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得意?再有下次朕就把你关起来反省。”
孟侜早就看透陛下这只纸老虎,他笑着从兜里掏出另一个饼,“你吃。”
时时刻刻惦记陛下,值得被写一道圣旨专门表扬。
楚淮引缓和了脸色,“你喜欢就吃吧,他们追来了,朕还要带着你找个地方藏身。”边吃边跑,有损气度。
然后又补了一句:“别噎着。”
总是被陛下当弱智看待,孟侜平常心,他把海蛎饼举到陛下嘴边:“吃一口。本来就是给你的,我不能吃太多油炸的。”
陛下眉头一皱,一口吃掉了一大半。再一口吃完剩下的,一丁点没给孟侜留。
府兵在后面喊打喊杀,楚淮引正思考去哪里比较稳妥,季炀和暗卫适时出现,几个过招就把所有人打趴下。
楚淮引松了口气,被孟侜财产支配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季炀:“庆王和刺史似乎都出城了,应该是听说了什么消息,所以提前去确认陛下在不在。”
透露消息的这个人,八成是李大柱,就是不知道庆王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了。
“不管他出城做什么,庆王府的大门,踏出了就别想再进去。”楚淮引道,“庆州卫的虎符还在吧?”
楚懿在庆州,为防止他霸行一州,暗地掌权,楚淮引在岐州加重兵,而庆州的屯军一直严格控制数量,武将两年一换。现在掌管地方军的都尉姓王,楚淮引还不曾见过。因此虎符比陛下刷脸好使。
“在。”
“我们去会会他。”庆州刺史和楚懿沆瀣一气,对楚懿横行霸道坐视不管,不知道这个王都尉是什么态度。
王都尉勇猛粗狂,天生卷发,还爱留络腮胡,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乱蓬蓬的狮子。
他合上虎符,分毫不差。
“臣王岸,叩见陛下!”
楚淮引和王岸了解了庆州之事,他倒是耿直,说庆州政务不归他管,每日沉迷练兵,虽然听说楚懿恶行,但只要不是谋反危害到朝廷,不是分内事他就不管。
楚淮引正色:“食一州之俸,戍一州之地,庆州的百姓都与将军息息相关。朕不愿起战事,难道太平年间将士便可一劳永逸?都尉与刺史各不相干,互相监督,若有人为害乡里,刺史视而不见,王都尉应上书朝廷,陈词言过,方不负朕的信任。”
王岸跪在地上:“是王岸狭隘了!请陛下治罪。”
楚淮引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下不为例。”
说到刺史,王岸知道一些内幕:“好像是有一回,安庆王过寿,席间送了几个小妾给刺史。”
刺史好女色,楚懿好南风,两人平分庆州美色,互相物色美人,算盘打得实在精妙。
孟侜咋舌,听起来后院三千,比陛下过得还奢靡。
陛下连后宫都没有。
但是不值得同情,孟侜挠了挠楚淮引的手心,有本官一人就够了。
本官啥都能干。
季炀按照孟侜的吩咐,去把躲在客栈里的宋成嘉接到都尉府,顺便还把告密的中年男子揪了过来。中年人正拿着赏银在酒楼里吹嘘自己是如何一眼看出孟侜是个女的,“嘿,老子一看背影还以为是小姑娘走过地方,正面转过来,可不是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庆王府一个十两!”孟侜那时刚醒并没有化妆。
十两银子就能断送一个人。
庆州风气如此,这个人也算倒霉,撞到了陛下手里。当他得知自己把丞相大人举报了,霎时间面如土色,当场吓得失禁。
孟侜捏着鼻子:“利益所趋,人x_ing靠后。本官只后悔扶了他一把,就让他掉粪坑感受一下。”
楚淮引比孟侜更生气:“让他在里面待上一天。”
正说话间,被季炀打跑的府兵回去搬救命回来,跟刺史府借了官差,浩浩荡荡地在都尉府门前一字摆开。庆王府和刺史府不是第一次同流合污,上次宋成嘉逃走,楚懿就借了刺史府的官差,全城搜捕。
楚懿还想借王岸的兵,吃了个闭门羹怀恨在心,狗仗人势,庆王府的府兵这次寻到了机会,一点面子都不留,在外面直接叫嚣着把“反贼”交出来。
楚淮引冷笑一声:“传令全军,把外面这群反贼全部拿下。”
“是!”王岸激动,别看他随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但庆王压到头上时,还是得行礼下跪,低皇室中人一等。他受吃斋念佛的母亲影响,提倡忍一时风平浪静,免得沾上庆王这个狗屎惹一身腥,这下可有的出气了。
第73章
楚懿一大早就出城,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 却因为速度太赶,像一只运往屠宰场的肥猪,路上快颠簸吐了,气得他大骂赶车人。
“本王要当皇帝了。”楚懿忍着头晕目眩,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 甚至出现了自己正坐在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三呼万岁的幻觉。
赶了一天路,下午时, 楚懿和刺史终于到了天子下榻的驿馆。
卫队长拦住两人:“王爷和刺史无诏自来, 陛下受寒, 不见任何人。”
楚懿见卫队都一脸警惕的样子, 心里对李大柱的说辞信了八分,“本王想念侄儿,六年未见, 心里惦记, 特提前来驿馆。陛下风寒,让本王隔着帘子听听声音也成。”
刺史附和:“下官有要事禀告陛下, 陛下龙体染恙,下官不敢打扰。事关重大, 下官斗胆请丞相大人商议。”
里头的替身苦着脸,要是丞相大人在就好了,一人分饰两角, 保管唬得一愣一愣。他们还是太年轻,技能不够多, 下次要拜丞相为师,不知道陛下肯不肯。
卫队长道:“丞相大人替陛下体察民情,不在驿馆之中。还请刺史大人改日再来。”
楚懿更确定了李大柱所说,那小白脸丞相怀了龙种,楚淮引能让他去体察民情?
