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礼堂里出来,外面温度低,周骥礼貌地让那乖巧的同林小齐一般大小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回去了,沿着走廊下到活动中心侧面的小广场里,这里的路灯灯光昏黄,在夜晚的雾气里朦朦胧胧,栽种的茶花花朵繁茂,艳红地让周骥想到那架白色钢琴上的玫瑰,心里不太舒服。
他心里烦闷不仅是因为具体的事情,而是,他找不到自己烦闷的原因,这让一向沉稳威严心中无波的他感觉失常,必须要好好想想,所以要出来走走。
周骥绕着小广场走了大半圈,他出来时匆忙,没有穿上大衣,冰冷的空气,呼吸中便觉得颇冷。
正准备打电话让还在礼堂中的手下去给校长说一声他不回去了,然后离开,就听见一个清亮里带着些担心的声音,“爸爸!你怎么出来了?”
林小齐小时候的声音是软软糯糯的,即使是朝他使小性子闹别扭发脾气骂人,瓮声瓮气说话,也带着说不出的可爱乖巧,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有大大的眼睛,柔软的皮毛,能在主人的心里挠出柔软的疼惜感;现在的林小齐早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哪里会再是小时候的软糯,已经变成了少年的清亮明晰,是金玉一样的清脆带着明月一般的明亮柔软,可,就是这个声音更能挠人心扉一样,周骥在听到的时候,心不由得颤了颤。
周骥转过身,看到小跑过来的林小齐。他看着一身白色燕尾服的他,顿时舒了口气,想着以后的林小齐还会继续长大,声音会变成带上男人味,变得低沉一些,带上成熟男人的魅力,那时候,他的这个孩子,又会是怎样一种风情和魅惑,会让更多的女人为他发狂尖叫吗?
林小齐看到周骥毫无表情地将他盯着,心中忐忑,眼睛躲闪了两下,还是对上了周骥的眼睛,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爸爸,我的曲子都没有完,就看到你出来了,害得我后来都弹错了两个音,幸好秦竹帮我掩盖了下,不然,要出多大的丑啊!”
林小齐的话说着说着不自觉就带上了以前对周骥撒娇的音调,这个调子像片羽毛不断在周骥心尖上挠,让他一时间什么也没有说,他像是发不出声音来,因为他隐隐发觉了自己今晚上不对劲的原因,不过,他是不会向那方面去想的,他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
林小齐看爸爸没所表示,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上前拉住爸爸的手臂,他虽然长高些了,但还是只到爸爸的下巴,声音里带着些不安,问道,“爸爸,你出来做什么?我弹得不好,你不满意吗?生气了?”
林小齐是非常不安,因为这是他在爸爸面前第一次的台上表演,居然就让爸爸不满意了,那自己还自认为的骄傲自信和优点,又有哪一点能值得自己骄傲地昂起头来了。
林小齐是看着他爸爸起身离席的,当时就错愕惊讶了一下,以至于弹错了音,之后,心里就开始忐忑起来,脸上原来是笑容满面,后来都变得蹙眉带上清愁了,曲子弹完,还来不及接受礼仪小姐送上来的鲜花,就慌忙下台。
看到林小齐脸色不太好,学长学姐们都关心地询问他出了什么事情,林小齐什么也没说,就跑出了活动中心,穿着一身表演时候的衣服,沿着活动中心寻找爸爸,担心爸爸是不是不开心回去了。
林小齐的手触到周骥的手,周骥才发现这孩子一双手冰凉,在路灯下,看到他鼻子也冻得通红,嘴唇都冻紫了。
林小齐方才找人找错了方向,以为爸爸是要回停车场去,所以从另一边找的,在那边没有找到才来这边,所以,其实已经在外面找了十几分钟了。
他身上就只穿了燕尾服的三件套,在有空调的活动中心里还可以,出到这夜晚温度零下的室外就冷得发抖了。
周骥发现了儿子的问题,将林小齐半搂到怀里来暖着,责备道,“你穿成这样跑出来做什么,小心冻病了?”
“你不是也才穿这么点!”林小齐小声控诉道,握着爸爸的手,又往爸爸宽阔温暖的胸膛上靠了靠,“你出来做什么的?难道真是我弹得太差,伤了你耳朵,让你忍无可忍只好出来了?”
