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的人无法流浪 by 阿魔塔【完结】(2)

2019-04-18  作者|标签:


文案

流浪的画家糊里糊涂的接受委托画一幅油画,却因此开始了完全陌生的生活。
一个男人,一幅画面,一封绝笔,一张信用卡,一份心动牵挂。
流浪者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却因此陷入了一场意外的情感纠葛。

既然糊涂,就不该停止流浪!事已至此,就做好弥足深陷的准备吧!


1、留楼 ...


  留楼


2

2、第一章 ...


  一个月的露宿街头之后木易比谁都清楚,想在这个城市租房简直难如登天,尤其是对木易这么懒惰的人来说。所以如今能住在城里最好的地带,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好运气从他某次工作时偷懒开始。
  
  那天他生意太冷清,忍不住守着画摊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睡到实在不困了,睁开眼睛却看见身边坐着一位非常年轻的小伙子,不知道坐了多久。
  
  “你画人像么?”小伙子问。
  
  木易很少画人像,觉得俗气。可是好几天没开张了,兜里只剩几个钢镚儿,实在是穷到空前绝后了。
  
  “画人像能填肚子吗?反正画饼确实没用。”木易自嘲的笑笑。
  
  年轻人莞尔:“请你随我来。”
  
  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该在这个时候多问两句。去哪儿啊?干嘛去啊?
  
  可是木易没问,一半是因为还没完全睡醒,一半是因为确实缺乏常识。无论如何,他很干脆的收拾了画摊,跟着那小伙子走了。
  
  没走多久那小伙子就带着他走进一套公寓楼。楼门口的守卫衣着光鲜的让木易心里暗啐了一口“贫富不均”。
  
  “这儿什么地方?”
  
  小伙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说:“朋友的房子。”
  
  木易本觉得“朋友的房子”这个描述挺奇怪,为什么不说“朋友家”或者“朋友的住处”。可是进到那公寓里,他立即就明白了。那里几乎可以算空无一物,根本没法住人。乞丐的窝棚都比这里强,就连木易的街头铺盖卷都比这里的设施齐全。
  
  “可以开始了么?”小伙子问。
  
  “行啊。模特呢?”
  
  小伙子走到木易面前站定。
  
  “你?”
  
  “怎么?有问题么?”
  
  木易翻了个白眼:“画人像已经很庸俗了,画你这么英俊的家伙简直就庸俗到家了!”
  
  小伙子笑了笑:“很抱歉我不是流浪汉也不是落拓的妓|女。”
  
  木易耸了耸肩:“相信我,你一点都不该感到遗憾。反正我是受够了。”
  
  “什么?”
  
  “流浪呗!”木易翻了个大白眼。
  
  “哦,我还以为是妓|女。”小伙子满眼揶揄。
  
  木易啐了一口,开始折腾他的画具。
  
  “要多久能够完成?”
  
  木易瞪眼:“十分钟!”
  
  “我是说油画。”
  
  “又不是要放进白宫,画什么油画?速写就差不多了吧?我根本找不到住的地方,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城市了,没时间给你画油画。”
  
  小伙子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绘制期间,都可以住在这里。”
  
  稍微有常识一点的人都知道该谨慎的对待这样
2、第一章 ...


  的邀请,可是木易却没有。既然此时他已经彻底清醒,那就只能说他的确缺乏常识了。
  
  **
  
  无论如何,木易搬进来了。搬进来之前问得唯一问题是小伙子的名字。
  
  “彼得。”小伙子说。
  
  普通至极的名字,没有姓氏。这样的回答等于没回答,不过木易问他名字也只不过是为了不用称呼他“喂”,所以即便他说他叫“奥巴马”,木易最多也就是点点头。
  
  公寓不算大,三室一厅,其中一间屋子的门一直锁着,第二间满墙都是书,第三间就是木易暂住的地方了。
  
  半夜三点,木易刚把客厅的灯关了准备回卧室,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不禁翻了个大白眼。搬进这套公寓的这三天来,彼得一直没出现,如今三更半夜的出现,想干什么?就算木易已经习惯了半夜工作,可没有合适的照明,画起来实在麻烦。
  
