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应远说:“启禀皇上,今年入冬入得格外早,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百姓们措手不及,不少人都受了灾。臣请皇上下旨,统计受灾人数,按损失情况给予相应的救济补助。另外收纳无家可归的难民,安排住处和吃食……”
“启禀皇上。”站出来的是户部尚书,“王爷所说的前一项臣颇为赞同,只是这安置无家难民一事……自夏季南方水患,不少流离失所的北上难民还没有全部安置,朝廷实在没有这些人力物力……”
坐在上方穿明黄色衣袍的应晨坤说:“夏季的难民都没有全部安置完毕?那这些人冬天怎么办?”
“这……”户部尚书不作声了,不是他们办事效率不高,实在是国库空虚,谁也没有那个能力能点石成金,也自然无法救助所有老百姓,这事儿也就在这一直拖着,他几乎每月两封奏折阐述此事,却一直也没有个解决办法,直到这次雪灾才再次爆发出来。
但这话他不能说,说了那就是在指责皇上了,可是大不敬的罪。
“启禀皇上。”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是应远又站了出来,“修建行宫一事劳民伤财,若皇上肯将此等费用用于救助难民身上,想必那些流落的难民这会儿早就被安置完毕。”
“皇叔,你!”应晨坤看样子是又被气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好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大殿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声息全无。
应晨坤早两年前开始就下令修建行宫,他前面三位帝王在位时都曾修建过不同数量的行宫,直至今日还在沿用,百年下来这大概成了一个君王的政绩之一。
但皇位传到应晨坤这里便连年天灾不断,大庆被硬生生地拖垮了,由盛转衰,国力早就不复从前。
也因此其实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个时候是不适合再修建什么行宫的。
只不过应晨坤一意孤行,以要给太后庆祝五十大寿为由,于两年前下令开始修建一处行宫。
当时就遭到了应远的强烈反对,后来两次天灾的时候应远都提过这事儿,觉得执意修建行宫太过劳民伤财,但应晨坤现在唯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个皇叔,应远说的越多反而还令皇上变得越发固执。
直至今天他再次提起此事,已经是第四次因为行宫一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数落皇上的不是了。
他很多时候都会维护皇上的尊严,但涉及到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上却不会对应晨坤有任何纵容。
徐九在下面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皇上已经被他气得发抖。
不禁觉得只有这样敢于同权利的顶端正面刚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男主。
不过这小皇帝疯了一样非要修什么行宫,置老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也是够昏庸的。
哪怕不为了任务,徐九表示自己也绝不会站在他那面。
第90章 倾世妖妃09
大殿的氛围一度陷入尴尬,整个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回荡着应晨坤气得发抖的声音:“朕执意修建行宫也是为了给母后做寿祈福, 怎么到了皇叔口中朕就成了置百姓x_ing命于不顾的昏君了!”
应远又不说话了,只是就那么笔直的站在殿内, 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皇上。
徐九虽然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想必应远又在用那种自己熟悉的死亡凝视看着皇上了, 是非对错都在他那双眼眸之中,当真可以把人看的无处遁形。
“起奏陛下, 臣有一个想法。”就在这个时候, 贤王开口了。
他从队列中站了出来,微微躬身对应远拜了拜, 这才转头面对皇上,说:“以往的冬季并没有这么早到,今年北方是提早降雪,但南方诸地还没有进入寒冬时节,而现在城外的难民又都是水患逃荒所至,多半来自于南方。现如今南方水患已平,气温还暖,那么朝廷何不将那些难民送回南方重新安置?”
应晨皓一说出自己的观点,许多大臣都纷纷点头, 觉得此计可行。
应晨皓继续道:“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处可依也渴望归家,这样既不需要朝廷为他们安排住处, 添置寒衣,又能彰显圣上只仁慈英明, 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上听完眼睛就亮了起来,直拊掌道:“好!贤王这个提议好!”
其他大臣也都私底下低声议论起来,看样子都颇为认可贤王的这个想法。
虽然送人回乡安置也需要一些费用,但总比安排大量难民过冬要强得多。况且没有难民聚集在京城之外,天高皇帝远,远离皇家范围后再怎么处置就好办了。
皇上当众狠狠地把贤王夸了一顿,还赏赐了一些东西,那意思就是要把只会揭人短的摄政王给比下去。
“退朝。”应晨坤最后说完这两个字就站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大有一种终于扬眉吐气了的感觉。
散朝以后徐九出了门就没有动了,他想等人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去找应远说说话。
没想到贤王已经先于他一步凑到了摄政王跟前,对他抱拳道:“侄儿刚刚也是突发奇想想到此策,也不知道是否可行就拿出来献丑了,皇叔莫要见怪。”
“见怪?”应远停住了脚步望向应晨皓:“贤王何出此言?”
