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绒毡帽的伙计擦擦汗,无奈道,“大爷,这事儿出成这个样子,为了各门弟子着想,它也不能再继续了呀。”
“可这胜负还未见分晓呢!”男子有些懊恼,“现如今排行榜如何?”
“第一是武当虚极剑法,裴无念,第二是峨嵋五十四式拈花枪,易风谣,第三隐谷流霜飞星锤,祁垣啸,第四名少林七星拳,惠慈......”小伙计给他数着。
“打住!”男子伸手打断,皱眉道,“印水山庄呢?”
小伙计一怔,旋即道,“陆家打完了。”
“印水掌排不进前四?!”男子面孔扭曲了。
裴无念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宋雪桥则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是这样的......”小伙计耐心解释道,“今年他们家只来了个二小姐,所以......”
“什么?!”男子再次惊叫出声,身后一帮人都被吓了一跳,皆投来不善的眼神。
男子浑然不觉,拎着伙计的领子,吼道,“林林来过?几时?”
宋雪桥端起茶杯微笑道,“原来来过了......我猜,她是来打你的,不过你肯定不会跟她打。”
裴无念也不答话,算是默认。
“她她她......五日前来......”小伙计还未说完,男子便风风火火的又冲了出去。
宋雪桥略带玩味的看着那人扬鞭上马,狂奔而去,小伙计擦擦汗走开,厅中终于又安静了一些。
裴无念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宋雪桥摇头,“陆林林追求者数不胜数,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看样子很崇拜印水山庄,只不过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他为什么加入隐谷。”宋雪桥突然将一片叶子丢在了桌上,“他腰上的,形状材质眼熟否?”
裴无念看了两眼,便将叶子撕开丢掉,“你手倒是快得很。”
“没你摸相思豆快。”宋雪桥反呛道,“少爷我向来只偷香窃玉。”
裴无念斜他一眼风流模样,吐出两个字,“下流。”
“开个玩笑。”宋雪桥趴到了桌子上,“大师兄放心,本人绝不把此等风气带上武当山......只是我想不通,你不是一直很避世都快成仙了吗?怎得今年有心参加这个?”
“无沣虚极剑已到七重,此时不便下山。”裴无念喝了口茶。
“那确实不便。”宋雪桥点点头,又疑道,“你不是不怎么用剑么,虚极居然还能打败易风谣那个出了名的疯婆娘?”
“不怎么用,不代表我不会用。”
“也有道理。”宋雪桥敲敲桌子,突然长叹出气。
“怎么了?”
“这件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张真人清晨便策马回了武当,镜坤老太太下午才走,仍旧不肯给他们一点好脸色,带着一帮丹顶鹤一样的弟子扬长而去,丢了面子的方脸邱漪还不忘讥讽一句,“贼喊捉贼。”
看在他痛失暗恋对象的份上,宋雪桥学着裴无念那种人畜无害的笑脸,并未再冲他发作。
等到傍晚,二人才去找色方丈。
华灯初上,郢阳城白日里的刚劲武学尽数没入了一篇柔媚的红光之中,街道青石铺就,画着或是娇人的兰花,或是灿烂的团菊,仙楼玉宇,瑶湖波光粼粼,歌乐声绽,艳丽的色彩冲击着这座城的一条街——一条花街。
宋雪桥熟门熟路的雇了一艘画舫,裴无念那身道服早被他扒了,恶作剧般换上了一副公子哥儿的浅碧色绣花长衫,居然也很顺眼。
船家见生意上门,乐得胡子都飞了起来,“公子这是游湖啊?还是找乐子啊?”
宋雪桥挥挥手里的描金折扇,指指裴无念,又挑了眉,“哥俩还能是游湖来了?”
船家笑开了花,“不是我说啊,二位公子人中龙凤,老夫在这儿撑船二十年......还未见过您二位这般风华气度的,这湖上能跟您二位的姑娘,那可不得成仙了!”
“那是,那是。”宋雪桥打着哈哈,手中折扇却差点没折。
“您二位等着啊!”老者旋即绕到另一边去转正船身。
宋雪桥皮笑r_ou_不笑,小声对裴无念道,“少爷我去年刚来过。”
裴无念瞥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计算机二级.....计算机二级.......(吐血而亡
第10章 第 10 章
说是画舫,其实是打扮过的乌篷。
船身小巧玲珑,上绘百鸟朝凰,仙人盘枝,慢悠悠地飘在瑶湖映着灯影的水上,船头放着棋盘瓜果,煮着一壶荷叶茶,“嗞嗞”地冒热气。
裴无念正无奈的坐在船头,垂着眉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宋雪桥下棋,仍两岸的红光把半边柔和的脸映上娇艳的红,有别的画舫擦着他们过去,都会驻足,往这边看上两眼。
如果不是两岸妓馆乐坊声色犬马,靡丽奢华,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幅难得的山水对弈图。
更难得的是宋雪桥居然收敛了平日里张狂的模样,眉头微蹙,手托着下巴,盯着棋盘冥思苦想。
船夫已经往湖心撑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挂满灯笼的水道上缓缓停下,扫扫他们二人,谄媚道,“二位公子,梅兰竹菊,你们去哪位姑娘那儿?”
