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好处我自己知道。”
“你再顶一句试试。”
宋雪桥不动了。
宋焰亭缓缓抬眼,看向正像三岁幼童一样和叶影束玩耍的宋夫人,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幅圣旨,宋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宋焰亭自当上庄主,发怒时至多也就是瞪人两眼,宋雪桥自打十五岁后就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但好在叶影束与裴无念都不是会一惊一诈的人,一个静静听着,一个仍在安抚宋夫人。
玲珑山庄自宋雪桥爷爷辈起便一直与皇室有所联系,皇位稳不稳,内看朝廷,外看江湖,宋家也是凭此跻身武林两大山庄之一,甚至送进去一个贵妃娘娘。
前朝皇帝兄弟无数,最为出名共有七个王爷,仁王瑞王是其中佼佼者,木秀于林,皇帝必催之,于是多年前,两道圣旨一前一后封在蜡丸中送到了玲珑山庄。
宋定涯生x_ing愚忠,不顾其中危险,九死一生先后为先帝成功除去仁王瑞王,随后,一群y-in阳怪气的人便乔装来到玲珑山庄,赐了无数金银美酒,称宋定涯为功臣。
帝王无情却有义,手刃兄弟后还能平民百姓对上心,因此宋定涯十分高兴,只觉自己一身忠肝义胆有所回报。
“可惜爹他只会舞刀弄枪,不会勾心斗角。”宋焰亭缓缓道,“金银宝器保宋家荣华富贵,独赐爹的西域美酒融的却是七绝散。”
烛火下,宋雪桥微微攥紧了拳头。
“娘彼时不想让爹多喝酒,便倒了一半进鱼池,可不过片刻,池里的鱼便个个肚皮向上,连水都发了黑。”宋焰亭早已恢复了世事无所谓的模样,“你可以想一想她当时有多害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宋雪桥微微颤了颤手,旁边宋夫人正和叶影束玩着手花儿,并不在意他们讲的话。
宋焰亭轻轻一笑,“皇室向来如此,承诺保玲珑山庄世世代代荣华富贵那他便会做到,只是荣华富贵的每一代家主,都是他们手下养着的一只短命鬼罢了,我是如此,将来我的孩子也是如此。”
“他们向来无情,说的好听是帝王权术,说的难听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不肯在自己的功过史里染一点黑。”叶影束c-h-a嘴道。
宋雪桥道,“那爹......”
“他早知自己逃不过一死,与其等皇帝给他安个什么别的罪名,不如自己了断。”宋焰亭垂下眼。
宋雪桥望着宋焰亭,皱眉道,“那你岂不是还......”
宋焰亭苦笑,“新帝才十六岁,还未到时候,我花了数年去斩断和朝廷的联系,现如今应当也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可以猜燕山道人怎么回事了,猜对了.....,我也没奖QAQ
第48章 第 48 章
宋雪桥抬头看了看叶影束,叶影束笑道,“这次,我同你姐姐是一道,此事你最好不要再c-h-a手,裴公子也是一样,因为眼下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
裴无念听叶影束提到他,皱了皱眉。
宋雪桥道,“还能有什么麻烦?”
叶影束有些欲言又止,“不只是印水山庄,这两天武当山也热闹得很,就是不知道陆林林的嫁妆比不比得上张仲逑替裴公子下的聘礼。”
“荒唐!”
两人异口同声,裴无念捏碎了杯子,宋雪桥摔了扇子。
叶影束被吓得瞪大了眼,古怪道,“哪里荒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你倒是说说哪里荒唐?”
宋焰亭淡淡瞥一眼宋雪桥。
叶影束又道,“所以...现如今你师兄也要成家立业了,再没人陪你闹腾,你还是乖乖跟你姐姐回家为上。”
裴无念青着脸,一言不发起身欲走。
宋雪桥下意识伸手去拦。
叶影束道,“裴公子不愿?”
