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木碗被塞到手里,凌彦低声道谢,慢慢喝了起来,是井水,还带着些清冽的甜味。
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碗,凌彦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四肢的知觉也渐渐复苏。他慢慢坐了起来,“师弟,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先找份活计。”吴树之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去世的。他一生清廉,没有什么继续,吴桥和吴远就近安葬老师,花光了所有盘缠。这是借宿在别人家的柴房里,然而想要推广数理化,至少得先走出这个地方,而且,要继续前去京城。他们需要盘缠
相比起谭家公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这真的是惨到一定地步了。凌彦也不得不叹气。他不是吃不起苦的人,大学刚毕业也过了一段艰难时光,然而有对比才有伤害。
【系统你有什么瞬移的金手指吗?】凌彦苦中作乐地问。
【暂时没有开发出这项功能。】系统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师兄你别急,我……我帮人抄书,攒了不少钱了。”吴远犹犹豫豫地说。凌彦听完就愣了。“抄书?你哪来的笔墨?你也不怕眼睛瞎了!”这屋里昏昏暗暗,他们灯油都点不起,抄书有多费眼不言而喻。吴远还说他攒了不少钱,那小孩非得把眼睛熬坏了!
吴远被他凶得一愣,太黑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里透出点委屈。“笔墨都是书肆里的,我……我想着,咱们总是要回乡的。”
“老师长眠此处,唯有”
“你先扶我出去吧。”凌彦的脚挪到地上,吴远一声不吭,帮他穿上Cao鞋,又将他扶起来,走出了这狭□□仄的柴房。
走到外头,凌彦这才看清了吴远的模样: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麻布衣服短了一截露出小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少年人的清亮。
书肆的老板招人抄书,肯定也是得字写得漂亮的。凌彦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技能,绝望地问吴远:“你既然去过书肆了,想必对附近也很熟悉了。你知道哪里有酒楼吗?”
吴远犹豫地小声说道:“师兄,我们钱不够……”
“我不是去吃酒的。”凌彦痛苦地皱起眉,又捏了捏鼻梁。
【找工作真难啊。】
凌彦走进酒楼,还没说几句,就被店小二赶了出去,“出去出去,别碍了我们客人的眼!”
吴远大怒,护在凌彦身前,“你是什么人,敢动我师兄?”凌彦按住他的肩膀,客气地问店小二:“敢问展柜的在么?我有话同他说。你们这里,缺不缺管账的人?”
“你还穿孝,少来妨碍我们生意!”
灰头土脸被扫地出门,凌彦在内心发出长叹。
【辛苦你啦凌老师。】系统也陪他叹气。【赚钱不容易,做任务也不容易,加油啊。】
“您觉得可行吗?”
凌彦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然而面前的木匠师傅仍然在无动于衷地刨木头。“你说你会算这些,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你老师是很厉害,可是谁知道你的本事。”
“那您大可试试。”凌彦尽量摆出不卑不亢的姿态,心里冷笑:你尽管出题,算不出来算我输。
第11章 安利数理化
木匠没有迟疑,手上仍干着活,问题却脱口而出:“九百九十九文钱,及时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问:梨果多少价几何?
凌彦瞬间松了一口气,这问题也不难,就是二元一次方程组嘛。给他纸笔,他自己也能算出来。而有了金手指的加持,算式还没列完,数字已经出现在眼前。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梨有657个,共803文钱,果有343个,共196文钱。”
木匠没有做出什么评价,凌彦便知晓自己答对了。他抛出下一个问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最小是23.”凌彦给了吴远一个安心的眼神。
木匠终于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了头正视他。“今有圆窖下周二百八十六尺,深三丈六尺,问受粟几何?”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但是计算量却是最大的一个。好在凌彦脑子转的飞快,那些听起来生疏的单位也飞快地自动转换,答案脱口而出:“一十五万一千四百七十四斛七升二十七分升之一十一。”
“你,你都不用纸笔?”木匠的眼神闪过一丝震惊。“你算力如此强,为何不去管账?”
凌彦苦笑。“我倒是想,只是身上穿孝,酒楼怕我妨碍了生意。”
“你有家人去世?”木匠问得毫不客气,好在凌彦也不与他计较,“我老师过世……”
“那有何难!心丧不必穿丧服,又怕什么妨碍,你跟我来!”木匠一把拽住凌彦的胳膊。吴远却坚定地按住凌彦的另一只手臂,提防地看着木匠。
【心丧谓老师去世,弟子守丧,身无丧服而心存哀悼。】系统穿缝c-h-a针地科普了一下。
“师弟,不用,我们跟他去。”凌彦拦住吴远。
木匠带他们去了一户人家,看起来,这人家门面不小。看门的门人见到木匠,似乎是很熟悉地打招呼,“你来了?老爷又找你做东西了?”
“不是,今儿是我有事找你们老爷。”木匠一手牢牢抓着凌彦的胳膊。
凌彦心中已经猜的七七八八,只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们被放行后,木匠轻车熟路地带他渠道门房里坐着。“我看你也是读书人,灯会规矩些,这位可是京城的杨大官爷身边的人,不可怠慢了。”
吴远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色,凌彦在一边笑,“当然当然。”心中却在暗暗问:【这家主人是什么来历?】
做过一次任务,他就再也不跟系统客气了。原先系统只是不时科普,现在已经彻底被凌彦当成了百科全书。
【这我哪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系统不满地哼哼唧唧,【不过看这房屋的制式,估计是个五品的官员致仕归乡。】
这点消息对凌彦足够了,他默默道了声谢。不一会,来了一个男子,见到他们后倒是没摆什么架子,和和气气地对木匠拱拱手,“陶木匠,你找老爷有什么事?”
“我听说府上缺个账房先生,这师兄弟是跟随吴树之先生入京,流落到此,我试过,他二人的确有两把刷子,想介绍给大人。”
“吴树之这名字我没听说过,老爷说不定知道。不过老爷这会正烦心,他要是不愿意见,我也没办法。”
陶木匠连忙说着不敢。
吴远有些紧张,但小小的少年已经学会控制情绪了。除了他微微收紧的手指,看不出什么异样。凌彦仿佛看见了台里的后辈狄夷次登场时的场景,,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请三位进去。”
这位致仕的杨老爷还保持着为官多年的气度,对凌彦二人的态度称得上是和蔼可亲。他认真听了一番陶木匠的称赞后随口问了凌彦几个问题,比起陶木匠那些广为记载的数学问题,杨老爷的问题更复杂,也更实际。而凌彦无所畏惧,对答如流。
“好,好。”杨老爷兴奋地夸赞了几声,“不愧是吴先生的徒弟。不过你们既然是算学门人,为何不入京参加朝会,在此逗留?”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凌彦坦诚:“老师突生意外,我二人安葬了他,盘缠几乎耗尽。”
“这怎么行。”杨老爷皱眉,“我虽称不上富裕,好在家有余资,若是你们愿意……”
“杨大人的好意,我与师兄心领了。不过若是能在您府上做个管账的攒攒盘缠,我二人便感激不尽了。”吴远的声音沉稳自信。
他的突然拒绝不仅让杨老爷大吃一惊,连凌彦都十分惊讶。【果然还是年轻人自尊心强。】凌彦偷偷吐槽,【我们老年人已经没脸没皮惯了。】