应晨皓看起来就像被他目光所摄一样,稍稍怔愣了一瞬,干巴巴地笑道:“哈哈哈没什么……只不过皇上坚持修行宫也是为了尽孝道,我虽然并不是太后所出,但太后为人宽厚仁慈对我同样照顾有加,本王觉得在修建行宫一事上皇兄并没有做错什么,也希望皇叔能够理解。”
应远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修建行宫虽不是什么错处,但如今大庆国力空虚,天灾四起,若陛下执意行此奢靡之风臣还不劝解一二,长此以往,陛下如何服众?朝廷又当如何向百姓交代?”
“这……皇叔说是的,是侄儿想的太过简单了。”应晨皓再次向他作揖赔不是。
应远也不知是看淡一切还是并不领情,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无甚变化,声音又十分冷酷地说:“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你有空的话还是多劝劝皇上。”
“是,侄儿知道了。”
应远说着就甩开大步离开了,倒是方才还态度谦卑的贤王,在他走后便直起腰来,表情尚带着一丝不屑。
徐九站在大殿门口,将这一幕看得分明。
他连忙后退数步,没有惊扰到对方也没叫人发现,匆匆忙忙地绕了大半圈后跑走了。
“这个贤王是怎么回事儿?”以往应晨皓的出镜率很高,但存在感却一向很低,旁人只知他也在这儿,但却不会对他多做留意。
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可怕,有本事让别人注意不到他,才是一种真本事。
【什么怎么肥四?】888有点状况外,不明白宿主怎么突然问这个,随即调出了应晨皓的资料:【……哦?呀……哦!】
“……”徐九:“嗯?嗯?啥?”
【这个贤王戏还挺多。】888完全是看戏的语气,说:【我挖到了一点料,宿主想了解一下咩?】
“……来来来!”
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世界里,还有什么事儿是比吃瓜更让人觉得愉快的?
888挖到的料是有关于贤王的身世的。
他的母妃是异族进献给先帝的美人,因为美貌艳冠京都而极受先帝的宠爱。但是自古红颜过祸水,美貌很多时候都是一把双刃剑,也是因为贤王的母妃太过美艳,所以就曾传出过与臣子私通的丑闻。
当然丑闻是诬陷的,那个妃子身负皇上的宠爱还敢与其他大臣私通?
可虽然最后澄清了此事还了清白,多疑的先帝还是对自己嫔妃的忠贞度有了怀疑,美貌也依然是别人攻击她的武器,牵连着应晨皓也不怎么受先帝待见,直至他母妃过世的那天,宫中和坊间还流传着不少关于澄妃的艳史。
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
即便后来澄妃被小皇帝看在贤王的面子上追封为澄太妃,这种死后所得的虚假繁荣也并不能弥补逝者生前做遭受的伤害。
这么看来贤王殿下也是可怜。
但888挖到的瓜里,有一段儿竟然还跟应远有关。
作为先帝幼弟,应远跟先帝的年龄相差很大,但与年轻貌美的贵妃年纪相差却不过几岁。
原本十几岁的孩童和年轻的皇嫂也不见得会传出什么皇室绯闻,但架不住这个孩子是日后的摄政王,这个皇妃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貌美,所以先帝驾崩、应远刚做摄政王的头几年,还有人纷纷议论过此事。
现在过去这么久了,皇妃也早就过世,倒没人提及此事了。
只不过这事儿对于应晨皓来说好像还是个结,并没有被他遗忘。
——因为母妃貌美而接连被传与人有染遭到先帝摒弃,直接排除在了天子候选的行列之中,应晨皓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也实属正常。
徐九不想轻易评判他人的作为。
但他没想到,也就不过过了一天的功夫,第二日,那个“摄政王倾慕当年的澄妃”、“摄政王是为了给自己心中深爱的女子打抱不平所以才不喜皇上为太后大兴行宫祈福”的消息就在全京城传开了,甚至一夜之间就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
毕竟,要不是倾慕曾经的澄妃,对她念念不忘,摄政王为何快三十岁了还不娶妻?
仅这一点,就成了坐实摄政王迷恋太妃的证据。
老百姓都是很盲目的,他们追求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有趣的谈资和话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