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亦笑,“听话的孩子才有东西吃,你若早点听话,为兄怎么舍得打我们家小幺。”
苏遇一口一口的将红薯吞在肚子里,并不接沈君亦的话。他吃着吃着,突然吃出了眼泪,他想起来了,前世许锦言也喂过他吃烤红薯。那时苏遇在京城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篓子。太子殿下为了撇清关系,竟是半点不问苏遇的死活,直接让他在外头逃窜。
那是前世苏遇最落魄的一段时间,他身无分文,又提心吊胆,生怕朝廷将他抓住。也不知许锦言从哪里得的消息,竟然找到了他。
苏遇记得清清楚楚,许锦言当时看起来很生气,也很痛心,可并没有如何发难,将他一路带回了王府。路遇街头时,苏遇见街头有卖红薯的,便怎么也不肯走了。许锦言便让人买了烤红薯来,亲手喂他吃下。
那是苏遇吃过的最好吃的烤红薯,前世在地牢里受刑时,他饿了几天几夜,双唇干裂出了好几道血痕,他那时特别想再吃一次烤红薯。只可惜,待他再见到许锦言时,却让他们双双殒命岐连山。
苏遇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沈君亦的手背上,他哭的泣不成声,可还是大口大口的吃着烤红薯,眼泪是苦的,他吃了几口再也尝不出甜味了。
☆、穷凶极恶
沈君亦皱眉,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你到底在哭什么?”
苏遇不言, 突然靠前张嘴狠狠的咬住沈君亦的手腕。他咬的十分用力, 牙齿像铁钳子一般深深的嵌在了肉里。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 苏遇才松了口。
沈君亦到没多大反应,将苏遇未吃完的红薯放下以后, 这才随意瞥了一眼手腕, 却见咬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可见苏遇使了多大的力气。
沈君亦平静道:“你是属小狗的么?居然还会咬人?”
苏遇满脸是泪,哭着大喊, “你现在知道了吧, 我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管你对我有多好, 我都记不住的。我只要逮到机会,我就会反扑一口!”
沈君亦点头,“嗯,我知道。”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苏遇的脸颊,笑了笑, “尖牙利齿,跟你二哥小时候一样。”
苏遇哑然,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直到了傍晚,烟凝从外面回来,这才替苏遇松了绑,她一边埋怨沈君亦对苏遇太过苛责, 一边又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说给苏遇听。
“小公子,你可是不知道,今年雪大,灾民是往年的好几倍,就是街上讨饭的都比去年多了一半。大公子可真是好人,不仅设了粥棚,还拨了好多银子给那些灾民修缮房子呢!”
苏遇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烟凝嗔怪道:“那还能有假?现在满青州的老百姓都把咱们公子当活菩萨呢!公子可是对外说了,日行一善替小公子积福呢!”
苏遇抿唇,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年关之后,苏遇又长了一岁。这是他第一次在青州过年,很不适应。沈君亦却看起来很高兴,隔日就带着苏遇开了祠堂,认了祖宗归了宗,还命人在祖谱上添了名字,拟为沈君晗,对外宣称是沈家小公子。
沈君亦平生最是憎恨许锦言,原先苏遇不知身世,名字是许锦言取的。如今却是说什么也不让用了。苏遇哪里愿意,就是认祖归宗这事,都是沈君亦硬按着他的头认的,他心里有苦说不出,总觉得进了狼窝。
也许沈君亦是诚心想对苏遇好,又天南地北的搜刮了许多惊奇的小玩意儿送与苏遇。
苏遇一概不要,有时候还刻意同沈君亦呛声顶嘴,可得到的效果微乎其微。沈君亦很显然是软硬不吃,说不让他去见许锦言,就是不让。
一直到了来年三月,苏遇逮到机会,又一次的逃跑了。
他这次比上次逃跑的手法高明许多,银钱和干粮准备的也很充足。他是骗沈君亦说是要出门踏青。沈君亦见苏遇近段时间很老实,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可他刚好有正事要办,于只派了几个随从贴身跟着。
到了那日,苏遇使计让几个随从分散开来,这才伸手扬鞭,往南疾行。他一路心惊肉跳,上半身伏在马背上,被颠的险些吐血。
突然,马蹄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苏遇大惊失色连忙拽紧了缰绳,可还是晚了一步。受惊的马根本不听使唤,发了疯一样往前窜,硬是将苏遇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苏遇摔下了马,好巧不巧被缰绳挂住了腿。就这样硬生生的被马拖行。这片地势土丘连绵,沙石遍地,苏遇被拖拽的遍体凌伤。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突然迎面撞上了一块大石头。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他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仍然是沈君亦。沈君亦脸色极差,浑身的戾气毫不掩饰,他牙齿咬的咯噔咯噔的响,冷冷的斥他,“你简直是个混账!我真想把你吊起来,活活将你打死!”
苏遇听的浑身一颤,牵动了腿上的伤,又是一阵哆嗦。沈君亦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怜惜。忽然抬手唤来手下,厉声吩咐道:“去,将那几个随从乱棍打死!”
“不要!”苏遇猛一抬头,一手死死的拽住沈君亦的衣袖。
沈君亦冷笑,“不要什么?连小公子都保护不好,我要他们有何用?带下去,打!”
苏遇咬牙:“你不就是气我跟你撒谎逃跑,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何必每次都拿别人的命来要挟我!我跟你说,没有用的!你要杀他们关我屁事!他们的命,我根本毫不在意!”
沈君亦道:“那最好不过,仁慈是最愚蠢的,你能不学许锦言那一套,为兄很欣慰。”
苏遇哑言,唇微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君亦又道:“你放心,待你伤养好了,一顿好打少不了你的。为兄跟你说过的,你自己不听话,怪得了谁。”
他又伸手狠狠一戳苏遇的脑门,恨恨道:“小幺,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弄得这么一副难看样子!居然还对哥哥撒谎?你是不是觉得就你这点道行能逃得出为兄的手掌心?简直可笑!”
苏遇微微一动唇角,立马扯得脸颊生疼。他伸手摸了摸包的挺严实的脸,失魂落魄的想:这要是毁容了,许锦言肯定就不会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