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枫交代完荀漠林,也不管这二人作何反应,匆匆向鸽舍而去。
第52章 节外生枝
这夜,月朗星稀,苏慕柏在花圃中摆了一方小桌,备了酒菜,月下独酌。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此刻的苏慕柏真真切切的体味到这是何等的孤寂。
爹娘出游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大哥整日里奔波在外,在家中的时间本就不长,小妹不必说,从来也不愿在家久住,原本还有个三弟能作伴,却没成想被自家小妹送进了定王府。
从前苏慕柏总觉得弟弟妹妹们吵嚷,也没少埋怨大哥不但不管还和他们一块胡闹,如今才知道那嬉笑声有多令人怀念。
苏慕柏满饮了一杯,倒了一杯洒向空中,算是敬月亮,又倒一杯,准备敬这满圃的鲜花,只觉得身旁掠过一阵风,手中的酒杯便不见了。
“这么好的酒,二哥你不请我喝,却偏偏倒泥里,岂不是浪费?”
苏慕柏带着七分醉意,定睛细看,却原来是苏慕柳。
“小妹?”
“我在王府待得无聊,便回家来看看,二哥你可有想我呀?”
苏慕柳本是调侃逗趣之语,却不想戳中苏慕柏的心事。
“想!爹娘走了,大哥三弟也走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了。”
苏慕柏一把抱住苏慕柳,喃喃自语,像个被抛弃的孩童。
在苏慕柳的印象中,二哥一直以来便是稳重自持的,从不贪杯失态,情绪也少有起伏波动,却没成想原来喝醉之后是这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却又心疼。
苏慕柳扶着苏慕柏坐好,安慰道:“我这不是来陪你喝酒了嘛,别伤心了,过阵子他们就都回来了。”
“你大晚上的不在王府待着,却这般跑回家来,被外人知道了不好。这段时间你还有没有偷偷出过王府?”
苏慕柳原本是来找大哥苏慕松喝酒解闷的,却被下人告知,苏慕松出远门了,这才到了这花圃寻苏慕柏,没想到二哥都快醉倒了却还是这般爱教训人。
偷跑出王府自然是有的,苏慕柳不止一次的与文宣在西市见面,二人还曾去京郊打猎,这时被问起,苏慕柳不由心虚了,赶忙转移话题。
“二哥,你方才说大哥走了,大哥去了何处?”
“西洲。”
“那边不是在打仗吗?大哥为何还要过去?难道是三哥那里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慕枫他没事,只是似乎在那边遇到了一位大哥的旧友,大哥收到消息便立马赶过去了。”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苏慕柳顿时心安,她一直挂念着苏慕枫的安危,若是可以她恨不能立马到西洲去,把苏慕枫换回来。
在苏慕柳的心中,她的三哥,本该过的是月霁风清书香翰墨的日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在烽火连天枪林箭雨的战场上出生入死,而毁了三哥安稳日子的罪魁祸首恰恰是她自己。
心情并不轻松的兄妹二人,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伴着花香醉倒在花圃中。
第二天清早,酒量更好的苏慕柳先醒过来,看着趴睡在地上脸上还沾着泥土的苏慕柏,突然觉得可惜,一贯正经严谨的二哥也会给人看到如此囧样,若是大哥和三哥在,一定要让他们也看看。
苏慕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苏慕柏盖了,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二哥的清梦,准备悄没声儿的翻墙出安国公府。到了墙根下,正待施展轻功,却看到不远的侧门处苏总管正和一个农夫状貌的年轻人在说着些什么。那年轻的农夫肩膀一耸一耸的,还不时用衣袖抹泪,这让苏慕柳很是好奇,墙也不翻了,一个起落,掠到了苏总管身后。
“总管为何欺负这位小哥呀?”