林小齐的话语里带着玩笑的口气,却也不安,周骥摸摸儿子的头发,“你弹得很好,是那礼堂里人太多,呼吸不畅,出来透口气。”
“里面人的确太多了,不过,你坐前面还好啊,坐中间的才闷呢!”林小齐嘟着嘴在爸爸身边闷闷地说道,虽然在别人面前做出一副高贵王子风度翩翩的样子,在爸爸面前永远是那个会撒娇会哭泣的小孩儿。
周骥没有回应他,而是打电话让属下将大衣等东西拿来。
林小齐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睛转着看雾中的校园的美丽夜景,等爸爸打完电话了,才继续抱怨道,“你在我的节目上离开,我都以为是我的问题,唉,你真是的,出来都不挑时间。”
知道不是自己演奏的问题,林小齐抱怨地理直气壮了。
周骥笑了笑,搂着儿子的肩,带着他往活动中心的方向走,不经意问道,“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你的同学?”
“秦竹吗?是高二的学姐。这是我和她第一次合作,只练习了两个星期,还不是每天都练习,就能像这样了,她是和我默契最好的一个,以前从没有遇到这样和我节奏相和的人……”说起自己的演出,林小齐喋喋不休,脸上洋溢着青春的骄傲的绚烂的光彩,音调欢乐,对着爸爸带着些炫耀,希望得到表扬的期许。
周骥却没有表扬他,甚至没有应和他,搂在他肩上的手一用力甚至将林小齐抓痛,林小齐停下话头,惊讶地看向爸爸,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说这些?”
周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用力抓痛了儿子,放松了力道,露出安抚的笑,道,“没有,只是,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还是不要讲了,我听到有人说你和你的那个搭档在谈恋爱,是这样吗?”
林小齐听周骥问起这个,还没有谈过恋爱的纯情又羞涩的男生,马上烧红了脸,从鼻腔里发出有些嗔怪的声音,“哪里有,爸爸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怎么能不问这个,这不是关于你的大事?”周骥看着儿子这般羞赧又躲闪的口气,就知道儿子恐怕是对那个叫秦竹的学姐有意思。
周骥心里闷闷地直想抽烟发泄一番,他理所当然将这种莫名其妙从没有遇到过的可说是吃醋嫉妒的感觉当成是儿大不中留,想着女人就不顾老爸的那种感概和伤怀。
林小齐的确对学姐有意思,但是,无奈初中写情书受过一次打击,并且学校里禁止恋爱,在恋爱的人也是地下恋情,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写情书对学姐表明自己的心意,每次,只在别人的玩笑声中红脸,羞赧地不知如何是好!然后,抓住一切机会和学姐相处,为能够见到她,和她说上话感到高兴,这次四手连弹也是他在知道学姐也会弹钢琴之后前往邀请的,两天才有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但是,这样短暂的相处已经足够他欣喜,足够他回味,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在梦里也露出笑容。
“没,没有啊!学校禁止谈恋爱的,我们没有!”林小齐低头答完,他自己就能感觉自己的脸红得冒热气了。
儿子的表现和表情这么明显,周骥哪里还用怀疑,林小齐明显是喜欢那个叫秦竹的女生。
看儿子羞答答像个小媳妇,周骥心里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林小齐抬头来看他,他冷淡说道,“就这么点出息,一个女人而已。”
林小齐不高兴了,嘟嘴瞥着爸爸,带着责难地问道,“怎么不出息了,像你一样**一大堆就出息了?”
周骥心里本来就不爽快,被儿子这样一责难,就更不爽快了,声音冷得比室外的空气温度还低两分,“我**一大堆是我的事,你作为儿子就是这样同父亲说话的?”
