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里昂对他说:“他现在看的那本书,他看过一遍了。”
“这是在比赛么?”墨晓奇道。
过了最尴尬的第一天,慢慢就好起来了。白天顾清上班,里昂当导游带他们出去玩;晚上兄弟两个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书,里昂和墨晓坐在他们前面打电动。
里昂带他们出去转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们两个恩爱的模样。买两个相同味道的冰淇淋换着吃,或者坐在湖边喂鹅,手盖在大衣下面紧紧握着。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他们两个是四十岁的人了,现在的人才不会管这些,喜欢一个人,从没有同x_ing和异x_ing的区别……也没有年龄的限制。
送行的那天,还是在威利斯最喜欢的餐厅里。里昂用自己的工资包了午场,请他们吃南半球的时令海鲜。
“春天要到了。”顾准看着窗外感叹,“如果爸爸还活着,又会炸玉兰了。”
“爸爸给我炸过,”里昂接过话头,“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又好看又好吃。”
“今年也会给你做。”顾清看了顾准一眼,对里昂说。
“有对象了吗?”又聊了一会儿,顾准笑着问他。
“没有。”这个问题里昂和陆潜反复练习了一百多遍了,听起来特别真:“我专注科研,不需要谈恋爱。”
“哦。”顾准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挺好的。”
顾清也看了他一眼,平平淡淡地,看不出什么。里昂觉得顾家的冥灭眼神是代代的显x_ing遗传,这两兄弟看他的这眼,都有点渗人。
吃了饭就去盖亚机场——为了盖亚学院,在策勒不远的农场处新建的。
“我和我哥聊几句。”顾准对墨晓说。
“正好,我和里昂也聊几句。”墨晓笑了一下。
“你和我大舅子在一起吗?”两兄弟走远之后,墨晓问他。
“没有。”里昂下意识否认。
“哦?”墨晓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么?”
“什么?”里昂警惕了一下。
“我是做记者的,有时候也干很多侦探的活。”
“我没有。”
“客厅挂着你们两个的画。”
“父子情。”
“你俩的拖鞋是一样的。”
“学院发的。”
“你们带着同款的手表。”
“也是学院发的。”
“我看到你们俩吻别了。”
“前天吗?”里昂顺嘴说。
墨晓忽然笑了:“哦。”
“我……”
“你看。”墨晓示意了一下远处。
远处的两个兄弟站在一起,不知聊了什么,一起露出淡淡地微笑,这么多天以来都没有见过的奇景。里昂非常想离开身边这个恶魔走到他们俩身边去,感觉那边的空气都比这边的高档清新。
“谢谢你没让他知道。”墨晓说:“他哥哥是他的精神榜样,虽然知道了大概率也不会怎么样,但我不想冒险。你知道……”
“我知道。”差点失去爱人的感觉,他知道。
“你叫我一声婶婶。”墨晓对他说。
“婶婶?”
“哎,”墨晓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嫂子好。”
“哎。”里昂忽然生出一股自豪感。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常给你叔叔打电话,他虽然不说,但是惦记你们。”
“好。”
“原来觉得你们的生活太凶险,本来不想让他来,现在想想来了也很好。他这几天至少学习了很多推理知识,”墨晓对里昂说,“早点让他来也许会更好。”
“现在正好,”里昂说,“你们早来,他还没有醒,或者一直在复健,叔叔看到那个场景会更悲伤。”
“你们过得太苦了。”
“现在不是好了?”里昂对他笑了笑。
“小嫂子说的对。”墨晓也笑了。
向停车场走的时候,因为想着生死,里昂一直恍恍惚惚的,直到顾清抓住他的手臂,他才发现该过横道了。
“威利斯去世的那天,你对威利斯说,死后要做什么事呢?”里昂抬头问他。
顾清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想到这个问题。死后要做的事……
只有一件。在院子里的玉兰下面等他,等他死后来这里和他重逢。
他们两个的关系里,他总不能向前一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他来。如果来,那么就再也不要离开他;如果不来,也没什么,能等待他来就是幸福的事。
“又不能说吗?”等了一会儿,里昂忧愁地问他。
“现在和你做的事。”顾清停在路口抱住了他。
如果死后能重逢,第一件事也是要紧紧地抱住他,然后问问他,初恋结束了,但他还愿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冬末初春相接的时节,路上虽然没有风雪,但行人还是形色匆匆,没人注意到他们。顾清更紧地抱住了他,直到绿灯第四次亮起。
“你放心,我隐藏得很成功,叔叔一点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过了红绿灯之后,里昂自豪地对他说。
顾清叹了一口气:“他上飞机之前问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已经承认了。”
里昂一时觉得天旋地转——白白做了半个月的和尚。
“他怎么发现的?”里昂灰心丧气地问。
“炸玉兰。”
“做个饭怎么了?”里昂更不能理解,“他和你怎么说?”
