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御厨看着孟侜拎起两把菜刀试手,眼皮一跳,一脸为难:那陛下怕是今天都吃不上饭了。
“孟大人现在手上有伤,不如今天就先不动手,让小的完整做一遍给大人看?”鲁御厨急中生智。
孟侜摇摇头,本官今天就要给陛下爱的关怀,不能拖。他看见对方的为难,也摸清了这四个菜的难度,毅然给自己换了个简单的。
孟侜挑了西红柿,干香菇,五花r_ou_,芋头,蛏干,青瓜等,他一手不能碰水,一手手背有伤,只能用五根手指头把菜在水里抓一抓。
本来就是干净的,他还只做两个人的份,洗菜这一步骤就是走个过场。
然后把一堆菜放在案板上,一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菜刀砍得呼呼生风。毫无规则地切碎之后,拍蒜,切葱,锅里热油,爆香,先放r_ou_,在把菜囫囵倒进去炒熟。
洗了两把米,放进锅里加水,然后把方才炒的菜倒进去拌匀,加盐加酱,盖上锅盖。
孟侜擦了擦手,他就只会做这种简单朴素的大杂烩。
“帮我看着火,别焦了。”
外面开始下雪,孟侜站在宣和殿外面等楚淮引下朝。
打定注意要宠一宠陛下的孟侜,把小玖打发走,自己撑着伞,拿着陛下的狐裘,站在屋檐下等人。
小玖瑟瑟发抖:要不要通知陛下?
一个黑影由远及近,暗卫就要往陛下寝宫去的时候,看见孟侜在宣政殿外面,一个急刹,在雪地里差点滑倒。
“大人,谢映鸿醒了。”
“他说什么了?”
“呃,属下急着来告诉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暗卫挠挠后脑勺,觉得自己可能来得不巧,孟大人明显在等陛下下朝,自己这一趟,可不相当于把陛下的人拐走了?
孟侜一拍大腿:“走,去孟府。”
他一走动,想起手里还有件衣服,顿了顿,对暗卫道:“去找管大人,本官就不去了。”
百官鱼贯而出,楚淮引急着回去看孟侜,衣服没披,伞也没打,比平日更加急切。
刚出宣政殿,就看见大雪纷飞里,有只小猫朝他看过来,眉眼弯弯。
楚淮引:“下雪怎么站在外面?”
“等陛下。”
只是这样?楚淮引警惕,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孟侜垫着脚给楚淮引披上狐裘,动作笨拙,因为有个大肚子挡着,显得手短,有点郁闷。
“你蹲下一点。”
楚淮引第一次被人伺候着穿衣服还要自己蹲下,但这人是孟侜,哪怕跪着都行。
楚淮引稍稍弯腰,手掌扶在孟侜腰侧,突然觉得孟侜的肚子动了一下。
“爱卿,他在动。”楚淮引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十分兴奋,半蹲下来,把脸贴在上面,像第一次见到大雪的小孩子,天地之间都很新奇。
但为什么衣服上有股食物的味道?
半响,楚淮引抬起头:“明天一起上朝,舅舅回来了,朕有道圣旨要宣布。”
孟侜惊讶,他以为陛下会等过了年再宣布。
“好。”
他没有问楚淮引具体怎么安排,但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孟侜今天又软又好说话,楚淮引的惊讶在午膳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最后小玖呈上一锅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食物上来时,升到了顶点。
今天御厨罢工了?楚淮引正想让小玖把它撤下去,换别的上来,孟侜现在怀孕怎么能吃这种食物。突然福至心灵,看了一眼孟侜。
孟侜挠挠脸蛋,这……本官也想不到最后是这个效果啊。
r_ou_有大有小,菜有的碎成沫,有的菜叶子完好,这锅饭唯一值得表扬的地方在于——火候刚好,不焦不糊。
然而这个优点并不出于丞相之手。
孟侜把这锅“猪食”盖上:“还是让御膳房重做吧。”
“别,朕尝尝。”楚淮引盛了一大碗,上来就是一大口,无论好不好吃,难得孟侜会做饭。
“味道很好。”虽然卖相不佳。
“真的?”孟侜也尝了一口,松了口气,这种难度的饭菜,果然很适合他,“但是有点丑。”看着可能会没食欲。
“怎么会?”楚淮引安慰他,“朕吃饭看着爱卿的脸。”
能吃三碗。
……
谢映鸿出生时体弱,谢家人把他送去道观练武,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小师弟宋成嘉是师父在一个大雪地里捡来的,一开始连哭都哭不出声。谢映鸿彼时也才六岁,学着照顾小婴儿,磕磕碰碰,两人共同扶持长大。
昨年谢映鸿和宋成嘉心里那层窗户纸挑破,两人辞别师父下山。
谢家父母剧烈反对他们在一起,谢映鸿是家中独子,怎么能跟不能生育的男子在一起!