林小齐一下子推开周骥,站离他三步远,紧抿着唇盯着爸爸,眼里是明显的深沉的伤痛,半天才艰难出口,“你自己风流你当然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可我难过,你别的儿女也难过,你那些**估计更不会觉得好,难道感情不应该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么,怎么能够让那么多人来分享,你明明当年有妻子还有儿子,还要和我妈妈在一起,还要把我生下来,你都没想过,我长大后会怎么想么?我告诉你,我觉得伤心,我讨厌我是别人的私生子,我讨厌连告诉别人我爸爸叫周骥都不能,因为别人会问我为什么不姓周。”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多么讨厌你这一点,你总是这样,根本不专一,女人对你是什么,就是供你玩弄的对象么?我是没出息,我这一辈子就只会爱一个人,只和她一个人在一起,不会背叛她,只会和她一个人生孩子,会好好养孩子,爱孩子,才不要像你这样,你的话让我觉得恶心,我讨厌你这样。”
林小齐虽然身体已经长大,可心里依然是那个只会对爸爸不断说“我讨厌你”的别扭伤心又执着的好哭的孩子,越说情绪越激动,盯着周骥,泪水不断往下掉,看到周骥沉黑着脸,眼神幽深不动声色,就让他更加难过,爸爸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不懂别人的人,他能够怎么样呢?
林小齐哭着有些抽搐起来,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周骥长叹口气,虽被他的话侵犯了威严,扫光了面子,心里毕竟心疼他,心疼他从小没有了母亲,心疼他的那些孩子气的伤心,掏出方巾上前轻拭他脸上的眼泪,林小齐开始别扭地把头转开了,看到爸爸的手顿在眼前,又将脸转了回来,让爸爸给他擦了眼泪。
无论怎么看不惯爸爸在这方面的行径,但他永远都是自己的爸爸,不管怎么生气怄气,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爸爸虽然感情不专一,但他毕竟花钱养育自己,自己作为儿子,这样说他让他不堪,也不对。
林小齐伸手拿过周骥手里的方巾,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把方巾拿在手里,低着头闷闷说了一句,“爸爸,刚才我有些激动,对不起!”
周骥黑沉的脸松懈下来,将低头无助站立的儿子搂到怀里来,拍了拍他的背,沉着声音说道,“爸爸这样你看不惯是应当的,可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想改变,以后不要说这些来伤害我们父子感情了,你永远是爸爸的好儿子,爸爸即使再忙也是把你放在心上的,比那些**要重要很多。”
林小齐撇着嘴靠在爸爸肩上不说话,虽然那句“你永远是爸爸的好儿子”让人感动,可前面那句话是什么烂逻辑。
林小齐强压下心酸,不敢再哭了,一来他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随便哭闹;二来,眼泪把爸爸的西服弄湿了也不好,小时候好像糊花过爸爸很多套西服,都是害他以后再不能穿,想到小时候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往爸爸衣服上蹭,让爸爸皱着眉头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林小齐心里瞬间轻松了,甚至有想笑出来的冲动。
刚才还发着脾气,此时又这样,林小齐想,自己还真是一个情绪多变的人啊!
保镖早拿了衣服过来,只是站在远处不敢过来,林小齐方才骂周骥声音颇大,他听到了其中几句,那可都是大伤老板面子的话,听到了对自己可没有一点好处。
看着两人吵架完毕,已经在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保镖才走到两人面前,“老板,东西都拿来了,也和校长打了招呼,说不回去了。”
周骥点点头,将大衣接过来,自己没有披上,给单薄的林小齐套上,在林小齐还红红的带着闪闪光芒的眼睛的注视下,牵上他的手,道,“回公寓去吧,不要回礼堂了!”
