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脸的陛下像平时一样英俊,孟侜气呼呼,只有他脏得像只住在臭水沟里的猫!毛都打结了!
那双总是明亮狡黠的眼睛安静闭着,楚淮引悄悄脱下外衣,给他盖上,睡着的小猫总算不会炸着毛说不许。
笑意淡去,愧疚漫上心头。说好要给孟侜全天下最好的,现在却带着他荒郊野岭吃苦,整个人像在煤灰里打过滚,吃着干粮,枕着Cao皮。
把人照顾成这样,舅舅看了会落泪。
楚淮引更不敢想,当初孟侜一个人上路,错过山头冒雨赶路,晚上睡破庙,半夜闹肚子疼……这些是管嘉笙上交的“口供”,听得陛下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陛下俯身亲了亲孟侜,动作轻缓地抱起他继续赶路。他得在孟侜醒来之前加把劲,不然小猫又要硬撑着自己走了。
陛下稳中求快,孟侜毫无所觉,睡得天昏地暗。
再睁眼时,居然能看见炊烟了。
楚淮引见他眼皮一动,立刻把披在孟侜身上的衣服穿回去。
动作敏捷的样子,有几分神似当初喝安胎药被抓包的孟侜。
风水轮流转。
孟侜揉着眼睛,结果反而揉进了脏东西,他急忙叫道:“楚淮引!”
陛下穿衣服的手一顿,醒得这么快?一转头孟侜眼睛红红地瞪着他,可怜兮兮的,“朕只是……”
“快帮我吹吹眼睛。”
“……”
陛下垂着头认错,保证下次一定帮你把脸洗干净,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
“我们二人要去岐州探亲,不慎在山里迷路,能否在贵地借宿一晚?”
这次借宿的人家很热情,特别是看见孟侜的银票之后更热情了。
“可以可以,欸,这怎么好意思,快进来快进来,阿花,快去杀只j-i!”
孟侜得意地贴在陛下的耳畔,“出门都得靠本官。”
楚淮引默默给他打洗澡水。
“你出去。”孟侜赶人,不准看本官洗澡。
“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楚淮引不解,他还想检查一下孟侜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在悬崖上,孟侜挥手帮两人挡石头,左手臂被砸青了一大片,他看一次心疼一次。
楚淮引借了药酒:“别闹,洗完我帮你揉揉。”
“就是不准看。”孟侜把楚淮引推出去,难道一定要本官直言我怕洗澡水太脏被嘲笑吗?
楚淮引守在门外,女主人过来叫他们一起吃饭,说完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婶子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啊,这不远就是庆州城了,安庆王听说过没?”女主人压低声音,“安庆王好男风,到处搜罗能生育的男子,不管嫁没嫁人,全都掳到府里。我看你们也是有家底的少爷,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是王爷,刺史大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苦了这些人哦。你们要是再上路,可得掩好点。”
楚淮引脸色一沉,他以为逃到悬崖底下那个村里的孕夫只是单纯不想当囚笼鸟,现在看来,可能人家孩子都跟别人有了,才被安庆王掳走,拼死拼活逃出来又被抓回。
岂有此理!
庆州刺史纪天禄干什么吃的!
这个风气必须要除。
女主人被楚淮引的气势一惊,“你看我又多嘴了……”
楚淮引缓和脸色:“谢谢婶子告知,我二人感激不尽。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于是,孟侜洗完澡,收获了一套主人家女儿的衣服。
女儿的。
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孟侜:好气哦,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威胁。
第70章
安庆王是个变态, 以防万一, 孟侜的不同意统统被楚淮引按下。
按照那婶子说的,谁发现了可以生孕的男子,去州里告诉安庆王,可以领到一笔丰厚的赏银。
现在他们和卫队脱离,一切要小心低调, 幸好他们来的时候,楚淮引背着孟侜替他挡住了肚子, 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但钱财驱人心, 细致的人总能发现, 管你是不是一对, 往庆王府一报告,轻易就拿到了赏金。楚淮引决定接下来寸步不离孟侜。
孟侜顶着陛下火热的视线,不情不愿地换上衣服, 并且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扮演一个有钱的中年男子吗?”陛下换上普通人的灰蓝色棉衣, 咋的一看,很像孟老爷的小厮, 十两银子买来,又英俊又听话。
本官当人老爷比当人娘子要熟练, 前者更威风更像一家之主。
楚淮引忍笑:“不行。”你这手嫩脸嫩的,哪像个中年人,万一那庆王是个超级变态, 连似是而非的中年人也要拉过去让郎中看一看呢?
