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要撞上木门,宋雪桥却又扬手将她一转,掰成了背贴门的姿势,顺带整个人往前一步,压了上去。
背后木门极硬,撞上去定然一片乌青,司空月瑶后悔的同时绝望地闭上了眼,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剧痛,等她缓缓睁开,眼前只有宋雪桥一张纯真无邪,靠得极近的笑脸。
声音低哑暧昧,措辞流氓下流,“哥哥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别逼着我非礼你。”
司空月瑶一张余怒未消的脸霎时红得能滴出血来。
裴无念终于冷声喝道,“宋雪桥!”
“啪——”白皙的半边脸上意料之中地浮起了红肿的五指山。
宋雪桥不怒但也不再笑,反手将司空月瑶往前一推,冷冷地看他们三人,话却是对裴无念说的。
“七年前没教好也就算了,七年后还是这副德行,不如本公子教教你们的宝贝师妹怎么做人?”
意有所指,他宋雪桥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人,气结的时候女人也不例外。
司空月瑶红着脸,竟被说得一头扎进裴无念怀中大哭起来。
裴无念自知理亏,一张脸已被气得煞白。
拢烟阁内,张仲逑看着一个语塞的白脸,一个大哭的红脸,还有一个半白半红的脸,终于再次出声,“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好好坐下。”
他来武当修养这段时日,张仲逑对他已是相当宽容,不仅不强求他去剑堂修习,还好吃好喝地供着,更独独辟了拢烟阁为他的居所,所以宋雪桥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手握成拳拢在了袖子里。
张仲逑并未追究他轻薄司空月瑶一事,而是直切主题,“你的无双剑谱练到第几重了?”
宋雪桥道,“四重。”
张仲逑点点头,“身法已足够快,只是力道还差上那么一点,凡克敌制胜,力道与身法二缺一都不可,身法快,力道不足,难以取人要害,力道足,身法慢,难逃奇技 y- ín 巧。”
说到最后一句,宋雪桥好似无意地瞥了眼仍不肯放开裴无念,哭的双眼通红的司空月瑶。
司空月瑶瞪他一眼,揪住裴无念袖子的手愈发用力。
宋雪桥转过头去笑道,“所以师父只是来跟我探讨无双剑谱的吗?”
“是。”张仲逑抬眼看他,苍老的眼精光四溢,“我与你父亲是故交,他留下遗嘱送你至此,我就得负起责任,在这两年内,把你培养成一等一的高手。”
宋雪桥苦笑,“一等一的高手?”
张仲逑眯了眯眼,他从来都是宋定涯的知己,他也知道宋焰亭一纸飞鸽的用意。
宋雪桥是宋家男丁独苗,自生下来起,宋焰亭与宋夫人对他溺爱非常,说一不二,就算是天塌了,也会帮他顶着。
而宋定涯一死,如果他继续留在玲珑山庄,必然在她们的庇佑下一事无成,原先如果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当个富贵人家浪荡公子倒也罢了。
偏他十一岁时撞了大运惹上了燕山道人这个冤孽。
情势剧变,不成高手,便是笼中之鸟,刀俎之鱼,任人宰割。
他在心里叹气。
“一等一的高手。”宋雪桥苦笑这重复,“六个字,说得容易。”
张仲逑侧目看他,“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成个高手。”
炉中烟气袅袅熏了半晌,窗外红叶翻飞,池中碧波涟漪荡了三圈,映着那块他磨剑的乌石,天气已是深秋。
他终于抬起眼,吐出一个字,“想。”
张仲逑微微一笑,“那便好。”
说罢,他拉开伏在裴无念肩头的司空月瑶,喝道,“不准哭!”
这一吼果然有奇效,司空月瑶呜咽声尽数吞进了肚子,咬着牙恨恨地看宋雪桥。
张仲逑这才缓缓道,“从明天起,你开始学武当的心法,为师想让月瑶当你的陪练。”
“不行!”
说话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皆坚定无比。
宋雪桥挑眉,“哦?为什么不行?”
张仲逑看向裴无念,奇道,“方才你不是还赞成么?”
裴无念攥着拳头,“他......”
“我怎么了?”宋雪桥抬高了声音,冷笑道,“别说我色胆包天,为人轻浮,不是你那小师妹先来轻薄我的吗?”
司空月瑶被他的无赖彻底震惊,差点没吐出一口血,“你......”
“我又怎么了?”
