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叔你看晚辈何时与人说笑过。”
苏幕见他一心向民,眼神坚定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道:“贤弟心为百姓,当真是勇气可嘉,如若有我能帮的上的,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好!有苏兄你这句话,咱们明日就启程。”
“好!”
“等等!”王清平拉住苏幕,提醒道,“苏兄,咱们明日采购,后日便要回程了。”
“我知道,清平,你和容容先回去吧!”苏幕说着笑了,“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正愁这人生无趣呢!方才李贤弟点醒了我,不如尽微薄之力为黎民百姓造福,此番我便与他继续北上至大燕城,瞧瞧那些牛鬼蛇神究竟什么样子!”
“此去危险啊!苏兄。”
“是啊大哥哥,你可不能如此冲动,你让我们怎么向小遥交待啊!”
不知为什么,苏幕在听到“小遥”的时候顿了顿,好像在思虑着什么,过了会儿才说:“人都死了,你又有什么可交待的。”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死了呢!”
听到这话,苏幕抬眼瞅她,一直以来平淡如湖水般的眼睛终于泛起了一层涟漪,隐隐期待些什么。
“苏兄,容容是说……是说小遥在天之灵也会担心的。”王清平支支吾吾打了个圆场,把话岔了过去,“小遥以前一向听你的话,既然苏兄已经决定了,我想小遥也不会反对的。”
“是啊是啊。”容容自知口误,忙附和着道。
第29章 与汝游兮(二)
两个柱子皆得几人伸直手臂方可环住,柱子两旁列满了看守的兵,那些兵着银色盔甲,一个个拿着长矛面无表情杵在那里,要走过几段台阶,才能到柱子那头。
苏幕四处张望,可除了远处那些兵看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四周云雾缭绕,异常的冷清。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好沿着台阶向上走。
走上了台阶,走到了柱子旁,又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巍峨的殿宇,他推门进去,那些看守的士兵仿佛看不到他一般,任由他挨个屋子乱闯。
终于,他在一处名为“凌霄殿”的屋子里听到了人声。
“师父,等我回来。”
“好。”
影影绰绰的两个人,苏幕想看清楚,便上前两步,撩开层层纱帐,待说“好”的那个人抬起头时,苏幕吓了一跳。
那人与苏幕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穿着贵气,洁白的仙袍上,袖口和领口都绣有金丝龙纹。他坐在太师椅上,半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穿着玄色铠甲,由于他背对着苏幕,苏幕便又向前走了几步想看看他是谁,可那人的脸还是一片模糊。
不知为何,苏幕本身看戏人,却犹如戏中人一般,总觉得这一别,就再也等不到了,一时间心痛的难以复加。
苏幕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车盖子,还有花想容等人急切的脸,“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心疾又复发了吗?”
“没什么大碍,毕竟是妖物之心,两不相容是有的。”王清平放下苏幕的手腕,“苏兄,若再有异常定要告诉我。”
王清平觉得放苏幕一人去大燕城,有负苏故遥所托,便给家里去了信,和苏幕一道去了。
现今他们坐在李如斯的大轿子里,三晃两晃的打了个盹,如今醒了苏幕才知自己做了个梦。
这个梦使苏幕觉得心中沉闷,便拉开轿帘向外看了看,外面也y-in沉沉的,还下着小雨。
“大水把房屋田地都冲跑了,如今连老天爷也不长眼了,十月份了竟还下雨。”临近大燕城,苏幕不禁为灾民打抱不平。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苏施主不必介怀。”
“修道之人,当以慈悲为怀,福至道长说的,好像那些人活该受罪似的。”苏幕不满福至道长的话,反驳道。
“苏施主说的那是僧人,而我们是道人,斩妖除魔,满手血腥,哪里还有慈悲。”福至不恼不怒,面带微笑,“如若将来必遭天谴,那五雷轰顶的罪,就让我一个人受了吧!”
他话刚说完,李如斯大喝,隐隐有些发火的趋势,“徐福至!你能不能别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苏幕一看李如斯因生气瞪大的眼睛,连忙拉住他,大声岔过话题,问:“如斯,咱们几时到大燕城?”
李如斯也不是愚笨之人,他懂了苏幕缓和之意,回答道:“马上就到了,顶多再过一个时辰。”
“居然还要一个时辰。”苏幕心里嘀咕着。李如斯家的轿子虽大,可却坐的他头晕恶心,好似他以前从不坐这种东西一样,他以前坐的都是羊绒坐垫,走的路也是平坦宽阔,更没有随风飘过的马s_ao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错觉是从何而来,总之他坐不惯这种晃晃悠悠的轿子。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忽然从轿外传来阵阵击鼓鸣乐之声,苏幕好奇又掀开轿帘来看,而那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并未看见奏乐之人,只是越靠近大燕城,天越y-in的吓人。
“是何人还有心情奏乐?”
“是祭祀。”王清平回答,见苏幕饶有疑问,便接着说:“有些村寨或者部落,遇到干旱或者洪涝时,便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以求天听。各地风俗不同,祭祀用的物件也不同,有的用瓜果,有的用牛羊,有的用……”
苏幕见王清平表情凝重,不禁更加好奇,“有的用什么?”
“生人,也许是妙龄女子,也许是童男童女,尽不相同。”
苏幕听到这残忍的办法,心中隐隐想骂一声“你大爷”,却不知骂谁。只听福至道长道:“无论哪路鬼神,食人血肉的,必是妖物。”
转眼进了城,一行人下了轿子,整个城里空空如也,有的也只是饿死的老人和孩子,剩下奄奄一息的好奇又惊恐的看着苏幕等人,成群的乌鸦盘旋在大燕城上方,等待饱食,尸体的腐臭时不时的传进鼻腔里。
被大水冲断的房梁断木横在路中间,苏幕他们一边走一边清理。几人将各自拿的吃食从轿子上搬出来,分给灾民,很快,越来越多的灾民开始围聚,狼吞虎咽,花想容不禁红了眼睛。有人给他们指了衙门的路,那人道:“衙门都没人了,那些狗娘养的一看发大水早跑了,没跑的,我看也是要饿死了。”
几人又来到了衙门,没想到衙门里还真有个没跑的,此人也是饿得黄皮拉瘦,约摸三十出头,“小的眼拙,不知哪位是天子派下的大官?”
“在下李如斯,你是?”
“小的姓高名还,都这样了,也没啥可款待的了,望大人恕罪。”
“无碍。我只问你,大家都跑了,你为何不跑?”
“如若当差的都跑了,剩下的黎民百姓,不就彻底无望了吗?”
苏幕赞他有几分风骨,又让他领着大家四处看看,“听说之前派了三位官员,都死了?”
“是。”
“尸体在哪?”王清平问。
“在停尸房,几位大人要去吗?”
不等他人回话,李如斯抢先说:“你把先前仵作验尸结果给我们看一看就行了。”
“我想我们还是让清平亲自去看一下比较好。”苏幕建议道。
“没验尸报告,刘先生,也就是我们衙门的仵作,他验完前脚回家,后脚就死了,验尸结果还没写好哩!”高还说着,又不敢说,生怕来的这几个救星又被吓跑了。
“走吧!如斯。”苏幕道。
“这……这不大好吧。”
“为何?”
“多晦气啊!我也是命官,搞不好我就是第四个。”李如斯的话音越来越小。
“原来贤弟是怕这个,没关系,我们去就行了。”苏幕一直以为李如斯为了百姓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他也怕这些,但一想这是人之常情,便拉着王清平跟着高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