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平平稍一挥手,弯刀挑起小蛇,在半空中斩作一截一截跌落下来。
“这是覃中吕?”叶尉缭小心问道。
封平平俯身以弯刀刀尖挑起左边衣袖,手臂齐肘而断,确实是覃中吕的旧伤。
“头,右手,都被带走了?”叶尉缭追问道。“找了,没有。”封平平简略答道,叶尉缭跳进来之前他已经把几间房都看过一遍。
“这倒蹊跷了……”
叶尉缭低头思索着,一道冰冰凉的弧形刀锋忽然又到了他眼下,擦着皮毛卷塞到他脖子里,逼得他往后一跳,倒撞在木架上。两边笼子震动,蛇也惊了,只听着木板缝隙中无数“嘶嘶”吐信的动静。叶尉缭瞪着封平平,不敢再打扰蛇们,无声地叫了下疼。
“你从什么人那里听到我师叔的消息?你几时到的双溪镇?”封平平眉眼都皱在一处,沉声问道。
“初六……”
“别叫我初六。”
“你师叔不是我杀的。”叶尉缭仰着头,平心静气地看着他说道。
封平平低头凑得更近些,一对眉毛要是能化作小刀都捅进叶尉缭额头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眼角还是有一些些泛红。
“初六,没事,我会帮你,我们一起找出来是谁杀了你师叔。”叶尉缭柔声说道。
封平平一手扶着刀,弯刀绕着他的脖子,一手隔着皮毛抓在他肩头,抓得十分用力,像是拼力管着自己不把刀再往前送上一送,划进他的血肉里。叶尉缭看着他笑,得寸进尺一般挺了挺身,脖子迎着刀刃向前去。封平平手腕微抖,弯刀撤开了少许。
叶尉缭猛一仰头,向前一头撞到封平平额头,“咚”一下,两边都撞得晕乎乎。
“你……”封平平瞪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
“初六你是不是傻!我可没教你这么傻!我杀覃中吕干什么?杀了她好带走你?那我还不把尸身埋得远远的又或者烧得净干净非得摆在这里让你看见?非得让你不高兴?非得让你怀疑我?就算我有这么坏,这么处心积虑地害你,玩你,吓唬你,覃中吕的功夫你最知道,我随手就能把她杀了?我功夫这么长进还能让你捆得跟粽子一样!你跟我闹什么?没有覃中吕你就搞不清你哥我是不是你哥了?我不管谁骗过你什么,我现在就在这,你好好认认!你这些年跟着覃中吕,她死了你难过,我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呢!你就这么难为我?出息了你!”叶尉缭气得不轻,不管不顾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大篇。
“我……”封平平被他骂得有些心虚气短,又吵不过,抽刀退去对面木架,一手捂到脑袋上按按撞出来的红肿一块。
“给我解开!不管管你还真的没大没小了!”叶尉缭趁势喝道。
封平平用力摇摇头,心虚虽心虚,仍是不听他话。
“你等我自己出来揍你!”
封平平撇了撇嘴,盯着地面不看他。
“那你说说,你的傻脑瓜到底为什么怀疑我?”叶尉缭无法可想,无奈问道。
“太巧了。”
“什么巧!”
“一直都有人追杀,杀师叔的,杀我的,早年很多,后来辗转逃亡渐渐少了。那么多人,师叔还带着我,也没死。你出现,她就死了。”
“总之你就是不相信我,以为我是什么来路不明存心要害你的人,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些年你除了师叔也没什么人可信……我就跟你说,就算我想杀她,就算我有本事杀她,也不会在没见到你的时候就贸贸然杀了她,更不会连全尸都不给她留。”叶尉缭说着轻叹一声,道:“先给她收尸吧。”
封平平眨眨眼,微一点头,总算是认可了他一句,迈步往尸身跟前走过去。
外面忽然传来几声轻响,封平平脚步顿住,抬头跟叶尉缭对看了一眼,叶尉缭轻轻摇头,也不知来者何人。
来的不止一人,脚步声接连起落,不疾不徐地走到蛇房外隔开一段距离前后站住。封平平握刀在手,叶尉缭瞪着眼睛示意他解开皮绳,他眨眨眼,只作不知。叶尉缭气得用口型骂他,他转身轻手轻脚地向门边贴过去。
“三尸门下严得得参见少主!”门外有一人吐气开声,朗朗而道。
封平平回头又跟叶尉缭对看一眼,这回换叶尉缭眨眨眼,用口型无声说道:“也许是他们杀了覃中吕?”
“三尸门下严得得参见少主!”门外那人没听见回应又喊了一遍,停了停,等了等,换了个说辞接着喊道:“三尸门下严得得奉门主之令,率众恭迎少主回山,还请少主赐见!”
“还真是三尸门……这群y-in魂不散的认什么少主,胡乱攀亲!居然找来这种鬼地方,难道是从双溪镇一路跟着你进山?”叶尉缭悄声问道。
“你一路乱吵乱叫,把他们引来了。”封平平道。
“怪我?还不是你绑我!”叶尉缭道。
门外那人还在喊,又往前走了两步,喊得更响亮些。封平平瞪眼看了叶尉缭一阵,转身,拉开门大步走出蛇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