“也好,月瑶暴躁易怒。”张仲逑揉了揉额角,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被气得折寿,“无念,那明天起,你教他们两个。”
第17章 第 17 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宋雪桥。
如果他肯稍微放下脸皮,求一求张仲逑,或者是讨好讨好司空月瑶,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一个绵里藏针,一个一点就炸。
张仲逑前脚刚离了逍遥谷,司空月瑶就一头扎进了阁楼,砸东西砸了两个时辰,临近亥时,还余音绕梁不肯停下来歇一歇。
头顶上“乒乒乓乓”响作一团,这厢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屋里烛光晃眼,屋外冷风嗖嗖。
两人各持一本剑谱,内容枯燥乏味且冗长无比,夜深谷中虫蛇多,又不能溜出去切磋,故宋雪桥只能数书上的剑玩,当数到第三百七十一把剑,打了十来个哈欠时,他终于脑袋一歪,软趴趴地往桌子上栽去。
蜡油往下一滴,他脑袋还没触到木板,就被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宋雪桥反应极快,立即伸手去打那只抓住他领子的手。。
“不干什么。”裴无念毫不费力地拍开他。
宋雪桥平生别的不怕,最怕的就是表面君子,裴无念幼时情绪还算外露,现如今见谁都是一张笑脸,反而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宋大公子脑子转的飞快,就在拢烟阁大厅,这个白天他对司空月瑶进行了一顿没轻没重数落的地方,裴无念老母j-i一样护着司空月瑶的地方......他立即自桌子上跳开,随手取下墙上的剑横在身前,瞪眼,“我就知道你要给你小情人报仇!趁人之危不算君子!有种光明正大的打。”
“你打不过我。”裴无念轻飘飘一句,根本懒得跟他动手,也懒得辩驳那句“小情人”。
宋雪桥却被很轻易地刺激了,他冷笑,“你跟我打过吗?结论未免下的太早了。”
裴无念掏出一只瓶子放到桌上,也不看他,“用一只肿手和一把没开刃的挂剑,你真想和我打?”
头顶又是两声巨大的动静,似乎是书架倒在了地上。
宋雪桥看他一脸风淡云清,一口气窜了上来,堵在了胸口,他当机立断,将剑一扔,怒着一个手刀飞去,“那就赤手空拳。”
两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对着一只温和的老母j-i。
炸了毛的猫出手从不留余地,泛青的爪子直接往老母j-i的脸上挠去,老母j-i优雅地一旋身,扑棱一下翅膀,便将猫毫无章法的一顿乱挠尽数化解。
猫改挠为捶,一拳照着老母j-i的肚子呼过去,眼看就要打上,猫忍不住一阵狂喜,老母j-i却神色淡然,只用袖子轻轻一拂。
猫顿时一怔,不知为何自己偏离了方向,面门正对着木门砸去。
报应,绝对是报应,猫在心里狂吼,眼看就要脑袋开花鼻歪斜,腰却被人反手一带,转成了背贴着门,猫也在一瞬间站直了身子。
老母j-i和猫的距离已然极近。
老母j-i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他担心头顶的爆竹,也没有想与猫动真格。
手揽着猫的腰也让他觉得相当别扭,因为老母j-i不是个花花公子,更不是个流氓。
正想烫手山芋般丢开,老母j-i却忘了一件事。
猫不仅会挠人,偶尔报复心也极强,打不过老母j-i,那么羞也要羞死老母j-i,何况是个让他进山那天起就丢足了面子的老母j-i。
仗着脸皮足够厚,宋雪桥扬唇尽力勾出一个邪魅的笑,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嘴巴里还不忘一阵讥讽,“怎么啦?哥哥白天说了对你小情人没兴趣,所以你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对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啊~”
猫爪子还捻着老母j-i肩头一缕乌亮的发丝。
老母j-i一瞬间有些僵硬。
猫很得意,但猫也忘了一件事,老母j-i只是看上去像老母j-i,情绪不外露的老母j-i骨子里却也是个与他相差无几,好斗非常的公j-i。
裴无念并没有被他呛很久,干脆手攀上他的腰线,又贴近了些,嘲道,“在下再有姿色也比不上宋二小姐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宋雪桥青着一张脸,彻底气结。
若说他宋雪桥不要脸天下排第二,裴无念绝对当之无愧的第一。
身侧另外半边门突然被“砰——”地一声踢开,爆竹探身进来,叉着腰,大着嗓子吼,“大晚上折腾什么?!动静比我还大......”
司空月瑶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却越睁越大,原先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珠就快掉了出来。
她原先被宋雪桥气到哭,张仲逑又特意交代过不可动粗,因此几番思忖下来,她自认聪明地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一通乱砸毁了他的拢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