也安然下了榻。
从前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再没出现过,他也不介意,后来一过两三年,某日他出门,突然看见燕渡在和一人说话,那人他也认识,朔方城少年人里修为天赋最高的人,他躲在后面看着,对面二人不知说起了什么,那人笑了,抬手揉了揉燕渡的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温暖爱意。
嫉妒,为什么所有人都爱你?
他失魂落魄退了出去,漫无目的四处走,等到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勾陈山结界,结界周围很暗,阴森森的,他刚要走,却听见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你甘心么,是不是很怨恨,想报复么?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别怕,过来吧。”
他寻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在结界的一角看见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周身尽是浓郁的魔气。
他潜意识知道不能靠近,但心却被蛊惑了,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慢慢侵蚀,让他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而后血脉一阵刺痛,昏了过去。
那日他在结界外昏迷了整整一夜,醒来后发觉他识海里多了魔了魂魄,心神恍惚下到了下午才回了城主府,发觉没人注意到他昨夜未归。
心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彻底变冷变硬的。
再后来,他渐渐习惯了做阴暗的事,在背后筹谋算计,这么一去又几年,老城主去了,送棺后的夜里,他将一封书信递给长老府,长老府大怒,随着他的话将燕渡关到了勾陈塔下。
他故意将长老府要对付越沧的消息透露给燕渡,燕渡果真如他的意,咬牙进了勾陈塔,他便在外面等着,等到最后,将燕渡推到了生死阵里,沾上咒劫。
但是……
为什么,燕渡已经是半个废人了,勾陈令却还是愿意跟着他?
他没想让燕渡活着出城,却还是迟了一步,准备动手的时候二人已经离开了朔方城。
之后他成功继任朔方城,拥有至高无上的威势,原本想着如此也好,但一恍八年过去,他发现,没有勾陈令的他,根本撑不起朔方城。
他没办法,生生将自己从那个费尽心思才得来的位置上扯了下来,假死算计渡闻回来。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病恹恹孤苦伶仃的人,不曾想,他依旧干净,越沧陪着他,身边也有一群人愿意为他赴险。
可自己呢呢?
他什么都没了。
……
暗室。
屋子里未着灯火,燕回身上笼着的靛蓝烟雾是唯一的照明。
四周万籁俱寂,众人凝神看着,都没有吭声,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祁昭维持一个动作有些酸,刚动了动,突然看到燕回猛地弯下了神,双手痛苦的撕扯着头发,不停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伴着破碎的话语。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那些明明是我的!”
“你不要用那双眼睛看着我,曾经我也有的,你别看!”
“恨啊,太恨了,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恨……”
“不甘心,你为什么还没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话明显是对渡闻而说,越沧眼神沉了下来,渡闻却依旧平淡。
秦修唇角一勾,手在燕回头顶一抚,语气轻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你现在却只能面对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来,看一看,是不是很痛苦?”
燕回双眼直勾勾看着半空,不知在秦修编织的幻觉里看到了什么,双眼瞬间赤红:“不,不,不能这样。”
他无神抬着头,嘴里无意识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凄厉,到了最后,竟犹如杜鹃啼血。
“不能这样!”
他猛地抬头,双手勾成爪,目光狰狞朝前一扑,秦修没躲,手指一挑,靛蓝色烟雾往燕回七窍探的更深,后者一滞,像是被控制着坐了回去,呼吸沉重低着头。
秦修看向聂槃:“火。”
聂槃伸手将火焰凝起,周围顿时亮了起来,秦修勾起燕回的下巴,祁昭看过去,燕回靠在那里,眼珠上翻露出眼白,已经彻底没了自己的意识,人却是醒着的。
秦修面上出现几分满意:“来,告诉我,勾陈塔里的生死阵是你亲自下的么?”
燕回浑浑噩噩抬头:“是。”
“生死劫的咒术如何解开?”
燕回却不说话了。
秦修眉头一皱,更多的烟雾漫过去,燕回被烟雾缠绕着,身子颤抖起来。
秦修又问:“生死劫的咒术如何解开?”
燕回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半晌,支离破碎吐出几个字,众人连着听了许多遍,终于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三个字。
——勾陈塔。
渡闻手指一顿,那边秦修继续操纵烟雾,燕回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哈,我都算计好了,即便他知道是勾陈塔又如何,进去也是死,生死阵必须要灵植师同他一起过,越沧可不是灵植师,陪他进去只是送死罢了,至于其他人……谁愿意为了旁人连命都不要?呵。”
几人一愣。燕回像是承受不起秦修的灵力,额头渗出冷汗,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秦修手指在他眉心探了探,把灵力收回,没了烟雾笼着,燕回身子晃了晃后一歪,很快昏了过去。
四周静的可怕。
渡闻手指紧了紧,看向秦修:“他说的是真的?”
秦修点头:“没人能在心魔面前撒谎。”
渡闻沉默了,没说话,祁昭想了想,偏头看向谢慎,被看着的人对上他的眼,眼神微沉,良久,抿唇点了点头。
祁昭放下心,伸手戳了戳渡闻的肩:“渡闻,勾陈塔……我陪你去。”
小神棍回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他,良久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昭昭要和他基友出去玩了,不带我。”
腾蛇神木:“大兄弟,你让他带上我好不啦,么么哒!”