“你就不怕我露馅?”
“你只要像每次骗我那样演就好。”陛下淡淡道。
被间接肯定了演技,孟侜却不太高兴, 你以为我会演小娇妻?母老虎了解一下。
陛下的眼神使得这场为逃命而生的乔装改扮,荡漾出了一丝丝 y- ín 乱的气息。农家不存在屏风和帷幔这种奢侈品,孟侜硬着头皮当面换上女装。
主人家女儿的衣服也是朴素的布衣,鹅黄色的衣襟,只在领子上有一朵绣上去的小粉花。
速度很快,几乎就是一眨眼。
楚淮引遗憾地帮他扣领子,“咳咳,你上次这里是怎么处理的?”
陛下指了指孟侜平坦的胸口,“棉花吗?”
“对。”
于是接下来,孟侜抱着手,盯着陛下亲手在里衣内侧缝了两团棉花,时不时瞎指挥:“缝高了,歪了,线头打结了吗?”
完全是一只母老虎,就是猫里猫气的。
完事之后,孟侜合上里衣,两边初具模型,就是……不太对称。
需要一些细微的调整。
油灯昏黄,陛下捏着针线,垂着眼睫,像批改奏折一样认真。这是一次意义非凡的手工,楚淮引问回宫之后能不能把它收藏起来?
然后千百年后变成博物馆里的藏品吗?这种黑历史绝对不能留着。
“想得美。”孟侜旧衣服里有很多小包小包的粉末,都是他的吃饭家伙。比如上次给邱合璧演中毒,抬手一擦嘴角流出黑血,震撼的视觉效果,演技和道具缺一不可。
他把不同色号的粉末融一点水搅合,涂在脸上。围脖遮住喉结,冬季对变装真的很友好。
主人家看见孟侜进去灰头土脸,出来变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其实是她看错,本来就是个大姑娘吧?
翌日,楚淮引和孟侜辞别主人家,前往庆州城。
他在路上留下和季炀的联络暗号,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见面。
天色将黑,楚淮引和孟侜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庆州没有岐州繁华,但人口数量密集,街上来亡人往,小吃应接不暇。孟侜站在小吃摊前,等陛下在墙角刻标记。
春卷,炸馄饨,炒鳝面,油酥饼,灌藕,豌豆黄。
只是一架小车就有这么多。
“我想吃。”孟侜模仿小姑娘的嗓音对楚淮引说。
陛下沉默。
陛下没钱。
小吃摊老板发出鄙夷的声音:穷鬼居然还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姑娘。
孟侜心里暗爽,总算出了女装的恶气。谈钱令有钱人快乐。
楚淮引提出跟孟侜借钱,想给孟侜买什么结果都要等对方付钱,有损陛下英明。
“借一千两,回宫还一万两。”楚淮引诱惑小猫。
非常令人心动,但孟侜忍住了,陛下老是以圣旨压人,好不容易逮到这个作威作福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楚淮引磨牙,暗暗决定明天季炀还不来的话,回去扣他十年的俸禄,让季炀也体验一把贫穷的滋味。
城外,季炀打了个喷嚏。
“统领,要不要让柳郎中看看?”
“不用。”季炀摆手,“有新的线索吗?”
“属下在前面发现了暗号,按这条路走,陛下应该是想进城。”
“卫队原地休整,你前去通知庆州刺史准备两日后接驾。”卫队入住城外的驿馆,季炀耳提面命“陛下”不准接见任何人,自己率领暗卫潜入城中找人。
他们清点了李家屯的尸体,和官府记录一对,发现少了村长他儿子,李大柱。顾连珠记得这个人,李家屯人口流动不大,只有他经常出门。
季炀怀疑邱坚白是通过他来控制村里人。据其他村的人回忆,三个月前,有人大量从各个村里搜罗犬类,说是要训好了运到京城去卖个大价钱。邱合璧第一次邀请楚淮引会面,路上延迟,大魏收到邀请时已经过了这个时间点。买狗的人比大魏更早知道楚淮引会路过这里,说明是奉国那边下的指令。
顾连珠画了一张李大柱的肖像,季炀交给当地衙门大量临摹,重金悬赏。
李大柱跑了,很有可能到处造谣,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找到陛下是当务之急。季炀和暗卫骑着快马赶路,官道上扬起重尘,印下纷乱的马蹄印。
庆王府。
安庆王楚懿正对着下人发火:“一群饭桶!跑了一次就算了,居然又没看住!一群人看不住一个孕夫!废物!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