“可我还要领奖呢?”林小齐说道。
“领什么奖,回去了!”周骥霸道地拉了儿子往教师宿舍走。
他下午的时候去看过林小齐居住的公寓,奶妈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佣人,虽然公寓空间太小,东西不够精细,别的倒是让他满意的,挑不出毛病。
林小齐早产,生出来后,母乳喂养最好,林婕当时奶水不好,加上她要保持身材,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奶喂孩子,便找了奶妈,叫奶妈会让别人以为陈妈有多大年纪,其实也就才四十来岁,只是身体很胖,看不出苗条和美丽来,叫陈妈也很贴切。
第十一章
周骥的大衣对林小齐来说太大了,袖子将整只手都拢住,下摆到了膝盖以下,深黑的颜色,林小齐觉得自己穿起来一定非常怪异,说不定走起路来笨拙地像只企鹅。
不过,他心情非常好,衣服上有淡淡的爸爸身上的味道,很淡的烟味,还有一点男香的味道,和爸爸身上特有的成年男人的味道,温暖的,安心的,让人沉醉……
林小齐紧紧拉着周骥的手,周骥的手掌宽大温暖,有力有节,干燥不失温润,手指肚上有些微茧子,他轻轻磨着,在自己柔嫩的手上留下舒服的痒痒的感觉。
周骥被林小齐这样磨手指肚的小动作弄得心神有丝荡漾,毕竟,这种动作比起像儿子的亲近动作,更像**之间的亲昵。
这么冷的夜晚,周骥觉得能被儿子这样摸起来一把火,赶紧手上一用力,将儿子的手紧紧握住,不让他再那样挠人心痒地动作。
林小齐被爸爸紧紧握住了手,心里甜蜜蜜的,刚才和周骥之间的摩擦早消弭于无形。
他侧过头看爸爸的侧脸,在夜晚校园里的路灯下,轮廓鲜明,挺鼻薄唇,唇轻抿着,形成一种坚硬的让人无法揣测的线条感觉,下颌幅度硬朗,让人觉得他坚毅而沉稳,值得信赖和依靠……
林小齐想,爸爸真的是很迷人的男人,难怪他能有那么多**,爸爸滥情,估计也与他这般迷人有关系吧。
林小齐其实并不知道周骥在外有多少**,有多少私生子,或者有多有钱,有多么有权势地位,他所知道的关于周骥一切,都是从奶妈处得知的一点点,然后根据周骥来看自己时和手下说的话,或是打电话时所说推断出来的,他说周骥**多私生子多,最开始也只是他的小孩子脾气的生气乱讲,但是,周骥从没有辩解过,便是默认了,根据自己就是私生子,于是,林小齐就认定了他爸爸在感情方面不专一,滥情,养很多**,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很多的私生子……
感受到林小齐的直勾勾的目光,周骥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林小齐慌忙将目光转开,别扭道,“爸爸,我觉得你长得挺帅的!”
周骥错愕了一刻,他想想,他好像从没有听别人这般说过他,因为不会有人赞扬他的外貌,也不会有人敢说到他的长相上来。
于是,当他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低声笑了,对于林小齐的表扬之词,他觉得很受用,相询,“你这么想的!”
甚至他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掩盖不住的欣喜,不像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商场呼风唤雨沉稳练达威严不容侵犯的男人,倒像年轻了二十岁的还带着少年心性的大男孩儿;而表扬他相貌的也不是他的从小养大的儿子,是他的可爱的小**;甚至那话也不似林小齐用别扭的口气说出来,而是**捧着他的脸用了娇声细语。
“是呀!很帅的!”林小齐又重复了一遍,这时看向他爸爸,眼里带上了盈盈笑意。开始时候别扭是怕爸爸这样的人不喜欢别人这么说,现在看到爸爸听后高兴,便没了顾忌,大声道,“比我见过的别的男人都帅!”
其实,他明白,他爸爸并不能用他所说的传统意义上的帅来形容,但是,除了这个形容词,他又想不到应该用哪一个词语。
被儿子称赞,周骥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气流,就是传说中的那丹田盈满一般的温暖畅通感,他从没有此时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心过,一向冷漠深黑的眼里盈着柔软的光,在路灯的反射下像是黑黑的带着暖意和善意的黑曜石。
他忍不住不将高兴表现出来,甚至不由自主将林小齐的手抬起来,当拿到唇边要亲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起来。
于是,林小齐被他抬起来的手就被他顿在那里了,他的心里突然变得复杂,他其实是如此渴望着就这样亲吻下去。此时,他像是要明白,以后他知道,并且那样清晰明白的心情,此时他的那种感觉是朦胧的,于是,他愿意用自己只是习惯成自然来解释,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从不对他女伴做出这么亲密的行为。
周骥不会让林小齐或是自己觉得尴尬,很随意自然地又把林小齐的手放下去了,还加了一句,“快回去吧,你的手很冷。”好像刚才的那不自然动作就是为了试探儿子手的温度一般。
林小齐也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爸爸的反常。
“爸爸,你觉得我今天的衣服怎么样?”走上那座被同学们美化的叫做“小玉儿”的桥时候,林小齐微笑着问道。
“很好!上次奶妈打电话来说要预约裁缝,就是这套衣服。”周骥记得奶妈打电话来说的关于林小齐的每一件事情,虽然,他的别的事情很忙。
“嗯,就是,花了很多功夫,不过,我觉得我还要长高,再过段时间就不能穿了,唉,真浪费!”林小齐笑意盈盈地用这般故意带着幽怨的语气说道。
周骥知道他是在心里高兴,应该是因为自己说的他那一句“很好”,还有就是他自己说的他还要长高,周骥顺势接了话,“长高了再做合身的就是!”