  门开了,灯也随着亮起。进来的却不是彼得,比起彼得的年轻英俊,来人给人一种沉稳成熟的感觉。他的手指仍旧按在灯的开关上,面色苍白的紧闭着眼睛,半天没有移动。
  
  缺乏常识的木易此时想到的自然不是要警惕陌生人,漠然的耸了耸肩,转身进浴室刷牙去。在他看来,无论这人是谁,既然是用钥匙开的门而不是强行闯入,就应该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然而刚把牙刷放进嘴里,就见那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他身上的西装已经退去,整件衬衫就像被水洗过一样贴在身上,再加上他湿漉漉的卷发,让木易不得不怀疑刚刚客厅里是不是下了一场雨。
  
  木易叼着牙刷,正想要不还是打个招呼,就见那人趴在了洗手池边,右手握着拳头用力的顶在胸骨下面。
  
  作为一个常常流浪的人,又是个年轻时烟酒药都玩儿过的人,木易对胃疼并不陌生。挺有同情心的叼着牙刷把池子让给陌生的男人,自己坐到浴池边继续刷牙。
  
  男人显然是疼得太厉害了,至今似乎都没有发现木易的存在。干呕了两下,伸左手在洗手台旁胡乱的摸了一把剃须刀,用把手抵住痛处。
  
  虽然疼得狼狈,可男人浑身上下紧绷的样子充满了力量,锋锐的剃须刀显然是割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他却毫无所觉。
  
  木易叼着牙刷,呆愣的看着他,呼吸困难。
  
  他忽然因这幅画面,感受到一种他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心跳加速。在他艺术生涯的初期,他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他感到自己越来越麻木,那种心跳的感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了。就在他接受彼得的委托时,他以为他的艺术生涯就此完了,只能沦落到给
2、第一章 ...


  人画像换温饱的地步,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这样的境况下,重新摸到了艺术的脉动。
  
  木易快乐的享受着死而复生的感觉,水池边的男人却沉浸在痛苦里。剃须刀在他过度的用力下断裂成了两半,被他扔在了地上,流淌着鲜血的手攥着白色的衬衫,染出蜡染一样的纹路。
  
  他张着嘴大口的喘息着,持续的、不停的干呕了近乎两分钟,终于开始呕吐。他吐得很安静,那样的安静让木易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就好像男人已经疼到极致,能这样吐出来,再满足不过,别无他求了。
  
  不知吐了多久,男人总算平静了些,扶着墙壁走出了浴室。
  
  木易双手撑着膝盖,微微的喘息了片刻,继续把牙涮完,清理了男人留下的些许狼藉,走出浴室。客厅里已经没人了,那间一直锁着的房间传来房门闭合的声音。木易盯着那房门发了半天呆,才去锁了大门,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却了无睡意。那副画面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最令他奇怪的是,他不仅对那样的震撼有兴趣,而且对那画面的主人公产生了好奇。
  
  他竟然有些想知道那人是谁!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梵高想知道插着向日葵的花瓶叫什么名字一样荒唐!
  
  **
  
  第二天早晨起来,木易打着哈欠挠着一头乱发睡眼朦胧的往厨房走,却撞到一个人身上。
  
  “你是谁?!”那人问。
  
  撞到的不是彼得,也不是昨晚的男人。又是个没见过的!而且帅得一塌糊涂。木易终于有点儿崩溃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街么?!任何人都可以随便出入。还是妓|院,到处都是漂亮的鸭子?!
  
  木易不客气的问:“你又是谁?!”
  