花街上多是富贾巨商,而这湖中就多数是文人雅客一窝蜂了。
不远处正有四团瑰丽奇绝的光圈,周遭都围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条船,皆是这种接客的小乌篷,四周环山,中汪一潭水,琵琶丝竹像自空中瑶池传来,瑶湖便得名于此。
说来也是讽刺,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在瑶湖,是四个风尘头牌的名字,各占一舟,花牌邀客。
据说四人各善一乐器,奏乐似天籁,技艺超凡绝尘。
但论姿色,唯竹一人傲视群雄,偏偏这位竹美人x_ing子又极傲,只卖艺,不卖身,且一日三曲,多一曲都不成,弹什么还得看她心情。
风尘女子,即便再漂亮,这样也不讨好,但她光这样还不够,见人还有很多奇怪的规矩,哪怕一掷千金,见到的也许只是一块绣竹的面纱。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反而不少人对她好奇心大增,生意红火。
裴无念虽住在郢阳,但平日里山门都很少出,更别说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听过这些名字,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宋雪桥倒是习以为常地夹着颗棋子,朝船家摆摆手,“去甄云竹那儿。”
“甄姑娘?翻云舟琵琶仙?”船夫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哈哈哈,公子果然好魄力。”
宋雪桥棋子敲棋盘,“那是自然,比起梅兰菊,越冷的,越有意思。”
裴无念聪慧,恍然大悟道,“寻饮喜欢她?”
宋雪桥眯眼,手又攀上腰间香囊,“你说呢?”
“虽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位寻饮,但老夫想说,这城里喜欢她的人,那可多了去了。”船夫开始往一团光圈撑船而去,光圈中是一艘巨大的三层画舫,流光溢彩,船身纹竹,隐隐能看到其中舞姬翩跹。
厅中有几扇屏风,极少有恩客在内。
但四周极为宽阔的一片水域上,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面坐着七七八八的人,或伸着脖子往里头看,或眯着眼静赏佳音。
船夫眯了眯眼,欣赏道,“人固然多,只是能上她翻云舟的,那是少之又少。”
宋雪桥微笑仔细打量那些船只,“看出来了。”
裴无念淡淡道,“为何?”
“不为何。”船夫瞪了瞪眼,“这冷美人自有冷美人的规矩,必须得她看得上眼的......至于与她对饮同宵之人......”
船夫突然转头,神神秘秘地伸了三根手指,胡子向上翘起,“只有三个人曾一睹这位琵琶仙的芳容。”
宋雪桥手中棋子“啪嗒”一声落了地。
裴无念突然来了好奇心,“哪三个?”
“一位是朝廷的六王爷,这个自不必多说,她也不敢不见。”船夫见有人乐意听,兴味大增,高高兴兴给他们数着,“另一位是一个颇有艳色的男子,红衣烈烈,没人知道来头,还有一位嘛......”
“咳咳咳咳咳咳咳。”宋雪桥猛地咳嗽了起来。
裴无念并未搭理,冷声道,“你说。”
船夫正在兴头上,全然未觉气氛略有不对,“你们知道咱郢阳是武学圣地吗?”
“嗯。”
“尤以那个武当最为出名!”船夫突然一脸恨铁不成钢,又颇带艳羡,竹篙一c-h-a,“都说道教仙门者最为洁身自好,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就是那武当一个弟子,可别提了!啧啧。”
宋雪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船夫踢进湖里喂鱼。
裴无念声音更冷了,“怎么了?”
“烂桃花啊烂桃花!”船夫一脸愁色,叹道,“当年也就十六七岁吧,仗着轻功好,一身道袍都没脱,直接飞上了船,长得又偏叫祸害,一下子就把大他一岁的冷美人琵琶仙迷得死去活来,还留了信物互表情意......但他并未逗留多久就走了,自此以后,琵琶仙茶不思饭不想,好几次都恨不得冲上武当找人,可武当什么地方啊?人家哪肯丢了面子让她上去,最后也就郁郁寡欢,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