对于苏慕柳的突然出现苏管家并没有很惊讶,在苏府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家主人们飘忽不定的行踪。
在苏管家眼中,这个府里最规矩的便是二少爷,总是在固定的时辰上朝,在固定的时辰回府,在固定的日子进宫授课。老爷和夫人总是说走就走,一出门便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三五个月才回,大少爷出门多半是为了生意,行踪不定但至少还有个规律可寻,三少爷和四小姐则可以称得上是神出鬼没了。其中又以四小姐为甚,经常是晚上分明宿在家中了,第二天丫鬟们前去伺候晨起,却发现人不见了,又或是数日不见踪影,某天又毫无征兆的便突然出现在了府中的某处。
“小姐说笑了,这是我远房表侄。”
“远房表侄?看他哭得这般伤心,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这孩子一见到我只顾着哭了,这会子还没讲明白到底为何来找我。”
苏管家也很是纳闷,这年轻人和他勉强算是远房亲戚,多年来从未联系过,要不是他家门报的清楚,苏管家真要疑心这人是个骗子了。
一来苏慕柳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二来她实在想知道这年轻人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事,竟这般伤心,于是出言相劝
“我说这位小哥,先别哭了,把话说清楚,你表叔也好为你做主呀。”
年轻人闻言勉强止了哭,断断续续道明了来意。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京郊的一个农夫,唤作周树生,与同村的罗娇娘青梅竹马,原本定在这月十八成亲。当地的王大户对于娇娘的美色垂涎,想要纳娇娘为小妾,于是不但将佃租翻倍,还将借给罗家的贷钱利息提高,想要使得罗家交不出租,还不起债,好将娇娘抵给他做小妾。
罗家被逼得没办法,于是拿出了一块玉佩抵债,没想到那王大户反咬一口,说罗家的玉佩是偷了他家的,不但抢走了玉佩,还报了官,威胁说如果不把娇娘嫁给他做小妾,便让罗老丈蹲一辈子大牢。
那官与王大户狼狈为j-ian,并未过堂细审便定了罗老丈偷盗之罪,树生见不得娇娘日日以泪洗面,便到了京都,当街拦了司寇大人的官轿,将王大户与地方官一道告了。司寇虽有不悦,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答应派郎官重审此案,但树生又听人说,王大户在京都之中有高官撑腰,因而才能这般肆无忌惮,横行乡里。
树生担心司寇府派去的郎官徇私枉法,又想起还有苏管家这么个亲戚,这才找了过来,请求苏管家想办法,帮帮罗家。
苏慕柳听完周树生的哭诉,心中存了个疑影,却又想着应当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便怀着试探的心思问了一嘴
“那,罗家的玉佩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娇娘说,是前阵子有一个姑娘送给她做嫁妆的,因那姑娘说值不得几个钱,只是一片心意,娇娘便收下了。”
听到这,苏慕柳心中大惭,原来这番曲折竟然是自己惹出来的。
那日,苏慕柳与文宣去京郊打猎,遇上了砍柴的罗老丈,时近晌午,罗老丈便邀了二人去家中吃饭。
苏慕柳见罗家人质朴好客,又得知娇娘婚期将近,便将随身的一块玉佩送给了娇娘做嫁妆,谁知道却生出这许多的是非来,还累得罗老丈蹲大牢。
“既然司寇府派了郎官重审此案,想必不会冤枉了你丈人,你且放宽心,先看那郎官如何断案。”
苏管家虽说是安国公府的管家,但其实对于官场上的事并不十分了解,况且眼下形势不明,他也实在难以做出什么反应。
“不行,不是说那王大户在京中有靠山,万一那司寇府的人也忌惮王大户的这个靠山,那罗老丈不就翻不了案了吗?”
原本听了苏管家的话稍稍平复心情的周树生又焦急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司寇府派的郎官何时开堂?”
“就是今日”
“那我随你一道去,好歹我也是个王妃,看他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颠倒黑白。”
苏慕柳本就是个侠义心肠,最喜打抱不平,何况这件事发展到这地步和她实在脱不了干系,她自然是责无旁贷。
看着苏慕柳这似乎要大闹公堂的架势,苏管家不禁有些担心
“小姐,是不是该告知二少爷?”
“二哥醉倒在花圃里,这会儿还睡着呢,别搅了他的好梦,这事我自有分寸。苏管家,你便不要跟去了,省得给别人落下口实。”
见苏慕柳思虑周全,苏管家也就放心了,也是,四小姐虽说有时任x_ing了些,但办起事来手段倒是不差的。
苏慕柳与周树生到公堂之外时,堂审已经开始了。
“犯人罗石,本官问你,王大户告你偷盗他家的玉佩,你可认罪?”
“回禀大人,不是我偷的,是一位姑娘送给我女儿的。因王大户逼债逼的紧,没办法才拿出来抵债的。”
“大人他胡说,这分明是我花了重金买回来的……”
“啪!”
堂官拍下惊堂木,喝断了王大户的c-h-a话。
“原告王大户,本官没问你,不可随意答话。”
“犯人罗石,你既说玉佩是别人相赠,那赠你玉佩之人现在何处?”
“赠玉的人只是碰巧路过,被我邀到家中吃了一顿便饭,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实在不知道。”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之人为何会将如此贵重的玉佩相赠?”
“这……这我不知道。”
“王大户,你说这玉佩是你花重金买的,有何凭证?”
“回大人,这玉佩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琳琅阁买来的,琳琅阁的掌柜可以作证。罗石日前去我家中时偷走了这块玉佩,被我的家丁发现,当场捉住,家丁也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