  “我是医生。”
  
  木易一向怕极了带着针头的医生,所以他咧嘴傻笑了一下。
  
  “你是顾砺的朋友?记得让他好好休息,按时吃药、饮食,两天之内不要吃流食以外的食物……”
  
  木易继续咧嘴,心不在焉的听医生唠叨完,送他到门口,就径自进了厨房去吃他的早餐。
  
  木易的生活一向得过且过,仗着还算年轻,不怕折腾。干面包,凉牛奶。狼吞虎咽了一通之后,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让他很好奇的“花瓶”。医生的话还残留在他脑子里一点儿,看了看剩下的几片干面包和半杯凉牛奶,琢磨着“流食”的含义,他把剩下的两片面包塞进牛奶里,搅合了两下,把杯子在揣在怀里全当加热,冲着那神秘的锁着的房间而去。
  
  这次房门没锁,木易顺利的进去。
  
  这间房间比简陋的客厅只好一点儿,可以被叫做简朴。有一张像双人床一
2、第一章 ...


  样大的书桌和一张像木易的房间一样大的床,以及一把能坐进大象屁股的皮椅。
  
  性顾的花瓶躺在大床上,也不知是不是在睡觉。整个身子陷在被褥里,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比昨晚还差。被子本是雪白的,如今却染上了斑斑的血色,衬着他的脸色,木易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很美的凶杀场景。
  
  “喂?”木易把牛奶泡面包放在书桌上,出声唤那人。
  
  顾砺的眼睛顿时睁开,瞳孔显得有一瞬间的涣散,随即亮如刀锋的射到木易脸上,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新人?”
  
  什么新人旧人?唱戏呐?
  
  “起来吃东西!”木易耐着性子问。
  
  顾砺的眼睛重新闭上,就像什么都没听见。
  
  木易对付不合作的人一向采取无视或者强迫的态度。既然顾花瓶的影子总在他眼前晃,让他不能无视,他只好采取强迫手段。
  
  “别装死!赶紧起来!”他一把扯开顾砺身上的被子。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顾砺颤抖了一下,“嘶……”的深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别闹。”
  
  “谁跟你闹了?!你当我是什么?!”木易被顾砺那长辈一样的语气触动了神经。
  
  顾砺无暇理他,手颤抖着到处摸索着。
  
  木易看他的样子,冷笑了一下。有了昨晚的经验,他知道顾砺在摸什么。于是随手从书桌上抄了一把拆信刀塞在顾砺的手里。
  
  眼看着顾砺竟然闭着眼睛毫不犹豫的把刀往胃部戳,木易吓得赶紧攥住他手腕。
  
  “你疯了?!”木易抢了那把拆信刀下来扔在地上。
  
  顾砺眼前发花,根本不知道之前那一瞬间他因为触犯了木易的禁忌而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木易看他似乎没力气了,有些认命的不再摸索,弓着身子,手在胃上有气无力的按着,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喂,你……你没事吧?”
  
  顾砺听到木易的话,苦笑。他这样看起来像没事么?
  
  木易显然也觉得自己问得很蠢,懊恼的盯着床上的男人看。此时再看顾砺的痛苦,木易已经没有了那种心动的感觉。这男人身上那和痛苦决斗的光芒万丈消失了,只剩下苦苦地忍耐和一丝隐藏很深的恐惧。
  
  木易心软了。他已经太久没和人真正接触,都快忘记同情的感觉。此时被顾砺触动,忍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进一步确定自己还是人类。
  
  “吃药了吗?”木易问。
  
  顾砺没搭理他。
  
  “赶紧吃药!”
  
  顾砺愣了一下,微微的睁开眼睛,低声说:“等等。”
  
  木易没再说什么,扯了被子盖上顾砺,站在床前看着那男人眉头越皱越紧,冷汗不停的
2、第一章 ...


  冒,急喘、屏息、闷哼。木易觉得自己是个傻瓜,竟然被顾砺一个“等等”打发了。等了以后他根本半点儿没好,反而疼得更厉害!最可气的是顾砺根本没说等等就能好,木易甚至不能骂他骗人!
  