林小齐微嘟了嘴,他为爸爸没有猜到自己心思表示不满,“这么麻烦才做的一套衣服,平时又不能穿,过段时间也不能穿了,当然要好好留作纪念了,要——留——些——照——片!”
林小齐故意把最后那几个字加重加长,周骥因为儿子的可爱笑了,宠溺道,“好,留些照片,你要怎么留照片?今天不是留了影像,去学校要来就行了!”
说到这里,周骥又想到儿子在舞台上的样子,当然也就想到了那些还是小孩子的女娃儿,还有人跑上去强吻了一口,她们的话语和尖叫声,还有,和林小齐四手连弹的那个所谓的学姐,林小齐那般受欢迎,这就让他心里瞬间又泛上了烦闷。
林小齐依然开心,没有注意到爸爸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而是蒙上了一层阴沉,他高兴地说道,“那个影像是影像,我要些别的,要和爸爸一起照些照片,好吧?好吧?爸爸?爸爸?”
林小齐说到后来,就回到小孩子时候摇着爸爸的手臂或是腿,此时摇着周骥的手,这般撒娇。
那股烦闷在林小齐故意的娇声里瞬间消失,被柔软的蜜意与温情代替,周骥带着笑意郑重答道,“好,你说了算。”
林小齐得逞般的开心笑起来,因为爸爸并不喜欢照相,以前要和爸爸拍照片,总是被拒绝,所以,这次他能答应是多么不容易啊!林小齐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拿了相机玩要给爸爸拍照片,爸爸拒绝了,自己依然强行拍照,被揍过屁股的,不过,那时候的事情都好遥远了,遥远地想起来的时候,只能用怀恋的微笑,只能在心底深处感受那个时候的即使被揍得哭叫的温馨和温暖……
第十二章
公寓里只有两间卧房,林小齐想着好多年没有和爸爸挤一个被窝了,打着如意算盘,于是宣称时间太晚坚决不愿坐车回长夏山庄去,并且要爸爸也留下来住公寓。
房间不够,保镖和司机去住了宾馆,周骥看林小齐使浑身解数劝说他,最后也只好答应林小齐的要求,留下来和他一起睡一晚。
奶妈做了夜宵,先两父子坐下来好好吃了些东西,林小齐便去泡澡去了。
林小齐回来时就打了电话让一个关系好的学长帮忙收一下自己脱在活动中心里的校服,然后向他询问了演出后来的情况,他当然是被狠狠数落了一顿,之后他的奖状也是别人帮着代领的。
林小齐穿着一身浅蓝带着维尼熊图案的睡衣从洗浴间里出来,脸蛋干净白皙,带着水汽,泛着浅浅红晕,水红色的唇紧抿着,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带着湿意,甚至还挂着水滴,边走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虽然是擦着头发,头发上的水滴依然在往下面掉,将睡衣都滴湿了好几块。
周骥正在看晚间新闻,就听到奶妈无奈的嗔怪的声音,“小祖宗喂,你这头发擦得,说多少次都没用,你先擦干一些再穿睡衣,不然衣服穿上又湿了。”
周骥听到奶妈的话,转头去看林小齐,。
林小齐半阖了眼帘,正朝奶妈笑,“知道啦,知道啦!”
周骥朝林小齐招手,“过来!”
林小齐一把扯了头上的毛巾,走到周骥身边去,“爸爸,什么事?”
奶妈拿了另一块干毛巾过来,宠溺地责怪着,“你看你看,头发都没擦干又不擦了,看你明天不头痛,说冬天要用电吹风吹头发,你又说伤了头发不用,还是小孩子,哪里用这般注意这些,你看,老爷都是用电吹风的……”
林小齐听着奶妈的唠叨,坐在爸爸身边,咬着下唇苦着一张脸,不敢出声。
奶妈还要继续叨絮,周骥看儿子那苦瓜脸,便将她手中的毛巾接了过来,吩咐道,“你先去做别的事情吧!”