“哼,陛下前日在李家屯遇险,尔等怕担责任,隐瞒不报,任陛下处于危险之中,置我楚魏江山于不顾!用心险恶,形同谋反,当诛九族!本王身为陛下亲皇叔,今天就擅自替我那侄子做个主。”
“来人,拿下这群卫队,押进庆州大牢候审。刺史大人,你马上派出岐州全部差役,前往李家屯找人。”
“大胆!我们是天子近卫,除了陛下其他人无权处置,陛下不过是微服私访先行进城,难道你想谋反吗?”卫队长大喝。
楚懿听到微服私访犹豫了一瞬,但他马上想到丞相他怀孕六月余,他们两人又形影不离,如果真是进城了,一踏进城门就应该被拦住,扭送庆王府。
直到早上他出城都没有人禀告,他得意一笑,想不到陛下还要过这一关吧?
“你以为本王会信你?拿下!”
卫队反正也是要进城,干脆不做抗争,顺从地假装被制服。刺史有些惊愕,他不知道李大柱的事,但从楚懿言行举止中,窥见了某种了不得的真相。他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决定赌一把,抱紧楚懿的大腿。要是楚懿当了皇帝,那他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如果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
回城的时候楚懿得意地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他认为的俘虏,含着一抹即将登基的笑容,骏马被他压成了驴子。
来时上坡,回时下坡,楚懿当夜便回到了庆州,城门还是那个城门,不管关不关,一报上王爷的名号,跟孙子似的把大门敞开。
他回到庆王府,想让人把后院人数清点一下,听话的带走,不听话的杀掉,明日便启程去京城,京城无主,谁先到谁就是皇帝!
楚懿刚踏上庆王府的台阶,不知为何今晚王府很黑,灯都没点几盏,他差点被台阶绊倒,将要发怒,昨天派出去找楚淮引的人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血,手指颤抖,“王爷,属下、属下杀、杀了。”
“你杀了楚淮引?”楚懿抓着他的手确认,任谁刚刚弑君,都得吓成这副模样,楚懿不疑有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尸体呢!”
“在、在城外,当时他们两人正在农家借宿,属下直接在井水投毒,尸体还在农户。”
楚懿突然仰天大笑,仗着周围都是亲信,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本王要当皇帝了,朕要当皇帝了!”
“管家,把龙袍拿上来!”楚懿吩咐,他有一件龙袍,从京城带过来压箱底,终于可以见天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群人突然纷纷下跪,带着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贵姓啊。
“平身。”楚懿愣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豪情,看看这些臣服在脚下的人,他才是众望所归!
没有人起身。
“朕让你们起来!”楚懿怒道。
刺史狐假虎威:“听见没有!”
还是没有人。
“庆王好威风。”
一道讽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楚懿身体一僵,庆王府原本一片漆黑,此时一盏盏灯亮起来,照亮了王府内外。他这才看清原来王府里禁军罗列,为首的有王都卫,庆州大小官员……旁边捆着一群人,有他的管家,李大柱,他派去解决楚淮引的人……
王府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黑压压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他们困在里面。
一道人影从门里走出,高挂的灯笼照亮他的绣着云纹的靴子,再到胸前的五爪金龙,最后是楚淮引喜怒难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