  木易就这么傻站了不知多久,才看见床上的男人安静了一些。像是好些了,又像是疼晕了。
  
  “喂?”
  
  顾砺睫毛翕动了一下,颤抖着,手背搭在额头上,本已舒缓的眉又皱了起来,这次却不是因为疼痛:“你怎么竟然还在?”
  
  “我不能在么?”木易莫名其妙。
  
  “你我都很清楚,依你的身份,不该在我房间里停留。”
  
  那么虚弱的声音,他是怎么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冰冷和凌厉的?可惜木易不吃这一套。
  
  他冷哼一声,不客气的躺到床上,双手在脑后交叉,跷着二郎腿说:“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能知道?”
  
  顾砺睁开眼睛看着木易,目光中重新出现了那样的凌厉:“你和彼得的其他男朋友很不一样。”
  
  木易眨眼,张着嘴半天才说:“废话!因为我根本不是他男朋友!”
  
  这次轮到顾砺吃惊了。木易觉得顾砺就像看嫌疑犯一样看着自己,就差严刑拷打了。
  
  良久,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结论,顾砺重新闭上眼睛,冷淡的说:“无论彼得答应给你什么,你都不该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木易糊涂到无语。
  
  “把我的公文包拿来。”顾砺命令。
  
  木易心里咒骂着,却仍旧遵从了命令,主要是好奇他这个时候要公文包干什么。
  
  “你的名字。”顾砺冷淡的问。
  
  “木易。”木易莫名其妙的回答。
  
  “拿着。离开。”顾砺写了张支票递给木易。
  
  木易目瞪口呆的看着之票上那一大串零,手指抚摸着那个飞扬虬劲的签名,咧嘴挠头的走出顾砺的卧室。
  
  木易的常识终于有了运作的迹象,他开始怀疑自己陷入了一个复杂的圈套。
  


3

3、第二章 ...


  又过了三天,彼得还是没出现。顾砺也出门了一直没回来。木易百无聊赖,开始打草稿。客厅的空旷对他来说正好,如今已经摆满了画架,大多是些彼得的炭笔速写。
  
  着重的描绘了一会儿彼得眼部的线条,木易坐到远处去,背靠着墙壁看着那些半成品。
  
  彼得真是个很英俊的人,带着成熟男子的高贵,又内蕴着少年的纯洁。换作十年前的木易,说不定真会为他着迷。
  
  木易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同性恋,他的众多女友也从没怀疑过。不过木易的初恋是个男人,或者说暗恋更合适些。这在艺术圈里不算稀罕事,只要是美的就会让人着迷,精神上的同性恋实在很正常。所以当他被顾砺构成的那副画面吸引的时候,他半点也没想着自己对他是有了什么特殊感觉。
  
  可是连着几天他都从梦魇中惊醒了,每次都觉得心脏绞着疼,却想不起梦境,耳边只有顾砺的那句话:“你不该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是谁“死了”?彼得吗?还是顾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顾砺一幅他都明白了的样子,木易却彻底糊涂了。不过有一点不糊涂,无论这是个怎样的圈套,他一点儿脱身的**都没有。
  
  想着那一团混乱没片刻,木易就困了。这些日子他总睡不好,整个人都疲乏的厉害。
  
  他是被门锁的声音惊醒的,眩目的灯光让木易睁不开眼睛。门口响起“砰”的一声,等木易看清顾砺的时候,才明白那是他公文包掉在地上的声音。
  
  顾砺靠墙站着,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一屋子的画像,眼中的神情像是被万箭穿心一样的痛。
  
  木易从地上爬起来,腿麻的跳了片刻,才走过去,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问:“你怎么了?”
  
  顾砺气息不稳的回:“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木易本就被问号塞满的脑袋简直要爆炸了。
  
  “你这混蛋到底怎么回事?!”木易终于气愤的吼叫,“别老自以为是行不行?!”
  