奶妈这才走开了,林小齐长松了口气,把脑袋凑到爸爸面前去,让他帮着擦。
周骥就知道这孩子故意的,开始伺候儿子擦头发,林小齐享受地闭起眼睛,喃喃道,“爸爸,你的手艺真好,擦头发很舒服。”
周骥看儿子像只小懒猫,闭着眼睛神情享受声音慵懒,身上的睡衣是奶妈买的,符合了奶妈对乖宝宝林小齐的幻想,绒绒的非常可爱。
周骥看着这样的林小齐十分喜欢,心里暖洋洋的,这狭隘的陋室也让他觉得因为有儿子在,变得比富丽堂皇的宫殿来地更加让他满意。
周骥等从长夏山庄里送了睡衣及换洗衣物一应东西过来才能去洗澡,林小齐赖在爸爸身上,将自己的头枕在他腿上,和他说明天早上去爬山的问题。
明天是元旦节,学校放假,于是,林小齐班上就组织了不回家的同学一起出去爬山,然后在山上的农家乐里唱歌吃午饭。
但是,既然爸爸答应了要和自己一起爬山,林小齐就准备把这个班级活动给翘了,和爸爸两个人去爬山,中午让爸爸带着他去吃大餐,下午穿上自己这一身好不容易才能穿一次的燕尾礼服和爸爸去影楼照相,留下他现在还算满意的样子。
林小齐将第二天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地妥妥贴贴,说这些细枝末叶的事情时倒是精神十足,眼睛闪闪发光,带着期待,好像现在不是晚上,而已经是新一天的开始了。
周骥低头抚摸儿子的头发,看他的脸,带着笑意打趣道,“你时间安排地这么妥当,事情也想得周到,以后直接去公司做我秘书好了,一定比我现在的秘书称职!”
林小齐为爸爸这样的话瞪了他一眼,故意阴阳怪气说道,“怕是长得不够好看,爸爸不会要!”
林小齐是知道的,爸爸有好几位秘书,估计都是女的,因为接过他电话的两位是女的,声音是那种柔柔的媚媚的,林小齐想起来,心里就不太好受,因为他想到了爸爸的不够检点的生活方式,以致认为他爸爸估计会吃窝边草,和那秘书姐姐有不正当关系。其实,他这是污蔑了周骥。
周骥为林小齐嘟着嘴,捏着声音说话的怪样子给逗笑了,拇指轻轻划过儿子的脸颊,触手光滑细腻,像是软玉一般,吸着手指像是不让它离开。
对比着林婕的照片,林小齐和她长得非常像,但是,男女不同,于是,还是有些差异的。林小齐现在是少年时候最美好的年华,纯净而明媚,一双眼睛最迷人,大大的桃花眼,略微上勾的眼尾,黑黑的眼瞳,里面是完全干净而单纯的色彩,像是没有受过一点污染的从圣山上融化下来的春水一般的明净澄澈,被它望着的时候,心被不由自主地柔软,迷醉在那一汪春水里。
周骥手指抚上林小齐的眼睫,林小齐干脆闭上了眼睛,让爸爸带着茧子的手指抚摸,那样的有些粗糙的感觉抚过细腻的皮肤,麻麻痒痒的,非常舒服。
林小齐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在爸爸腿上动了动。
周骥看着像小猫一样享受的林小齐,笑着说道,“小齐长得像林婕,不像我,很好看!”
林小齐睁开眼睛看他,嘴角勾起笑意,“真的?”
“真的!让奶妈来说,他也会说你好看的。”周骥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怎么这么爱美,初中的时候时常说要减肥,嫌弃自己太矮太胖,现在甚至为了头发连电吹风都不用,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怎么样。
想着林小齐长大后的样子,周骥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一些,只是,手指抚摸到他的左边脸颊,白皙柔软细腻的皮肤上,有一条小小的凹线,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用手指摸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觉出。周骥知道,这个是他夏天的时候,生气用烟灰缸将林小齐脸划伤的,他当时没有太留意,离开山庄后,奶妈打电话说林小齐脸上的伤口很明显,却不愿意上药,之后就留了疤,十几岁的少年,恢复能力很好,伤口长好了伤疤并不明显,但是,周骥抚摸着,还是觉得挺愧疚,甚至是心疼,这个孩子毕竟不是像大儿子周延那般没心没肺到处打架闯祸,他是个文静柔弱的孩子,以后再不能做出让他受这般伤害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