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冲刺整个鼻腔,红衣少年的身体直直倒下,头颅却不翼而飞,碗大的伤口啾啾的不断冒着热气。再一抬眼,冰凉的玄色铠甲在昏暗的山洞里,闪着微光。
王清平愣了好久,才叫出名字,“小,小遥?”
“来者何人?擅闯我於山。”
苏故遥不紧不慢一个闪躲,便躲开了山鬼的暗器,那些带着幽香的花瓣尽数钉在了对面的石柱上,一个又一个缝隙在石柱上裂开,犹如万蚁噬骨,一瞬间没了血肉,化成一摊碎石。
“你是苏故……?不,你到底是谁?”苏故遥转身,杜若虽看清了他的脸,却有些不敢认。
“本神姓苏名故遥,师从苏幕遮公子。”
“神?”杜若一脸惊讶,来不及心疼已经化为豹子的辛夷,喃喃自语,“能使祀毒的,难道你是……血祭神遥九?”
“放肆!本□□讳,岂是你能叫的?”
苏故遥的神态里,有一种睥睨众生的蔑视,和恶狠狠的杀意,让山鬼不禁畏缩了一下,可她还是壮着胆子,令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弱j-i,她道:“听闻玄北战神蛰居万年,早已不问世事,谁曾想,竟是到我这个小山头里来了。”
苏故遥冷冷的听她继续道:“我想上面众神也同我一般惊讶吧,苏幕遮这个肉体凡胎,何德何能……啊!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故遥就催动神力,两颗锋利的石子顺着她的嘴角切过去,一面一下,速度快到她根本无法闪躲,只能捂着嘴痛苦的呻/吟。很快,鲜血便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她似乎适应了切割皮肉的疼痛,慢慢放下手,两个嘴角被切割开来,皮肉外翻,就像人咧开嘴大哭一样,模样极为诡异。
“左面,罚你半妖半神,不知身份。这山川大河,六合八荒,天界众神,有哪一分是你的?右面,罚你百年妖妇,不知礼数。他的字,名,法号,哪一个是你能直呼的!”
杜若痛到了极致,颤抖着说不出话,只能听着玄北战神的审判,“杜若,於山生人,少时被夫家抛弃,被迫入山,因修神而半妖半神,为美貌残害少女及婴儿,乃神界之耻,罪无可恕。”
苏故遥一边说,一边走向她,每一步,都像在为她的消失而倒计时。
杜若惊恐的看着他,侵晓就在他的手中闪着光,她一直摇头念念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死在你手里,绝对不能!”说着她催动妖力,坐在床上的王清平感觉整个於山都跟着晃了晃。
可现在的苏故遥是什么人,是上古臭名昭著的血祭神啊!这点妖力对他来说算什么。他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向怕死到几近疯狂的女人。
苏故遥举起手中的软剑,正要刺向她,却听到王清平为她求情,“小遥,把她交给我吧!”
苏故遥闻言扭头去看王清平,满脸的不屑,“呵!狗男女。”
“你既然是神,就应该看得出来,她已经时日无多了。”王清平没有解释什么,淡淡道。
此时,苏故遥才仔细观察杜若,外表看着无碍,可内里,似乎有个内脏正在衰竭。他略思虑了一下,似乎想通了昏迷的花想容为什么肯进食了,于是收起了侵晓,让其重新盘环在自己的腰上,提醒道:“别忘了,在村里,还有个姑娘在等你。”
幽暗的洞x_u_e里,只剩下王清平和杜若两人。方才杜若被血祭神的气场逼得坐在了地上,现如今她要站起来,向王清平问清楚,“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
可她刚一使劲,就觉得自己的小腹传来一阵尿意,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方便的时候。
“是说我时日无多了吗?”山鬼微笑着走向王清平,拉起他的手,并不在乎自己是否生了病,生了什么病,她满眼期待道:“清平,我们走吧!山里海里,哪里都好。”
王清平一甩手,她就毫无防备的摔倒在地,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虽然那个男人的脸还在y-in暗处,可这一次她却看的清清楚楚,王清平的表情冰冷至极。
第26章 怨公子兮(十一)
“古书有云,‘杜蘅,治足少y-in、太阳诸证要药,而世不知用,惜哉。’可是,药毒本一体,你又多年服用,我只是在最近的花蜜里,加了一点催化剂,现在你的腰肾,应该早已衰竭了吧?一个妖物,肉体衰竭,妖力也使不出来了吧?”