  顾砺双手插在胃里,躬身喘息着,低声说:“你为什么没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拿了支票,就应该离开。”
  
  “谁规定的?”
  
  “你……”顾砺“嘶”的深吸一口气,咬牙发出一声轻轻的**,却像狠狠的揪了一把木易的心脏。
  
  “喂,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疼得这么厉害?”木易有些慌了,“不会是气的吧?你别生气,支票我根本没兑现,马上还给你……”
  
  “你为什么不走?”顾砺颤抖着问。
  
  如果说之前木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走,看着顾砺这副样子,他没法不明白。木易不走,因为他想见顾砺。那是
3、第二章 ...


  一种叫做牵挂的感觉,木易心里很清楚,可是离群索居了太久,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我没别的地方住。”他说,“何况我要在这里等彼得。”
  
  看着顾砺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木易不明白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还想去哪里?
  
  “顾砺,你站住!”
  
  顾砺停顿了一下,回头冲木易冷淡的说:“你不走,我走!”
  
  木易憋了半天气,终于还是无奈的投降,走过去把顾砺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顾砺仔细端详了木易片刻:“你和他的那些男朋友确实不像。你像那个人。”
  
  “哪个人?”
  
  “他真正喜欢,却不幸失去了的那个人。”
  
  “你月老下凡啊?没事老乱点鸳鸯谱!”木易没好气的说,“我和彼得就见过一次面,喜欢个屁!”
  
  顾砺轻哼:“一面就够了,彼得认得出。”
  
  “彼得是算命的?!”木易翻了个白眼,端详了顾砺一会儿,“你好些了?”
  
  顾砺没回答。
  
  “问你话呢!”
  
  顾砺因为木易粗鲁的态度而皱了皱眉:“我从不和医生以外的人谈论自己的身体。”
  
  木易心火上冲,用力的呸了一口:“你当我对你的身体有兴趣?!”
  
  电梯就快到达了,顾砺把手臂从木易的肩膀上抽回来,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木易傻呆呆的看着顾砺坐进门口等待的那辆豪华轿车里,任凭电梯门在面前闭合。他本以为那日他与痛苦决斗的场景已是震撼的极致了,可刚才看见顾砺的那一笑,却让他差点儿心脏停跳。
  
  他的笑,沉淀了极致的悲伤,比英勇的斗争更绝然。
  
  比起英俊的彼得,顾砺是个更美丽的人。木易相信自己作为一位画师的眼光。
  
  **
  
  顾砺又消失了,彼得仍旧没出现。木易每天窝在家里,除非补充牛奶和面包,否则就一直画。
  
  其实他不需要彼得回来也能完成他的画像。这是他特殊的天赋,也是他不愿意画人像的原因之一。“人”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看一眼就牢牢记在脑子里,再不需要瞄第二眼。
  
  只除了顾砺。
  
  可也正因为如此,木易决定尽快完成画作,尽快离开。他隐约猜到这套公寓是顾砺的避风港。除非他身体真差到每时每刻都痛不欲生,否则他就是每次不舒服才来这里。这是那男人舔伤口的老窝,木易不能抢夺。对顾砺那么骄傲的人来说,那无异于要他的命。
  
  不舍是肯定有的,但是木易一直深深的相信,美丽都是短暂的,所以他从不会强求太多。见过顾砺,体会
3、第二章 ...


