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原本万众瞩目的静坐党们被无情抛弃, 军医学生眼看着他们国主急匆匆冲进了马车,一转身抱着一名苍白消瘦的男子冲了下来, 他们二话不说拎起医药箱全围了过来。
“快, 先把先生抱进屋里, 外头春寒料峭, 若是吹多了风……”
他们忙不迭地拥簇着蓝珏往屋里走, 一边无比认真地按照军校教过的基础急救法进行情况判断,只是褚先生的情况实在不够明朗,大家都知道褚先生平日里就不够强健,这回竟然是几个月舟车劳顿,前往条件气候都很恶劣的大漠,未到王宫在半路就“晕倒”了,所有人都相当重视。
蓝珏将他抱进屋去,怀里许久未见的人明显瘦了一大圈的样子,隔着衣物他几乎摸到了对方的肋骨,所以蓝珏几乎第一时间就感到了后悔,他小心翼翼地把褚襄放在床榻上,几乎舍不得松开怀抱,但他还是理智地想要让出位置,让医生们检查。
只不过,被他抱着的褚襄并不答应。这一大群人围着,褚襄就算不再是过去战斗能力极强的舰长,也不至于真的睡死完全感觉不到,但他懒得睁眼睛,扯着蓝珏的衣襟不松手,不满地轻哼了一声,继续往蓝珏身上靠过去,蓝珏握住他的手腕,想要让他松手,但摸到那有些突出的腕骨,手就变得舍不得松开了。
好在唐国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军医们非常可靠,即使国主与褚先生滚成一团,他们还是得出诊断:“如今时节不好,气候变化,季节交替,先生是因为舟车劳顿,引发了风邪侵体,但症状轻微,既没有发热迹象,也没有并发别的炎症……”
刚才手忙脚乱的年轻军校生重新变得沉稳可靠起来,他们有些尴尬地擦擦脸上的眼泪,叮嘱:“好好吃点有营养的,睡一觉就好了。”
蓝珏:“……”
军校生们退了出去,继续盯着那些不宜磕碰的老臣,留下蓝珏自己,抱着终于舒舒服服睡实了的褚襄,半是恼怒,半是……心疼。
他的确是瘦了些的,之前好不容易养得胖了点,现在下巴重新变得尖俏起来,而且,区区一个伤风感冒就能让他如此憔悴,蓝珏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真的不会发烧,才算是稍稍松口气。
他忍不住低声骂道:“混账东西,这会儿你怎么不和我演君臣和谐了,一头栽倒,还胆大包天扯着本王的衣裳不放,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蓝珏骂归骂,手上动作干脆地解开褚襄的衣裳,穿着衣服睡觉总是不舒服的,尤其是病人,所以蓝珏动作小心,生怕碰醒了他,然后迅速脱掉他的外衣鞋子,给他盖上被,不过做完之后想了想,又伸手进去仔细检查了一遍。
“果然是瘦了。”蓝珏想,你还敢吓唬我,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不成?
他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不大一会儿,去而复返的军校生们端来了汤药和肉粥。
他们看了看沉睡的褚襄,有些为难:“这最好趁热喝下去,而且最好现在就喝了,不然睡上几个时辰再起来,怕是没病都得饿得手软脚软了。”
蓝珏接过来,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给我就行。”
原本因为担心正在扫描舰长身体状况的谢知微一顿,警惕地扫描了一下蓝珏端过来的东西,然后恍然大悟,整个AI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期待,小说里描写的剧情终于要上场了,亲眼看一回真正的表演,何必再去搜什么网文,不需要了,完全不需要了啊!而且没准还能偷偷拍下来,等将来舰队真的联络上了,和邵云大姐头好好共享一下啊!
“谢知微,关机去!”
兴奋的谢知微再次一愣,随即大叫:“卧槽舰长,你装昏,不要脸了吧!你不能这样喂你单身的AI搭档吃狗粮啊!”
褚襄在心里笑起来,直接毫无战友情地启动舰长特权,把谢知微塞回去关小黑屋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等真亲下去的时候,褚襄自以为良好的自控力宣布下线,他忍不住回吻了回去,幸亏蓝珏先把碗放在了旁边,这才腾出手一把把他抱住,两人你来我往,耳鬓厮磨,好半天分开的时候都是气喘吁吁。
不过蓝珏面上看来相当不悦,他捏起褚襄的下巴,冷冷地说道:“好啊,既然醒了,就起来把药吃了。”
褚襄轻笑一声,抬手勾住蓝珏的肩膀:“君上,臣……臣没有力气,能请君上喂我吗?”