“王清平,你是骗我的?”
“蛇蝎妇人,望我会真心待你?”
“哈哈……”山鬼的笑在整个洞府中回荡了好久才停下来,近乎肯定的问:“所以从在山神庙那天起,你就是骗我的喽。”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语气充满绝望,“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花想容的?”
“那天晚上你出现在胡同里,叫我清平的那一刻。容容她只会叫我大师兄。”
“原来如此。”杜若慢慢爬起来,坐回自己的床上,她觉得自己的腰似乎没什么力气,或许这就是时日无多的原因吧!她嘴上夸赞道:“伪装的真好,你难道不怕花想容已经死了吗?”
“死不死,现在已经有结果了。”王清平说着冲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该死的,应该是你!”
杜若没有还手,任他掐着,脸都憋红了,□□一股热流涌出来,可更热烫的,是从眼里流出来的。
“你,你不能,掐,掐死我。”杜若忽然间道。出奇的是王清平居然把这句话听了进去,松开了手。
大量空气涌入,杜若不禁咳了咳,心底里有一丝期盼,稍纵即逝,因为她听到王清平说:“是啊,就这样掐死你太便宜你了。”
字字锥心。
“你知道一个人被封在石头里,不能说话不能眨眼,连根汗毛都不能动是什么滋味吗?”他说着拿出一把不知藏了多久的匕首,继续道:“就像一个人没有了手跟脚一样,你知道那叫什么吗?叫人彘。”
杜若由于中了毒,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拿着匕首的王清平,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匕首慢慢切下去,他凭着验尸的经验,似乎想从杜若的左肩膀开始下刀。
“啊啊啊啊——”
杜若大叫着,本来被苏故遥切开的嘴角扯的更大了,匕首深深陷进皮肉里,似乎已经碰到了筋骨,再用力一点,整只胳膊就会完完整整的脱落下来。
突然她的另一只手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王清平欲要再用力的手,声音颤抖着问:“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爱过我?”
王清平抬起头,她的脸色苍白,嘴角裂开,模样极为诡异,和四年前第一次现身的她,判若两人,唯有那双眸子,似乎还期待着什么。
“从来没有。”
听到这话,杜若本来有一丝光亮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空气里有一股死寂,过了许久,她仿佛受到安慰一般缓缓道,“这样也好,我怎么死,死在谁的手里,都无所谓了。”
再不用担心自己,没有爆心而亡而让他下十八层地狱了。
妄图期盼那种根本不存在的可能,真是可笑,杜若想。
忽然连刀割皮肉,都没那么痛了。
她的思绪不知道沉寂在了哪里,王清平突然松开了匕首,背对着她坐着,匕首还c-h-a在她的皮肉里。
安静的空气里,好像出现了一声抽泣,这让杜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愣了好久,才欣慰的笑了,尽管她现在的面容,笑起来很狰狞。
“苏幕遮,我没有输给你,我只是输给了我自己哈哈哈哈啊啊啊!”
於山再次晃了晃,王清平立刻回过头,滚烫的带有腥味的液体全都喷溅在他的脸上,等他将喷到眼部的血擦拭干净,就看到杜若的左胸前,犹如十八层地狱的岩浆般,炙红而又热烈。
“大师兄!”
“容容。”王清平从愣神中回过头,看见花想容噔噔的从洞外跑进来。
整理Cao药的花想容总觉得天y-in的奇怪,大哥哥走的时候更奇怪。她鬼使神差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去了苏幕的房间。
一推开门,房间似乎和每天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茶杯下面压了一张纸。花想容将其拿起来,大致看了一眼信的内容,顿时变了脸色,拿着信就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