谢映鸿态度坚决,后来谢母松口,要是谢映鸿考上科举光耀门楣,就对绝后这件事网开一面,并且要求谢映鸿进京赶考不能带着那狐狸精免得分心。
谢映鸿本来无心仕途,但为了宋成嘉决定参加科举。
江山易改本x_ing难移,谢母见他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连科举都愿意参加,反而说明人心善变,要是让他和女子成亲也不是难事,便开始张罗婚事。
谢映鸿和谢母争执,谢母气上心头,对儿子大打出手,她没轻没重,见儿子态度坚决,打不还手,“如果您能答应儿子,打一顿出气也行。”她一时气愤推搡间,竟然把谢映鸿从谢家祠堂的高台推下去。
谢映鸿没有防备,摔到了脑袋失忆了。
谢母心喜,骗他上京赶考,随后全家搬迁。哪知半路上,谢映鸿渐渐想起一些事,记起自己是个道士,不是什么书生,坚持要回道观。
谢母不敢让他回庆州,只好把他弄到清虚观。
谢映鸿睁眼时,外面下着大雪,像极了师父从雪地里捡回宋成嘉那天。
他挣扎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他要去庆州,宋成嘉在那里等他。
门吱呀一声推开,宋成嘉推门进来。
“师兄!”
谢映鸿眨了眨眼,有些恍惚,不知道这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宋成嘉欣喜万分, 但看见谢映鸿眼睛盯着他的肚子, 顿时手都不知道放哪,遮也不是,扶也不是。这样子会不会很丑?师兄他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映鸿见他愣在那里,以为他在怪他没有回庆州,心里一急:“师弟, 对不起,我……”
言语太轻, 抵消不了他把师弟带下山又把他丢在庆州的罪孽。而且, 宋成嘉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意间就干了世间最负心的抛妻弃子的勾当。
谢映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牵动了胸前的伤口, 隐隐又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宋成嘉急道,“师兄,你不要这样。对了柳太医说你醒了要喝一碗什么药, 你等等啊。”
宋成嘉一闪没影, 谢映鸿心惊胆战,“不要跑咳咳, 慢点。”
“负心汉”醒了,暗卫推门进来, 有种媳妇熬成婆的喜悦。
你媳妇因为你的负心夜里偷偷哭了多少次,看起来还不打算告诉你,但我们这种恶毒“娘家人”就不一样了, 特别喜欢讲故事。
就从庆王府两次出逃开始讲。
暗卫自备瓜子茶水救心丸,趁宋成嘉不在, 告诉谢映鸿你老娘差点还把宋成嘉的孩子给踢了,要不是我们丞相大人在哦。
谢映鸿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青筋暴起,脸上痛苦悔恨愤怒交加,暗卫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救心丸。
“你娘现在被关在牢里,你给个准话,站谁那边。”暗卫抛出犀利的问题,你要是站在你娘那边,那我们就让她来接你回去,至于宋成嘉,大家各走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门外传来宋成嘉急促的脚步声,谢映鸿道:“母亲只想要顺她心意的儿子,我恢复记忆,那个听话的谢映鸿便死了。”
宋成嘉进来,身后跟着管嘉笙。
管嘉笙说明来意,“事关重大,本官不得不现在就问话,你下山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谢映鸿回忆:“我听师弟们说我原本是在蜀峰观修道,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便决定去那里看看。”
“当夜,我便简单收拾了包袱,快出城时,看见了一个熟人。”
前几日谢映鸿值夜时,有个黑衣人闯入清虚观,谢映鸿与他交手,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清虚观从上到下都很穷,完全没什么好偷的,当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过了几天,官兵过来说有人假冒清虚观,参与了一起谋反案,谢映鸿便想到,那个黑衣人是来偷清虚观的名帖。他出城时,再次遇见那个人,对方似乎急着出城,谢映鸿想抓他见官,还清虚观一个清白。
两人从城门打到京郊,最后谢映鸿不敌,身受重伤昏迷,醒来便到了这儿。
“他也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
管嘉笙:“有何特征?”
谢映鸿想了想:“我刺了他右胳膊一剑,他右手背有块胎记。
管嘉笙告辞:“没找到这个人之前,谢道长仍旧有嫌疑,这几日还请不要离开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