蓝珏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君上……臣是真的不舒服……”褚襄趴在蓝珏耳边,低声说着,他的眼底还带着车马劳顿的疲惫,声音也带着鼻音,显得有些低哑,不过蓝珏一把按住他缠上来的腿,翻身把他按在床上。
“不舒服就最好别惹事。”蓝珏说。
不过是感冒而已,蓝珏表情犹豫,眼神挣扎,但褚襄完全没什么顾忌,感冒的确难受,但舰长连枪林弹雨都穿过来了,怎么会怕区区感冒,他知道蓝珏担心他,心头一暖,连声音都变得绵软起来——
“君上,臣不舒服,睡不着,所以才想要君上做些让臣舒服起来的事啊。”
……
每次褚襄睡醒,蓝珏肯定都是不在身边的,摸一摸凉透的半边床,褚襄总有种自己碰上了渣男睡完就跑的错觉,不禁莞尔,懒洋洋地敲打谢知微。
“蓝珏呢?”
“……正跟那帮老臣子死磕呢。”谢知微回答,“舰长,你感冒好了?”
“没有,我继续睡了。”
“……舰长,别装病,起来干活!”
褚襄翻身坐起来,却一个不留神,表情怪异,慢慢又躺了回去,摆摆手:“不行,不行,感冒好了,腰坏了。”
倒不是褚襄偷懒,只是针对现在的事儿,他的经验的确不如蓝珏。
一帮老臣抬出了祖宗礼仪,扯了好大一堆废话,中心思想就是“军校办了就办了我们实在拦不住,毕竟国主在军事方面天赋过人,但这次这个妖物是绝对不可以再拿出来了,万一破坏了唐国地脉可如何是好”。
蓝珏从来不信什么祖宗什么地脉,尤其是这帮老臣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为什么这火车会坏了“唐国地脉”。
文老大人颤抖着,却执意跪在阶下不肯起身:“国主若是执意要建这车,不妨换做良马拉车——”
科学院负责讲解的这位工程师终于被激怒:“蒸汽动力可以不眠不休,直接从这儿开到大漠深处去,刮风下雨都不怕,您倒好,让我找马拉车?那我建铁轨干什么,我们原本没马车吗?我脑子有病,还是你暗示国主精神不正常?”
谢知微转述了蓝珏这边遇到的难题,褚襄却听得感慨。
文明演进过程中,旧势力反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褚襄在星际的时候,科技已经高度发展,他也不太知道如何给这种顽固老臣做思想工作,可是这事儿又相当棘手,不比兵围大金帐的时候少多少惊险。
一旦不能顺利度过这个“舆论”反扑,他就容易从“荧惑星君”变成真“妖星”,连带着新生的唐国政权也会受到极大的冲击;褚襄来的地方,中世纪黑暗时代烧了几百年女巫,就是因为那些女人思想先进、懂科学道理,褚襄并不想被绑上石头扔进河里看能不能浮起来。
可是,火车又必须建,缓不得,不仅仅是为了唐国进一步的建设,更是褚襄的私人任务。
——蜂鸟还停在大金帐的密室里。
“我与古牧说过了,他同意把蜂鸟交给我。”褚襄说,“但是,靠马车运回来不现实,必须用火车。至于我的配枪,这个不好解决,我无法直接向古牧坦白说这是我的啊。”
谢知微最开始的意思是,干脆引爆那把配枪的能源核心,但褚襄拒绝了。
因为那把枪现在是“天神的武器”,古牧能迅速从小部落领袖,成为大金帐主人,很多舆论上的事儿都是靠这个解决,若是突然损坏,褚襄担心,以大漠的彪悍民风来看,很多原本心悦诚服的大部落会瞬间倒戈,宁可两方都得不到好处,也要给古牧一刀。
所以,临走前褚襄给了苏靳一个秘密指令。
至于苏靳是如何处理的……褚襄倒是十分欣赏苏靳的处置方式。这位银鹰战士直接敲古牧的门,直言不讳:
我留下来是有目的的,我替国主监视你,而且我还在打你那件武器的主意,你最好小心。
换到其他地方,这真是最差劲的特工,但对象是古牧,地点是豪迈不羁、大漠孤烟千里黄沙的漠北,大漠人讨厌权术诡计,所以当初搞小动作的部落首领们才会下场凄惨,在一众喊好声中去当苦力。直言不讳,哪怕含有敌意,非但不让大漠武士生气,反而……总之苏靳说完,古牧再看他的眼神基本就已经像饿狼看肥肉了。
他拍拍腰间的枪,得意道:“那你来拿啊,我先说好,一般只有脱衣服上床的时候我才摘下来。”
面对荤话,苏靳熟门熟路比出两根中指。古牧早知道那个手势什么意思了,不过却依然佯装不懂,问道:“你这是,又在夸我帅啊?”
信标已经发s_h_è 升空无需再管,只需要安静等待是否有回答。但蜂鸟着实不好解决。
纵然是单兵飞行器,那玩意在重力环境里也有不小的重量,用马一路从大漠拉回来,估计会累死不少马匹,还容易被人袭击。古牧目前明面上掌握了大漠,但暗处仍有多少不服输的小股势力,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全扫除的,所以褚襄才会命令苏靳等银鹰精锐留守,倒不是真的想当“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