裴无念止住步子,“自然不愿。”
叶影束顿了顿,扬手将宋雪桥一把拉开道,“你最好放他走,趁着陆林林的花轿还没送上武当,说不定此间还有转圜余地。”
“马都在琼花苑后屋,裴公子可自行取用。”宋焰亭扶起不知所云的宋夫人,低声哄了两句,又望向宋雪桥,毫不掩饰威胁道,“该讲的我都与你讲了,若是印水山庄此次婚宴你再捅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我家法伺候。”
听“家法”二字,宋夫人似乎有了点反应,扯住宋焰亭拼命摇头,宋焰亭柔声道,“娘,我不打他,该去喝药了。”
宋夫人听得这话,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点点头,任宋焰亭将她扶出去,还不忘偷偷朝宋雪桥眨了眨眼。
叶影束盯着二人离去,笑道,“这世上能让我心甘情愿说出佩服二字的人不多,你姐姐算一个。”
裴无念站了半晌,终于缓缓看向宋雪桥,“我即刻回武当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叶影束不置可否点点头,“快去快回。”
裴无念做事鲜少拖泥带水,何况还要和陆林林的花轿争个先后,刚到华山一日,凡事都还没摸个清楚,两人竟都成了笼中鸟。
叶影束靠着马厩柱子,望着裴无念策马离去,笑意盎然,“要我年轻个十岁,我估计也是陆林林。”
宋雪桥攥着扇子,哼道,“你说这话倒不怕公孙先生听到。”
“食色x_ing也。”叶影束挑眉,“我欣赏旁人他从不干涉,因为他知道这辈子我离不开他。”
宋雪桥呲了呲牙。
叶影束狐疑道,“怎么了?牙疼?”
宋雪桥一开扇子,“酸。”
叶影束双眼笑成了弯月,“比不得你们两个。”
宋雪桥一愣,“什么?”
叶影束眨眨眼,清清嗓子,“我说,比不得你们两个。”
宋雪桥音调上扬,“你说谁和谁?”
叶影束抱着手臂,“你和你大师兄啊,别装模作样了,你唬谁都行可就是唬不过我。”
宋雪桥只觉得自己面皮发紧,干咳道,“别胡说。”
“每次你一心虚就会假咳,是不是胡说你我心中都有数。”叶影束笑道,“方才听说陆林林花轿送上武当,你面上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宋雪桥手心出汗,攥了攥扇子,叶影束眼睛向来毒辣,尤其是铆足了劲儿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从皮至骨把人扒个干净。
“又心虚了,照你以往的脾气,此时要么果断撇清关系,要么半开玩笑装风流。”叶影束逼近他一步,“越不说话,则说明越有其事。”
宋雪桥叹道,“叶叶,话不可乱讲,我名声已经够臭了,要连累裴无念潺潺清流成了污泥,我可连武当山都没脸去了。”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叶影束面色一暗,负手退开,又倚回了马厩,“我只是可惜了裴公子,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你这么个冤大头,若你对他无意,照他的脾气......哼。”
宋雪桥沉声道,“如何?”
叶影束眯了眯眼,裴无念离去的道上已覆了一层薄雪,掩去了不少黄枝绿叶,前院锣鼓鞭炮噼里啪啦,独独衬得此地有些寂寥。
叶影束忽地呵出一口寒气,哼道,“你若对他无意,过几年娶妻生子,笑着给你送贺礼的一定是他,你这脾气万一得罪了什么人,肯舍命护你的也一定是他,说不定等你儿孙满堂,一辈子和和乐乐过到七老八十,化成一堆白骨入了土,给你守坟的也还是他。”
宋雪桥皱了皱眉。
叶影束又道,“裴少侠我也算看着长大的,打小就光明磊落,嫉恶如仇,可惜心眼也死,喜欢谁就是谁,从来无关乎男女,无关乎名声,更无关乎这个人会给他招来多少麻烦。”
招来的麻烦的确不少,且一件连着一件,蜘蛛网一样散着越绕越乱,宋雪桥只能干笑。
叶影束总结道,“你虽鬼灵精,可说到底,□□上还没我这个小女人看得开。”
宋雪桥敲了敲扇子,“可不是普通小女人,是已婚少妇。”
叶影束嗤道,“已婚少妇照样江湖一枝花。”
“没错没错。”宋雪桥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一枝花有一点说错了。”
叶影束抬眼,“哪里说错了?”
“兴许我还没有拿主意。”宋雪桥撑开扇子挡雪,“我虽非断袖,但像裴师兄这样的人,倒是值得一断。”
叶影束道,“你认真的?”
宋大桃花劣迹斑斑人尽皆知,曾听他说过喜欢的姑娘加起来能住满整个江湖塔,故叶影束拧起眉头,深表疑虑。
“你说呢?”
叶影束冷笑,“若你把他当成你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想图个新鲜,我第一个奉劝你罢手。”
宋雪桥笑意未减,“我是认真的,可以对天对地对父母发誓。”
叶影束一愣,显然未曾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雪桥笑道,“不过在我发誓之前,你不妨告诉我燕山道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愈发大,苑后青竹凝这冰粒,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