——你不总在家里可能不记得了,爸爸一年只下一次厨,春天第一枝花开的时候,搬了凳子去摘,炸好之后摆好盘放在餐桌上,只许妈妈吃。里昂是那个人么?
他当然是;爸爸炸玉兰的事他在记忆里也见过几次。但这两件事,当着顾准的面,他只能承认前面的那件;当着里昂的面,他却开不了口讲出来。
“算了,算了,”里昂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说就算了。我先想个办法缓和一下家庭气氛。”
顾准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单手玩连连看,看到来自里昂[图片],马上跳转了过去。里昂发的是他和顾清的合照,两个人脸贴在一起,笑得一脸灿烂,他一本正经从不爱笑的哥哥原来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他摸了摸照片上的哥哥,伸出手也拍了一张。墨晓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闭眼酣睡着,而他在他脸侧比了个yeah,和他哥哥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今年顾家的男人也是这样帅气而幸福。
——过几个月玉兰开花的时候,一起回家。
——嗯。
顾准放下手机,在墨晓头顶亲了一下,合了下眼,又亲了一下。他和他哥哥聊天的时候,他在和里昂说些什么?
等回家再和他算知情不报的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双陶。
然后是狂欢的番外。
然后应该就是理发师了,写双陶的时候总觉得社会坤在拿刀顶我的背……
哑盲理发师好欺负,黑二代好像不那么好欺负……
写也会过一段了,这阵子歇歇。
第51章 外一则——晴朗
头顶是刺眼的光亮,他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听着陶恒欢窸窸窣窣地忙碌着。
“怕疼吗?”他温柔地问他。
“不怕。”一个常年挨打的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觉得疼,就喊我。”
陶恒欢按住他的脖子,将那支药推进了他身体里。陶双尧根本喊不出,在那一刻,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里的血全涌进脑子里,每一寸骨头都被打碎重组。他想起他挨打的每一个瞬间,和这种疼痛比,就像风刮过头发一样的轻微。他想起他妈妈打他的时候疯狂地喊过的那些话——生你的时候差点疼死,打你几下怎么了!
不知道打针和生孩子比,哪一个更疼。他模糊地想。可惜他是个带把的,也可惜,不管带不带,现在想体验生孩子都只能靠模拟机了。
“不要。”陶双尧满头大汗从床上坐了起来。
记忆里的疼痛感还在,但自己的身体还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他只在成为盖亚的路上迈了一小步,就留下了这种后遗症。他总会在做梦时不断地回到过去的记忆里,还特么是半随机,不由他cao控。
“cao他妈。”陶双尧看着窗外的雨,又骂了一句。
策勒这雨下起来没完,他还不知道要看多少遍那个痛苦的瞬间,明天晚上一定要把空调好好弄弄,远离那个温度才行。
2022年7月12号,天气雨,气温23摄氏度。
别人出门戴手表,陶双尧出门戴温度表。他扯着一边脸嘲笑了自己一下,套上裤子出门上班。走到玄关的时候,发现大门上贴着陶恒欢留下的便签——
值大夜,不归。
“又不回来,”陶双尧叹了口气,“回不回来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