  过那样的心动,足够了。足够他打起精神,再流浪落拓十年,不为牛奶和面包折腰。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完成整张画作的时候,他收到了彼得的一封信。信中的内容拴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再无法轻易的离去。
  
  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
  
  我很早以前就想离开了,可是这世界还有他在,总是让我一再地停留,直到我遇到你。
  
  你很像一个人,却又与他不同。我深切地相信这样的不同可以解除所有人的痛苦。
  
  你应该已经遇到他了吧?为了他,我是希望你不要离开的,可既然我决意离开,就没有权利劝你留下来。请在离开前,尽量照顾他些。他从来就不懂得照顾他自己。
  
  我的画像完成后送给他,但不要让他常常看见。我离开的事情不要告诉他,就让他以为我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最后,谢谢你让我明白,我的爱早已不在这里。
  
  另:随信附上一张信用卡,请随意使用。
  
  木易拿着那封信,差点儿崩溃。
  
  “让他以为我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谢谢你让我明白,我的爱早已不在这里”?!彼得这是死了?让他决心去死的还是他木易!就算木易对“人”再不感兴趣,也没法对这事释然!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年轻的一塌糊涂!就这么就没了?!他木易究竟干了什么?!不就见了彼得一面吗?!怎么就把好好一个小伙子给逼死啦?!!
  
  何以解忧?
  
  木易好久没喝醉了,可看完那封信后他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去买醉。
  
  他进了一间叫“天堂没门”的酒吧。木易喜欢这个名字,实在太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一边喝着酒,一边和酒保没头脑的闲聊着,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那天顾砺会突然疼的那么厉害。不是因为生木易的气,而是因为那满屋子彼得的画像。还有他为什么总要赶木易走,因为他认定了木易是彼得的男朋友。
  
  关于三个男人的无聊情事木易猜了个大概。顾砺喜欢彼得,彼得喜欢另外一个人,一个很像木易的人。那个人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彼得,彼得因此早就不想活了,可是却放心不下顾砺。直到看见木易,彼得想起了从前,终于还是忍不住自杀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木易收拾,信用卡是劳务费!
  
  木易开始怀念流浪的时候了。那种无牵无挂的感觉。不是木易不会牵挂,而是他一点儿都不喜欢牵挂。如今他的感觉就像被什么勾住了肠子,往哪边走都扯着痛。
  
  摇摇晃晃的从酒吧出来,他半点回家的路都认不出了。本来就很少出门,何况是黑灯瞎火的酩酊大醉时。扯了扯身上的
3、第二章 ...


  夹克,他决定还是就地先睡,天亮酒醒了再回家。
  
  迷迷糊糊的,木易感到有人摇晃他。
  
  “是你啊?真巧。”木易冲着来人咧嘴傻笑。
  
  顾砺蹲在他身边,被城市的灯光柔和的拢着,晚风吹拂着他黑色的卷发轻抚着风衣硬挺的领角,手拂过木易的额头。木易恍惚中觉得这幅平凡的画面触动了他心里最最柔软的地方。他曾对平凡不屑一顾,如今却连这样的平凡都近乎奢侈。
  
  如果顾砺知道他心爱的人因为木易而死,恐怕他的手会转而掐住他的脖子。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木易低沉的声音透着冷淡,伸手把木易从地上拽起来,搭在肩膀上。
  
  “没明白……你说话总是那么令我糊涂。”木易感到头晕,把鼻子往顾砺的头发里扎。那里有清新的洗涤剂的香气,消减了令他痛苦的反胃感觉。
  
  “我是出来找你的。”顾砺解释。
  
  木易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力的拍上胸口,等确定彼得的信还在那里的时候,才放下心来。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酒顿时醒了一半。他推开顾砺的扶持,努力的站直身子,太过努力,以至于胃里一阵猛烈的恶心,捂着嘴四处张望着可以吐的地方。
  
  “这儿。”顾砺从风衣的兜里掏出一个纸袋递给他。
  
  木易很感激的接过来,昏天黑地的狂吐了半晌,才喘息着跌坐在地上。
  
  看了看手里的纸袋,他苦笑:“你带着这个也不是碰巧?莫非你知道我会喝醉?”
  
  顾砺没回答,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木易,面无表情。
  
  揉了揉逐渐平息的胃,木易忽然领悟。这纸袋恐怕真不是巧合。顾砺总是胃疼,想必是随身带着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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