第98章 第98次不正经
勾陈塔在朔方城的东南边。
塔顶如盖, 塔刹如瓶,上下十二层,瘦削挺拔立在无边无际的风沙里。
隔日, 祁昭和渡闻一同去了勾陈塔, 到塔下后,渡闻沉默着往上瞥了一眼, 而后扬眉笑着看向越沧, 目光澄澈:“我这就进去了。”
越沧垂眼, 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突然上前一步,张手紧紧抱住了渡闻,仿佛想将他融入骨血一般。
渡闻没动, 任他抱着, 良久,越沧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手,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开了口:“我等你回来。”
渡闻笑起来:“好。”
他们这边说着话, 祁昭那边也是如此,按着燕回的说法,生死阵只有渡闻和灵植师进去才行,多人少人都是死路,甚至连渡灵后的草木都不能带进去,腾蛇神木自然不能跟着,云纹佩也暂且先搁了下来。
谢慎的眉自清晨醒来后就一直皱着, 祁昭见了,抬手将他皱着的眉揉开,眼睛月牙儿一般:“这样都不好看了,又不是坏事情,对我笑笑好不好?”
谢慎面无表情看着他。
祁昭也不恼,倾身在他唇角亲了亲,谢慎的神情这才缓和了,末了,沉声道:“你之前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家的,不能食言。”
“不会食言。”祁昭笑着说,“我还要和你回晚景城过下年的拾春节,顺带着尝尝孟然新做的点心,舍不得的。”
谢慎没再说话,轻轻抱住祁昭,低头与他额头相抵,被抱着的人也没继续吭声,二人就这么静静站着,约莫一刻钟后,那边渡闻唤了一声:“祁昭昭,进去吧。”
祁昭应了一声,抬眼看谢慎,谢慎眼瞳很深,低头在他唇上狠狠一亲,闭了闭眼睛:“去吧,记得早些回家。”
祁昭点了点头:“但是你还没有对我笑。”
谢慎眼里掠过几分无奈,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纵容了他,缓缓勾起一抹笑。
好看极了。
祁昭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亲,而后退后一步,笑眯眯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和渡闻一同进了勾陈塔结界,进去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谢慎和越沧站在结界外一米的地方,明明长相和性子都不一样,眼里的情绪却惊人的一致。
他抿了抿唇,垂眼走了进去。
……
勾陈塔是朔方城第一位拥有神木血脉的城主所立,其中遍布上古卦阵,皆是精妙。
祁昭不懂奇门遁甲之道,进去后便紧紧跟着渡闻,小神棍修为虽只有六阶,但在这事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年少时就能过塔,现今更是顺利。
两个时辰后,祁昭站在第十二层塔楼的台阶上,偏头看渡闻:“生死阵,在里面么?”
“……就在最深处。”渡闻点头。
祁昭伸手推开了尘埃密布的门,灰尘伴随着吱呀声落了下来,祁昭被呛得咳嗽起来,等到缓过劲,他回头,看见渡闻站在边上,手紧紧握着心口,脸色煞白。
祁昭一惊:“怎么了?”
“生死咒与阵法有关,我靠近了它,咒术便催动的更快……没关系的。”
渡闻说着,唇角慢慢出现了一抹血线,他淡淡将血色抹去:“过去吧,迟早的事罢了。”
祁昭沉沉应了一声,和他一同走了进去,走过塔内阵法后到了层楼的最深处,最先看到的是一扇深色的藤木门,那是出口,而出口便是有一口井,正晃着幽幽的光。
渡闻靠近,脸色顿时更白了,断断续续说:“就是它了,当年,咳,我走到这里后遇见了燕回,他要勾陈令和我的眼睛,我不肯,便被他推了下去。”
祁昭扶着他:“是要跳下去么?”
渡闻有气无力点了点头,祁昭低头看了一眼,将渡闻撑好,也不犹豫,带着他一同入了井。
耳边风声簌簌,四周一片漆黑。
短暂的下垂感后,祁昭感觉井下有一团气涌了上来,将他和渡闻缓缓托住了,不久,脚下的触感变得坚硬,祁昭睁开眼,眼前景象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角落里灯火通明,映着周围堂皇,奢华又漂亮。
他搀着渡闻往前走了一步,小神棍捂着心口的手突然紧紧握了起来,猛地俯下身歇斯底里咳嗽起来,入目猩红。
祁昭慢慢拍着他的背,不久,渡闻终于缓了下来,支起身子,唇色白的仿佛快要透明。
他深呼吸数次,撑着开了口:“生死阵里变化原本就极多,如今八年过去,更是难测,我方才看了一眼,里面有九属阵法,层层迭生。”
九属,金木水火土雷光暗冰。
祁昭虽然不懂这些,但听着也知道极难:“你能熬得住么?”
渡闻却笑了:“这恐怕要靠你——我现今终于为何要带灵植师才能走得出去了。”
祁昭疑惑看他。
“因为这里是阵中阵,属性相生相克,与草木亲和力极为熟悉的人才能感知到阵眼,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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