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川仿佛看透苏遇心里所想,凉飕飕的甩了一记眼神过来。别看沐川平日里文质彬彬,看着人畜无害,可一但发起火来,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苏遇都小怯三分。
苏遇一缩脖子,横竖都是死,大不了就是被四师兄骂上一通,反正前世早就听惯了的。这样想着,苏遇挺起胸脯,英勇就义般开口道,“是了,我就是偷溜着下山玩了,我早课晚课都没做,我也没跟九师兄找招呼!四师兄也不必吓我,想怎么样就直说好了!”
说罢,苏遇腰挺的更直了,高高的昂起下巴,一副小天鹅的傲娇样,满脸写着,我不怕。
沐川:“你到是很诚实,那你过来。”
他轻轻一抖衣袖,露出里头藏着的乌木戒尺。这戒尺打磨的光亮,泛起丝丝冷光。前世许锦言气的狠了,也曾用过这种东西。苏遇很怕疼,前世更疼的时候也有过,比如,许锦言提剑废他武功,再比如许文用铁链穿他琵琶骨,用烧红的烙铁毁他脸,甚至是最后的万箭穿心,没有一次是不痛的,可如果皮肉可以不受苦,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苏遇吞了吞口气,往后挪了几步。
沐川用戒尺的顶端轻轻敲了敲桌面,缓声道,“你听没听见?我让你过来。”
苏遇又往后挪了几步,后背就贴在了书案边,他避无可避,皱着眉头道,“四师兄,你干什么?你……你要打我?大师兄准你打我了么?”
沐川不可置否,又重复一句,“你过来。”
苏遇这才觉出点意思来,他手指扣着书案的边角,颤声道,“四师兄,你……你不能对我动手的。”
沐川挑眉:“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动手?难不成大师兄不在就该放任着下面的师弟们不守规矩了?”
“四师兄……”
“你唤我四师兄是吧?”
苏遇点头。
沐川一板敲在桌上,硬生生的砸掉一大块朱漆,斥道,“那你还不赶紧过来?!等着我亲自去请你呢?”
苏遇心头有一万匹小野马飞奔而过,他想,这要是换做他前世,莫说是四师兄了,就是许锦言要打他,还得看他愿不愿意。重来一世,这六岁孩子的身子,就像是只弱j-i,还是只会缩头挨打的那种。
偏生许锦言又不在,到头来还是没人护他了。
苏遇惊的牙齿咯咯打颤,他不是没想过要反抗,可这副小身板又能做得了什么。重活一世,他不想再像前世一般娇纵,他非常想学乖,学好,哪怕学乖的过程并不美好。可那又如何,他只想做许锦言跟前唯一乖巧的孩子。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苏遇深深的喘了口气,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s-hi润冰凉很是难过。他眨了眨眼睛,真的很想看见许锦言。
沐川见苏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手将戒尺往桌上一拍,这对着苏遇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早就知道你溜下山了,我不过想看看你几时回来。你今日很乖,本以为你又要扯谎了。”
苏遇惊异沐川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难道说四师兄这是在担心自己?
“咳。”沐川咳了一声,又开口解释道,“大师兄吩咐的,许你无聊时下山玩一玩。我忘了同你说了,没想到你动作到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今个白天,我四处寻你,就差没下山了。”
“哼,原来是这样。”苏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许锦言的庇护。许锦言临走前大概是猜出来苏遇不会安分的在山上待着,于是特意交代下来。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既然大师哥都许我下山了,四师兄还来吓唬我做什么?”苏遇斜眼瞅沐川,如墨的眸子诉说着不满,他又不客气的指责,“狐假虎威,以大欺小,没有风度!”
☆、有情敌
“那还不是因为你回来的晚?”沐川用手指狠狠戳了戳苏遇的额头,低声训他,“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小小的年纪,这么晚才回来,你不是很怕黑么?上回走夜路,哭着嚷着非得大师兄背着,旁人要背你还不乐意,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真是惯的你,今晚竟然也不怕了?”
“哼,我高兴。你以大欺小,我要告诉大师哥,让他罚你去后院挑水!不,罚你洗茅房!”苏遇皱着鼻子,坏心眼的指着沐川道。
“嗨,你这孩子,讨打是不是?!”
…………………………
又过了几日,许锦言还是没有回来。苏遇也不好总是偷溜下山去找二白,毕竟人家小姑娘是个即将有家室的人了。于是乎,苏遇日日在梅窝等的焦灼,眼巴巴的盼着,望着许锦言能早点回来。
沐川和吕昭也都来看过几次,每每见到苏遇茶饭不思的模样,总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造孽。
苏遇神色幽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半忧伤。蔚蓝的天空偶有几只鸟雀飞过,欢快的扑腾着翅膀,也有一只呆愣的,停立在对面大树的枝桠上,跟苏遇大眼瞪小眼。这一人一鸟,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多出一股子,相看两不厌的意境。
苏遇想,重活一世自己的境界高了,不能再像个深门怨妇,再者,他也不想跟许锦言做一对怨偶。
到了晚间,许锦言总算是回来了,虽说一路风尘,但脸上却未见多少疲累,此时正同师弟们寒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模样生的很好,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仿若极北上空的星辰,长如羽翼的睫毛微微颤抖,倒映的光影下是一张极其清秀的脸。唇微薄,鼻子却很高挺,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苍白。穿着一袭白衣,更显得身形单薄,楚楚可怜。此时正站在许锦言身后,有些怯生生的望着大殿上的人。
“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小十二这些日子想你想的紧,天不亮就跑院子里头坐着,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呢!”吕昭对着许锦言拱手行了一礼,余光一扫忽见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年往这边看来,他暗道奇怪,转头询问道:“大师兄,这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